飞机呼啸而过,丢下一颗颗带降落伞的照明弹,它们缓缓飘落,把大片田野照得如白昼一般通亮,紧接着,彩色的信号弹在田野上空划出一道道低平的弧线,落至英军部队所在的位置,引导联军机群对英军战线实施突击轰炸。
面对此般情形,绝大多数英军官兵毫无心理准备,他们的防空火炮基本部署于战线后方,用来保护炮兵和交通线。当敌方战机排着v字形编队出现时,只有稀疏的枪弹炮弹从地面升起,这对空袭者威胁寥寥。片刻过后,黑乎乎的炸弹密集落下,巨大的爆响声一阵接着一阵,剧烈的爆炸掀起强劲的气流,摇曳着田野中的草木杂屑,英军将士们只能紧紧趴在地上,尽可能保护自己不被敌机轰炸侵害。可是敌人的航空炸弹威力是如此可怕,有很多人被震晕过去,甚至无外伤的直接震死。战车的坚厚装甲虽能抵挡横飞的弹片,却无法消除爆炸冲击的恐怖冲击。跟外面的人相比,战车里的人只不过是在风雨飘摇的大海上坐了一艘小小的救生筏。
随着毁灭世界的巨大爆炸声猛然袭来,置身“条顿骑士”内的英军四人组竟然一同失去了知觉。等到他们相继醒来,战车外面已是死一般的沉寂。
“见鬼,发生了什么事情?嘿,嘿,谁能听见我说话?”
“吉姆,是你吗?”
“是我,当然是我!呃……头好疼啊,感觉像是在酒吧里遭人偷袭,一下子就晕了过去,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间。”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到舱盖打开的吱呀声,他们不约而同地喝道:“是谁?”
顷刻间,一股清凉的气流钻进车舱,晕乎乎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紧接着,一个他们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我打开了驾驶员头顶位置的盖子,轰炸已经结束了,远处还有枪声,不知道战斗进行得怎么样了。”
经过了几秒钟的沉默,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嘘……都别说话,前面有人,不知是敌是友……该死,德国盔,是敌人!”
话音刚落,战车外面便响起了维克斯水冷重机枪嘎嘎嘎的叫声。从观察孔望去,前方的人影晃了几下,很快就消失了。不过会儿,重机枪停火,这时候,另一种沉闷的轰鸣声隐隐传来。突然间,英军阵地这边往对面打出了一发小型照明弹,它悄无声息地绽放光芒,使得几辆行进中的战车显露了身形。
“它们不是德军的重型战车……是爱尔兰军队的‘凯尔特战士’!”
辨别出对手的身份,暂时担任炮手的英军士兵心绪似乎踏实了下来。爱尔兰陆军的主力战车较德国人的“条顿骑士”轻了一个级别,无论装甲防护还是火炮威力都要逊色不少,忽略各种人为因素,爱尔兰人的战车部队应该要比德国人的更容易对付。他一边转动沉重的摇柄,一边从容吩咐:“吉姆,来一发穿甲弹!”
德国人的战车有应急的照明设备,但时间太短,对其内部构造知之甚少的英国人还没能摸索出门道来。另一名英军士兵划燃火柴,借着它微弱光线打开炮闩,然后划燃第二根,在弹药架上找出一枚弹头尖长的炮弹,然后摸黑将它塞进炮膛。整个过程下来,效率要比一名训练有素的德军装填手低得多。
好在隆隆前行的联军战车未将这辆被遗弃的战车视为潜在威胁,它们时不时停下来向英军的机枪火力点射击,50毫米口径的战车炮用来清除一般的野战掩体绰绰有余,要对付“基钦纳”和“条顿骑士”这种级别的战车就有些吃力了。
“好,看看我们能否一发命中……”
英军炮手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看得出来,他的紧张与忐忑远远多过于兴奋和期待。经过仔细瞄准,他确定了射击的时机,接着要做的就是扳动主炮俯仰转柄旁边的射击手柄。可是,这家伙就像是被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遭此意外,炮手心忧如焚,恨不得找个锤子来直接击发炮弹。他不知道这辆战车是否有备用的主炮击发方式,于是试着左右脚交替蹬踏,左脚踏板毫无反应,右脚踏板击发了主炮同轴机枪。夜战环境下,夹杂在普通子弹之间的曳光弹格格外清晰地验证了主炮的瞄准效果。
“该死的!”英军炮手惊叫道,同轴机枪一开火,对面的联军战车就知道这辆被遗弃的“条顿骑士”已被英军重新利用,因为无法启动,它依然保持着趴窝时的姿态——车身斜横,相对薄弱的侧面和尾部朝向敌人,只有转过来的炮塔是正面对敌。情急之下,他强拉主炮射击手柄,而这一次回应他的竟是震耳欲聋的炮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