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方长渊抬头看了看,然后狂摇头:“这绝对不是我取的,我怎么可能取这么没品位的名字。”
“不是就好,不然我真的要鄙视你的取名水平。”
楚云裳点着头,朝前再走了几步,便伸手拂开垂在门口的珠帘。
看楚云裳这样就信了自己,九方长渊习惯性的想要摸鼻子,却摸到了被面具遮了一半的鼻子。
他兀自耸肩。
这可真不是他取的,是当时无影问他新的馆子该叫什么,他随手翻了一本书,指了个地方,说这行字里哪个词语比较适合加在“夜”字,馆子就叫什么。
无影瞧了瞧他指的那行字,这便选了“风流”二字。
如此,这才是夜风流名字的来源。
九方长渊想,这主要是无影取的名,跟他没什么关系。
于是他顿时变得理直气壮,和楚云裳一起进去。
顿时,入目所见,不同于青楼里的那种花花艳艳,活色生香,相反的,这夜风流里的格调特别高,以冷色调为基准,各种装潢看起来高端又大气,极是高雅,看起来根本不像个让客人来嫖的,而根本就是一家很清雅的戏楼而已,只是这家戏楼,多了那么些个让客人进行一些娱乐活动的厢房。
而这时客人还不多,穿梭在其间的都是丫鬟伙计,原来小倌馆里不仅仅有男人,还真的是有着女人的。
“看起来好像还不错,就是不知道人多的时候怎么样。”
楚云裳说着,走进来,还没再多看夜风流的布置一眼,眼前就多出来了两个长相柔媚,看起来有点偏女性化的男子。
太阳还没落山,夜风流里又早早地点了灯,楚云裳看得真切,这两个貌似是过来迎宾的男子,脸上是抹了脂粉的,尤其是胭脂,距离有点近,她一下子就嗅出这胭脂正是昨晚上夜妈妈用的月下红鸾,是等选美过后,就要开始在风晚城以及周边几个城市里上市的新型胭脂。
连夜风流里的人都是已经用上了这种胭脂,现在整个胭脂街上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这款胭脂,想来等月下红鸾上市的时候,销量会不错的。
楚云裳正想着,就见这两人应该是刚要像勾栏美人那样说些迎客的话,不过一看到楚云裳的脸,立即就认出她来了:“还以为是什么风把贵客给吹来了,原来是七小姐来了。”然后看看九方长渊,“少主也来了。是来看最近生意怎样的吗?妈妈还在楼上,没下来呢,需要把妈妈喊下来吗?”
听了这话,楚云裳恍然,原来小倌馆和青楼是一样的,也有老鸨这种存在,而且也都是女的,想来可能女人比男人更会说好听话,这才没让男人当老鸨。
想来除了老鸨都是女人外,这里也应该是分清倌和红倌的,毕竟卖艺不卖身是常事儿,还是有那么些客人出入小倌馆,只是想要寻求放松和刺激,并不是真的想要嫖。
“不用了,我们随便看看就好,你们去忙你们的吧。”
楚云裳挥挥手,两个男子这便行了礼退开,让他们自己在夜风流里随便玩了。
夜风流和原本的夜不归一样,大堂中央是有一个占地很大的水池,池子里养着各色锦鲤,偶尔还有点从海里捕捞上来的长相色泽都比较好看的小鱼,旁边放着免费的鱼食,供客人们休闲喂鱼。
甚至还设了几个固定钓竿用的地方,楚云裳瞧了瞧,这钓竿和普通的钓竿不一样,上头的机关很是小巧精致,也没挂鱼饵的地方,根本不像是钓鱼的。
她不由得想,可能这钓竿不是用来钓鱼的,而是用来钓小倌的吧。
事实证明,楚云裳这个猜想是非常正确的,有时候客人玩到了兴头上,会让小倌泡在水池里,像鱼一样游泳,然后客人就用这钓竿去钓小倌,经了特殊加工的鱼钩挂到哪个小倌的衣服,这就算是钓到了一个小倌,再看哪个客人钓得多,哪个客人就能拿到什么彩头,也算是一种快活方式。
绕过水池后,再里头的就是舞台了,旁边设着各种座位,二楼是雅座包厢,三楼四楼便是小倌们的寝房了,整体看起来和青楼还是没有什么太大区别的。
上了二楼,随便推开一间没人的包厢,看看里面的装饰,尤其是雕刻图画这些,楚云裳认真的看了一遍,然后就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只是这句嘀咕声量委实太低,九方长渊没能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其实楚云裳说的是:“怎么都没点春宫图什么的啊,难道还在楼上吗?”
楚云裳并不是腐女,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奈何她跟九方长渊的手下有搅基的,她寻思着自己要是搜罗了几本春宫图给花雉,花雉那妖孽绝对会非常开心的。
那花雉开心了,无影也就开心了,他们做事会更加的积极勤奋,她跟九方长渊也就跟着一起开心了。
如此多好,皆大欢喜嘛。
于是楚云裳继续爬楼,爬到了三楼,敲开一间红倌的寝房,这就进去参观了。
然后果不其然的,在她隐晦的提问下,那同样认得她的红倌也很是爽快,二话不说就弯腰从枕头底下捞出了几个小册子。
还道:“七小姐,我这里的可都是独家秘术,切记要好生研究,要是研究透彻了,那绝对是让人快活似神仙。”
楚云裳笑眯眯的点头应下,道了谢后,便跟九方长渊下楼,出了夜风流。
九方长渊不用想也知道她问红倌要的小册子是什么,转眼瞥见楚云裳笑得跟偷了腥的猫,他不由道:“原来你非要跑这一趟,就是为了这个?”
“对啊,昨天时间太急,我也没想起来,刚才看到了就想起来了。怎么说我也算是花雉的主子,送他一些这个,应该很合他胃口的。”
楚云裳说着,摸了摸放在袖袋里的小册子,笑得越发开心了。
九方长渊摇头失笑。
哪里用得着她亲自过来搜罗?
花雉要是想要,早跑过来拿了,不过都是心意,想来花雉也会很承情的。
来到夜不归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夜幕降临,风晚城的夜生活,也是开始了。
因为都知道昨夜花美人受惊过度,得将养个几天才能再次登台,因此夜不归里虽然客人还是很多,但没什么人嚷嚷着要见花美人了,显然都是在耐心的等选美最后一天花美人的重磅出场。
楚云裳看客人里也没谁闹的,正在三楼跟九方长渊看昨天的进账,就听底下突然传来一声乒乒乓乓的声响,间或夹杂着女人的惊叫声,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她瞬间抬头,和九方长渊对视了一眼。
出事了。
夜妈妈正在门口迎客,勾栏美人们也要么陪客人喝酒,要么在舞台上表演,三楼四楼里根本没什么人。
于是三楼里出来看的,就楚云裳和九方长渊两人。
他们往下一看。
这便见一楼大堂里,舞台之前设的座位间,有几张桌子已经被掀翻,酒水点心撒了一地,十分狼藉。不少勾栏美人正跟各自的客人躲得远远的,看那一片狼藉之上,几个人正在那里耍酒疯。
舞台角落里的乐师们停了演奏,因此,这发酒疯的人乱叫乱嚷的话,便让人听得很是清楚。
“……花美人呢?花美人呢!让花美人出来陪酒,否则老子继续砸!”
“连露个面都不敢,怕不是惊吓过度,根本就是不敢露面吧!还夜不归的花魁呢,我看啊,也不过如此!”
“赶紧叫花美人出来!再不出来,老子就把整个夜不归都给砸了!”
“对,对,砸了,砸了!”
几个人耍酒疯耍得厉害,掀了之前那几张桌子还不够,这吵吵嚷嚷间,又顺手掀了几张,将整个大堂给弄得更加狼藉混乱。
夜妈妈原本正呆在舞台后方的,听见动静,忙不迭出来一看,见竟是几个闹事的,当即眼底沉了沉,这便扬起花儿一样的笑容,从舞台后头走了过来。
依旧是娇嗲的语气,依旧是甩手帕的经典动作:“哎哟喂!三位爷,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来和妈妈说说,看是哪里不合三位爷的胃口,说出来,妈妈给解决,保管让三位爷满意。”
见夜不归的鸨母出来了,那三个正耍酒疯的客人立即嚷嚷:“大爷要见花美人!赶紧让花美人出来陪酒!否则大爷不爽,走哪里砸哪里,让你夜不归生意做不下去!”
“花美人?”夜妈妈赔笑道,“花美人这两日身子有些不舒服呢,不能出来陪客,还请三位爷见谅,花美人过几天就能出来见客了,三位爷不要急嘛,体谅则个。”
夜妈妈说的是实话。
花雉夜里才刚滚了床单,正是得好生休养,跟无影腻歪的时候,哪里还有心思换上女装过来哄这些客人开心?
听了夜妈妈的话后,三个客人还是不高兴,继续嚷嚷:“不行!就得把花美人给我叫出来!老子就要花美人!我数十个数,花美人不出来,我就真的把夜不归给砸了!一……”
说完,“哗啦”一声,又一张桌子被掀了。
各种盘子茶盏摔了一地,让得围得远远的勾栏美人和其他客人们,当即离得更远了。
不过却没人离开,也没人跟着一起闹事。
因为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这压根就是过来砸场子找刺儿的,根本不是什么发酒疯。
能这样来找夜不归的茬,以招红袖的手段,是不可能做出来的,估摸着就是胭脂街上的哪家青楼,眼红夜不归的生意,这才使这样的绊子来恶心人。
不过不是说风晚城的胭脂街,是全大周里最和睦的烟花巷吗,怎么还有人整出这样的手段来?
或者说,这前来砸场子人背后的青楼,根本也是被当枪使的?
“二……”
随着第二个数被喊出,“哗啦”一声,又一张桌子被掀。
“三……”
又一张。
“四……”
这回却没桌子被掀了,因为楚老板已经走下来,一手按住桌面,没让人掀翻。
别看楚云裳身材纤瘦,手上好像没什么力道。但她单手按上桌面,那个正要仗着发酒疯掀桌子的客人,却是不管使出多大的力气,居然都是没能将桌子给掀开。
有围观的客人立即笑出声来。
居然连个女人的力气都比不上,难不成还真的是喝多了?
听见隐隐约约的嘲笑声,那发酒疯的人本就涨红的脸,当即变得更红了,然后咬住牙,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来掀桌子,可楚云裳那只看起来十分纤巧的手,却还是牢牢按在桌面上,不动如山。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个人。
然后果然便是发现,这人是喝了酒,但绝对没喝醉,瞧那眼神清明的,比她研究一种新药方的时候还要清明。
对面的人怎样掀都掀不动桌子,那正喊着数的两个人,当即也是停了下来,看向楚云裳。
就见她面色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淡,但此时,那双深秋湖泊一样冷寂又暗沉的眸中,隐约盈了那么一点笑意。
——她在笑什么?
两人正愣着,便见楚云裳突然松手,那正掀桌的人立即就要将桌子给朝楚云裳直接当头掀去,却被她反手一扶桌子,然后也是一掀——
“哗啦!”
这第四张桌子,还是被掀翻了,不过却不是对着楚云裳翻的,而是对着那个客人翻的。
于是一整桌的酒水点心,全撒在了那人身上,实木的桌子也砸上他的身体,将他砸得痛叫一声,跟桌子一起倒了。
顿时,整个夜不归里,鸦雀无声。
客人们都是瞪大了眼看着,早认识楚云裳的勾栏美人们,也俱是一个个十分震惊。
显然他们都没想到,平时看起来这么和和气气的楚老板,在被砸场子的时候,居然也能表现出这么凶悍的一面。
不过凶悍倒也有好处啊,至少这回砸场子,楚老板自己就能搞定了。
见倒地的那人双手胡乱挥舞着,旁边两个人忙不迭的就要去扶他,楚云裳上前两步,抬脚一踩被嫌犯桌子的桌脚,当即压得倒地的那人怎样都是出不来了,正拉扯着的两个耍酒疯的人拉不动,索性松手了,然后涨红着脸,目光凶狠的看向楚云裳。
“你干吗你这是?!随随便便砸人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就是!别以为这里不是天子脚下,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我上头有人,你要是再敢怎样,小心我叫人抓你坐牢!”
两人态度十分嚣张,大有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模样。
“哦,王法?”楚云裳这回不止是眸中带笑了,唇角也是盈了笑。因为之前舞台上还正表演着,是以大堂里灯光并不明亮,有些幽暗也有些暧昧,她笑容掩在这灯光里,看起来有些神秘,又有些危险:“那你来同我说说,你砸我的桌子,你这就叫王法了?”
两人听了,嚷嚷道:“在风晚城里,老子就是王法!你不让花美人出来陪客,老子不爽,老子不爽,那就得砸你的桌子发泄!我告诉你,你今日无论如何都得把花美人给老子叫出来!否则,老子只要一句话,立即就能有官府过来!到那个时候,你被抓进大牢里,老子不开口说放你出来,你求爷爷告奶奶都没用!”
听见这话,周围不明白的人,立时也都是明白了,这真真是故意过来砸场子的,并且还拿官府来压楚云裳。
要是搁在以前的话,敢有人拿官府来压楚云裳,旁人绝对是感到非常好笑的:敢对着汝阳侯府七小姐这样说,活腻歪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这两个人敢拿官府说事,不知道楚云裳要如何处理了。
要搞不好,可能还真的会惹来官府,封店坐牢也是极有可能的。
毕竟众所周知,楚云裳在来风晚城当老板之前,可一直都是懿都里十分有名的贵女。
不过她主动和汝阳侯楚玺断绝关系,不是楚玺的女儿,这就令得现在没多少人喊她七小姐,大部分都是改口称她楚老板,一方面是认同她已经不是楚玺七女儿的事,一方面则是表明她已经没了之前侯府千金的金贵身份,不是以前那个说风就是雨的人物了。
她跟楚玺断了关系,也就是跟侯府断了关系,她已经是个平民百姓,充其量算个商业上的富婆,她在权贵圈子里,已经没了以往的贵重身份。
平民百姓要是对上了官府,孰输孰赢?
这自然是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答案。
于是勾栏美人们都是十分紧张的看着楚云裳,不知道她会怎样解决。
要真惹上官府的话,别说今年选美冠军了,夜不归能不能继续开下去,都还是个事儿。
但很显然的,众人只见着楚云裳出面,没见九方长渊出面,这一时间都把九方长渊给忘了。
有九方长渊在的地方,所谓官府,那根本是连个屁都放不出来的,又谈何能将楚云裳给抓进大牢里去?
不过楚云裳没让九方长渊出来,很明显是要自己来处理这件事了。
是以,本以为听了“官府”二字,楚云裳该怎样都有所收敛的,却见她还是在笑,但那笑容怎么看,都怎么越发危险,连带她接下来说的话,也满是危险的味道。
“有本事,你现在就去喊官府过来啊?看看是我夜不归生意做不下去,还是你……招红袖的生意做不下去?”
闻言,众人哗然。
招红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