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静静漂浮在水中,好似已经没了什么生机,隐隐快要翻白肚的鱼,楚云裳眸底一深,看了看周围,见这边除了他们之外,根本没别的人,没人注意到这个水池里正发生的状况:“把鱼捞上来。”
“噢。”
绿萼不明所以然,但还是听话的找了根竹竿,把快要沉到池底的鱼给捞了过来。
鱼被捞上岸,离开了赖以生存的水,却还是躺在池边一动不动,快死了一样,白肚起伏的频率都是有气无力。
大白凑近过来,低头对着这条鱼嗅了嗅。
它大概是嗅出了什么东西,毕竟是比较特殊的异兽,对事物的感知比寻常的兽类要高出许多。它嗅出来后,尾巴摇了摇,转头再嗅了嗅池水,尾巴又摇了摇,一双琥珀色的瞳眸里,都是闪过一抹亮光。
好家伙。
如果不是狼爷鼻子灵,狼爷还真闻不出来了。
这里居然能有那种东西,看来这个地方,果然不一般啊。
大白想着,抬起头来,看了看宅子背靠着的那座山坡。
刚才听绿萼小妞说了,这个池子里的水,是从这座山后面的水潭里引过来的。
这个池子这么大一点点,都能有着那种东西了,味道闻起来还很浓郁,那么山后面的那个水潭呢,水潭里蕴含着的那种东西,是不是会更多?
看来等会儿要往那水潭走上一遭啊。
楚云裳看着大白的种种动作,看完了,站起身来,转身就朝南厢房走,边走边道:“这条鱼别扔,去厨房找把刀来,等我给楚于岚脚上的伤包扎好了,我要给这条鱼解剖一下。”
解剖?
绿萼听了,立即兴奋起来,小丫头眼睛里都几乎是闪着精光,这么多年了,小姐可是好久都没解剖过什么东西了,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小姐第一次解剖的样子,简直帅到没朋友:“好嘞,小姐放心吧,包在奴婢身上。”
然后抓着半死不活的鱼就跟在了楚云裳身后,准备先把鱼放厢房里,她再去厨房那边借把刀。
得借把比较锋利的,但又不是太笨重的刀。
嗯,平常的菜刀不行,那太大了,这条鱼太小,一刀下来整条鱼都没什么骨头能保留下来。她得找把小一点的,切水果或者切肉片那种,便于小姐给鱼开膛破肚的,他们厨房那边带的应该有吧,要是没有,就找村民借一下。
绿萼想着,亦步亦趋的跟在楚云裳身后,想到接下来的解剖,小丫鬟整个人变得十分兴奋,觉得待会儿又要有好戏看了。
花雉抱着楚喻也是跟着一起走了,回想着刚才大白的行为,以及靠近那水池的时候,闻到的一股隐隐约约的味道,他若有所思的问:“七小姐,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大白刚才的举动,很是不对劲啊。”
大白听见了,立即高傲的仰了仰头,再摇了摇尾巴。
那是!
狼爷毕竟是狼爷,狼爷可是有着火眼金睛的,再隐秘的东西,让狼爷看一看,闻一闻,就算它藏在了疙瘩缝里,狼爷也绝对能找出来!
话说小主子他娘,那什么,你们人类的大理寺里,缺不缺专门用来破案的猎犬?
不不不,猎狼也可以啊,狼爷完全可以胜任好嘛,一个顶仨都不成问题!
想想狼爷要是能入主大理寺,成为猎狼,那不用多久,狼爷就会升职加俸禄,当上狼青天,出任大理寺卿,迎娶白富狼,走上狼生巅峰,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如果真能这样,狼爷这辈子绝逼死都要瞑目了啊,狼史上唯一一头能进入大理寺进行破案的狼,这样的名头完全名垂狼史有木有!
大白想着,一时间竟很是意气风发,好似自己已经跟着楚云裳进了大理寺任职,跟在楚云裳身边兢兢业业的破案,破解了无数冤案奇案惨案无头案千古谜案,最终名垂狼史,成为狼族里最赫赫有名的一头狼,光宗耀祖千年万代。
楚云裳闻言,回头看了花雉一眼,笑了笑:“你也发现了?”
“嗯,这个水,很不对劲啊。”
“是不对劲。所以我才要解剖一下,看看和我想的是不是一样的。”
先前在河边,村子里的大娘说,山下那个水潭,水很凉,到了冬天还会结冰。潭子里头是没有鱼的,就算把最耐寒的鱼苗放进去,也是过不多会儿就死了,根本养不活。
而这个住宅里的那个小水池,引的就是那水潭里的水。
水潭毕竟位于山坡背阴处,温度较低,鱼在其中活不了,勉强也算是情有可原。
可是宅子里的那个水池,却是露天的,一直都被太阳晒着,把手伸进水里,虽然凉,但并没有水潭里的凉,现在这个时节,就算掉进水池里都不会生病,分明是被太阳晒热了,水一点都不寒凉。
这样的水温,搁在别的地方,不管什么鱼,放里面都绝对能活。
可刚才放进去的那条鱼,明明是才从水潭里流出的河中捉来的,可它在水潭里活不了,在那个水池里居然也活不了,只在河中能活。
这就让人很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不是说是因为水太凉吗,为什么水池里的水已经不凉了,鱼却还是活不了?
而大白和花雉,都已经敏锐的察觉到,这来自水潭中的水,隐隐约约的,散发出一股味道,不靠太近,不太仔细的人,是根本察觉不了的。
那股味道……
花雉想,等回了懿都,得跟少主提一下,这个村庄,可看起来没表面上这么太平。
那个水潭,绝对有问题。
买下这个村庄的老侯爷,也有问题!
整个楚家,都有问题!
否则七小姐一直以来,就不会在暗中做很多的准备工作了。
他正想着,就见走在最前面的楚云裳,再回头看了自己一眼,望着自己的目光之中,隐隐有些奇异,说出来的话,也是神秘兮兮的。
“花雉,你有没有感觉到,这个宅子,造得太大了点?”
“?!”
花雉明白了什么,立时如遭雷击。
灵光陡然从脑中一闪而过,无数单独而混乱的思绪瞬间拼凑起来,经了楚云裳这么一句话,他立即就想明白了一切。
他神色有些恍然,又有些佩服,紧走几步,同楚云裳差不多并肩走着,稍稍落后小半步:“七小姐,您是怎么发现的?您不说,属下还真没想到。”
分明他跟绿萼来这里呆了好一会儿了,居然还没七小姐初来乍到发现得早。
看来他的观察能力,还有待增强啊。
楚云裳看了一眼远处正围在楚于岚身边嘘寒问暖的众人,由于距离太远,她连楚于岚的脸都是有些看不清:“你看,今日来这里的人,除了楚玺之外,大部分都是女眷。夫人,三位姨娘,我,还有三个妹妹,加上带来的仆从,也不过二三十人而已。可是你发现没有,这么多人,想要在这个宅子里住下,绰绰有余不说,根本就是空空荡荡,这里到处都是房间,一间挨着一间,除了房间之外,几乎都没别的建筑了。”
她说着,几人已经走到了南厢房,伸手推开房门,她的随身医药箱正放在了桌上,绿萼将手中快翻白肚的鱼给盛了清水小心的放着,然后拿了医药箱给楚云裳,就准备去厨房借刀了。
瞧着刚刚还要死的鱼,此刻放在了从井里打上来的水中,居然慢慢的恢复了一点生气,不再一直都准备随时翻白肚了,绿萼看得啧啧称奇。
“小姐,你们说的是真的哎,这鱼不在那种水里面,很容易就能活下去。”
楚云裳也正看着,看这条鱼正在慢慢的恢复着元气,预计不到晚上是恢复不了的,她便也不担心待会儿的解剖会不会因为这条鱼的反应而出什么意外,拿着医药箱,转身就出去了。
只走前又和花雉道:“就算是搁在以前,六位少爷都还在府里的时候,一整个府的人都过来,这里也绝对住不满,即便是按照一人一个房间的量来算,顶多也只能住满这里的三分之一。现在的侯府来这里,人都是住不满的,那以前呢?我倒是听说,以前老侯爷还在世的时候,可是每年夏季都要来这里住上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哪怕这里离皇宫太远,老侯爷想要按时上朝,就得提前早起很久,可他还是坚持每年都来,并且也是带着一整个府里的人来,将懿都里的侯府给闲置着。”
那个时候的侯府,貌似还没现在人这么多。
因为老侯爷生育似乎有着一些问题,老侯爷的孩子,只有楚玺这么一个。
楚玺是个独苗苗。
老侯爷因为生育上的问题,头上又有着身为皇室公主的老太夫人慕歌压着,他娶的妻妾便很少,又加之没有女儿,只有楚玺这么一个儿子,所以那时候的侯府人数,比起现在,不知是少了多少。
而这座宅子,是老侯爷买下这个村庄后,方才命人盖起来的。
按理说,就算是预计想要让这个宅子大一些,好能住下整个侯府的人,或者多出一些专供客人住,这宅子也不该是这么大的。
大得宅子里面全是住宿的房间,连厨房都只有一个,更别提书房会客厅之类的,完全没有,就进了宅子当头一间正厅,其他地方,放眼望去,全是厢房,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人工挖的池子引了山后的水当景致外,什么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也是统统没有。
普通人家的宅子,哪里会是这样的构造?
这其中分明有鬼。
楚云裳说完,抬脚就去楚于岚那边了。
绿萼也是跑去厨房借刀,南厢房里,就只留下花雉抱着楚喻,在那里跟大白大眼对小眼。
楚喻正思考着娘亲刚刚那一番话,转眼见花雉和大白对视着,一人一狼好像达成了什么共识一样,居然彼此看了一会儿后,互相都是点点头,这样高深莫测的样子,让得楚喻立时“啊啊”两声。
【花鸡花鸡,你和大白在说什么,和我也说说,我也想知道!】
花雉读懂他的唇语,诧异一笑:“没什么的,小少爷,属下跟大白只是在那种水里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
【什么有趣的东西,是那个很奇怪的味道吗?】
“那个味道,小少爷也闻到了?”花雉这回却不诧异了,因为这妖孽很是清楚怀中这孩子拥有着的血脉,自然能嗅到那个特殊的味道,“那个味道呢,咱们大周朝里是没有的,只在别的一个地方才能有,所以我跟大白都比较好奇,这里究竟是什么风水宝地,居然能有人用到那种东西。”
那种东西,大周朝里是没有的,只在凤鸣城里才有。
而凤鸣城向来都是只许出,不许进,城里的人可以出城,但外来人绝对不允许入城,哪怕你是天王老子也不可以,所以花雉完全可以肯定,能让那个水潭中蕴含着那种东西的,绝对是凤鸣城的人。
那么,会是凤鸣城里的谁呢?
谁会将那种东西从凤鸣城里带出来,用在了这样一个小小的村庄里?
这里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而已,楚家那位已逝的老侯爷,究竟是为什么会买下这个村庄,并且建造起这样一个明显是专门只用来住人的住宅?
看来等七小姐解剖了那条鱼,确定一下具体是那种东西里的哪一类后,他不仅得去水潭看一看,还得询问一下这里的村民,有关五六十年前,老侯爷买下这个村庄的具体过程。
包括老侯爷建造好住宅后,每年夏天来这里居住避暑,都是会做些什么!
要是能将这里的秘密给解开,花雉想,或许有关楚家最深层的秘密,他也就能知道个大概了。
花雉正想着,就听楚喻又“啊啊”出声了。
【花鸡,那等会儿你和娘亲去山上的时候,也带我一起去,我也知道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好啊,那里头肯定有什么秘密,咱们一起去探秘,说不定还能挖出什么宝藏来呢,到时候坐拥金山银山,咱们几辈子都不愁没钱花了。”
【噗!还宝藏,花鸡,你就骗我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是啊,小少爷,你不是三岁小孩儿,你是还没满百日的小小小小小屁孩儿。”
说着,花雉还比了比自己的小手指,捏出一个小小的长度来,示意楚喻就是这么小的一个小屁孩。
楚喻:“……”
嘤嘤嘤娘亲!
花鸡欺负我,嘲笑我的年龄!
你快回来替我揍他!
替我把他揍到连无影都不认识他,以为他是哪个猥琐大胖子才好!
小孩儿难得这样气鼓鼓的,腮帮子都跟塞了两个包子似的,看得花雉乐不可支。
艾玛,调戏小少爷真逗,整个人都好像变得心情很好了呢。
下回要再接再励,继续调戏小少爷,誓要将调戏小少爷这个伟大行为给发扬光大。
很快,给楚于岚包扎完毕的楚云裳,提着医药箱回来了,绿萼也是成功借了把刀回来,四人一狼就将房门给关上,准备开始进行解剖了。
看了看清水中的鱼,果然正缓慢恢复着元气,沉在水底一动不动。
楚云裳一边清理着绿萼借来的刀,放在烛火上进行消毒,一边吩咐道:“绿萼,给我准备大褂和手套。”
“好嘞。”
绿萼动作熟稔的按了那个医药箱的哪里,就听“噌”的一声,医药箱的下方,居然弹出一个暗格来,绿萼从暗格里取出一件折叠整齐的白色褂子,和一副不知道用什么材料专门定做的薄薄手套,交给了楚云裳。
花雉和楚喻,以及大白三个,都在旁边好奇的看着,他们全是第一次看楚云裳解剖。
楚云裳穿上那件白褂,戴上手套,将鱼从水里抓上来,连鱼鳞都不刮,就开始给鱼开肚了。
她刀工十分犀利,下手快很准,想要切哪里,切多深,切多少,几乎是手到擒来,游刃有余,看得花雉忍不住啧啧称叹,七小姐这刀法果然厉害,也不知道她跟谁学的,从来没听说过七小姐有学武啊。
将鱼肚子划开后,楚云裳手中刀刃翻了几番,就十分迅速的将鱼肚子里的脏腑给扒拉了出来。
花雉立即凑近瞧着。
果见这条鱼的脏腑,尤其是肠子,颜色都已经变得发青,是树叶那种的青色,翡翠一样,非常的不同寻常,正常鱼的肠子,哪里会是这个颜色。
楚云裳道:“大白,你闻闻这个味道,具体是个什么味道?”
大白依言把爪子扒在了桌沿,整个身体人立而起,鼻子贴着那些发青的鱼肠嗅了嗅。
不过才嗅了一下,它立时就跳回地面,低垂着脑袋,在那里直打喷嚏,细细看去,它眼瞳里好似也是浮现了些水光,居然是被那鱼肠散发出来的味道给刺激得要流眼泪了。
花雉见了,眸中波光一闪:“大白,是不是跟洋葱一样,好刺鼻,好难闻的?”
大白边打喷嚏边流眼泪,闻言忙不迭的点头。
对嘛!
可不就是洋葱!
就是那种东西里的那个比较奇怪少见的小分支!
哼,狼爷最讨厌洋葱了,现在闻到这个味道,更讨厌了!
狼爷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吃洋葱,这个东西,简直是食物界的灾难,没有之一!
大白打一个喷嚏,就流一行眼泪,喷了一地口水泪水。
然后它可怜兮兮的想,狼爷可从来都没哭过,这下可好,处狼泪就流在这里了,狼爷的一世英名啊啊啊!
洋葱我恨你一万年!
看大白被那味道给刺激得老半天都缓不过来,楚云裳笑着摇头,转而拨开鱼已经开了口的肚子,用清水冲干净里面的血,再划了几刀一瞧,她挑了挑眉,指给花雉他们看。
“肉色都已经变了。”
楚云裳手中刀刃切着鱼肉,鱼肉和鱼肠一样,也已经发青了,而且比鱼肠的颜色要更深一些:“鱼进了那种水里,身体先接触到水,然后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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