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人地发现,这海鲜义大利面的滋味鲜甜无比,好吃得不得了,比刚刚她所受到的震撼还强上好几倍。
她慢条斯理地把面条吃得一根都不剩,在清洗保温盒时,又让她发现了一件事保温盒不是新的,而且曾经使用过。
难道义大利餐厅的老板没有外卖的餐盒,所以拿自用的来送给她?
旧的东西,她才不要!
她把洗干净的心型保温盒放进纸袋里,顺便把煮好的一大锅鸡骨头、鸡脖子一并提出门,准备完成她每天的例行公事。
社区公园就位在星石所住的大厦和“想爱”义大利餐厅之间。
星石把心型保温盒还给义大利餐厅的柜服务生之后,迳自一个人提著一大锅鸡骨头和鸡脖子走进公园,坐在白漆长条椅上。
一个月前,她亲眼看见一只被丢弃的马尔济斯小狈,可怜兮兮地向一家卖米粉汤的摊子摇尾乞食时,被老板用滚水泼洒,烫掉了一层毛。
她不敢相信为什么会有人用那种恶毒的方式来对待没有抵抗力的生命,于是第二天开始,她就每天煮一大锅狗食到公园来喂这些流浪狗。
一群流浪狗早已等候多时了,一看见星石出现,兴奋得又川又跳,惊飞了在地上琢食的麻雀。
十几只流浪狗围绕在星石的脚边厮磨著,这群流浪狗的身分包括了纯种狗、杂种狗和台湾土狗,全都兴奋地摇著尾巴向星石乞讨食物。
每天晚上十点半的喂食时间,是星石感到最愉快的时光。
一个欧巴桑提著一袋疑似卤味的消夜,远远朝星石大喊。“小姐,不要天天来喂狗啦,公园的野狗已经被你愈喂愈多了。”星石站起来,忍著气分辩著。“这些狗不是被我愈喂愈多,你自己看,这些狗好多都有项圈,很多都是各种狗,都是被主人丢弃的。”“你不去喂他们,它们自然就会散掉了,你愈喂它们,它们就会聚集得愈多,很多人都不敢让小孩到公园来玩了。”欧巴桑瞪了她一眼。
“小孩子可以跟狗一起玩哪,有什么关系。”她轻轻地说。
“拜托,那么脏的狗,万一小孩子感染了细菌怎么办,你最好不要再喂了,否则我会打电话叫人把这些流浪狗抓走。”欧巴桑一副说到做到的表情。
“你、你”星石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反驳,像个做错事被责骂的小孩子。
欧巴桑趿著拖鞋,叭塔叭塔地走了。
星石气得胸口发痛,看着不停朝她摇著尾巴、满脸无辜的狗儿们,心中涌起一股怅然的情绪。
“不必怕那个臭欧巴桑,明天我会在杂志上刊一则领养广告,帮你们找到主人,不会议你们被安乐死的,放心。”她蹲下身对一群狗儿自言自语,然后一一检查看看有没有生病的小狈,确定他们都健康以后,这才站起来准备回家。
转身的同时,她发现有个人站在木棉树下专注地看着她。
树影遮住了那个人的容貌,她只能从身形辨出注视著她的是个瘦高的男人,而且还非常的高,她戒备地挺直了背脊,有些不安,深怕自己倒楣碰上了“xx狼”之类的恐怖人物。
不过她知道自己不必急著逃跑,因为狗多势众,除了有丝不名所以的不安以外,倒是一点也不感到畏惧害怕。
她的疑虑从男人走出树影时消逝无踪了,她微微一窒,仿佛看见一个中古世纪s的俊美剑客穿过了几度空间,不小心踏进她的世界里来,又仿佛是一尊希腊神祇般的雕像突然间有了生命,带著迷人的笑容优雅地走向她。
在薄薄的月光下,她慢慢看清楚了男人的模样,刹那间惊呆住了。
他竟然是在德国火车上被她无礼拒绝过的那个男人!
“嗨,还记得我吗?”男人的嗓音依旧是记忆中那样轻柔,像念著莎士比亚剧中的台词那般悦耳动听。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太震惊了,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是两个月前到台湾来的,目前在“想爱”义大利餐厅里掌厨。对了,我的名字叫索塞亚。”他勾起唇色,悠然一笑。
星石睁大双眼看着他,诧异不已,本来还以为义大利餐厅的厨师多半是沉稳微胖的中年男子,可是索塞亚太年轻也 太英俊了,穿著简单宽松的白色t恤和剪裁合身的黑色长裤.头发凌乱不羁地沾在颈背。根本不符合她所以为的形象。
而他的笑容仿佛有著惊人的魔力,让她失去了基本的思考能力。
“你为什么来台湾?”她问得突兀。
索塞亚笑了笑,答得不可思议。“为了你。”“别开玩笑了,你大概对不少女人都说过同样的话。”她用冷淡的方式回应,因为相信自己绝非令人惊艳的抚媚级美女,根本不信他是为了自己而来。
“是真的。”索塞亚挑了挑眉,浅浅一笑。“以前从来没有动过到台湾的念头,是因为你的缘故所以才想到台湾看看。”“噢,没想到我挺适合当亲善大使。”她自嘲著,记得上次给他留下的应该是恶劣的印象才对吧。
“不过,我真的没想到曾往台湾看见你,实在太巧了!”“没办法,是台湾太小了。”
知道索塞亚不是专程来找她,她心中有放心也有点失落。
u“你把我还给你的心还回来,让我很好奇。”他半开玩笑地说著。
星石呆了呆,然后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不收被人用旧的心。”她也以玩笑的方式回敬他。
索塞亚挑高了右眉,以欣赏的眼光看她。
“对了,你不是到处旅行吗?为什么要到“想爱”当厨师?”她对他的出现颇多疑惑。
“不管我到哪一个国家都会停留半年,在那半年之内我会找家餐厅落脚,否则没有经济来源我要如何生存?”索塞亚摊了摊手,笑说。“幸好我有做菜的天赋,还好上帝仁慈,给我这条谋生之路。”星石微愕,索塞亚无疑是她这一生中遇见过最特别的男人了。
“我好几次看见你出现在这里喂狗,几乎每天都同一个时间。”他弯下腰,任由热情的狗狗舔他的手心。
星石的心微微震动了一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眼前的旷世美男子注意了好几次,这种感觉真奇妙,充分满足了她身为女人的虚荣心,原来美树的虚荣也是被男人调教出来的。
不过奇妙归奇妙,她可没有想像力丰富到幻想他们之间的爱情可能性,面对这个俊美有如天神的男人,她相信自己与他的距离绝对比地球到太阳还要遥远,虽然她的脸孔不算难看,甚至还拥有雕像般的力与美,不过东方男人似乎不喜欢她这种容貌的女人,反而喜欢她的女人比较多。
有了这一层的认知,她紧张不安的情绪全部松懈了下来,干脆就单纯地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男人来闲聊好了,反正她完全不认为在自己身上有任何与男人发展爱情的可能性。
“我是这些狗狗们的厨师,专门负责做饭给他们吃。”她从容地说。
“可是今天是情人节。”他睁大眼睛,表现出西方男人惯有的夸张反应。
“那又怎么样,不过情人节的人也很多呀。”她不以为然,反问他:你今天过情人节吗?”索塞亚摇摇头。“餐厅很忙,而且没有女伴。”
星石转了转眼珠。“上回那位金发美女呢?怎么没有跟你到台湾来?”“她不是我的女友。”他答得简单,而且似乎不想多谈。
星石忍住嫌恶的情绪,看来索塞亚也是一个处处留情的男人。
“义大利男人太不专情了。”她弯腰摸摸狗儿的头,有意无意地说。
“我只是出生在义人利,但我不是义大利人。”他轻笑。
“你不是义大利人?”她有些讶异,他的深色头发和眼珠一直误导了她。
“说起我的宗谱可就复杂了,追溯到五代以前有葡萄牙、义大利、印度、英国、西班牙等五、六种血统,而我的奶奶是中国人。”他苦笑。
星石惊奇地看着他.把他当成了一个奇特的生物般。
“以中国人的说法应该就是杂种了吧。”他低低轻笑,挪揄自己。
“别这么说,你拥有这些国家的血统,很伟大”“伟大?!”索塞亚忍不住大笑了两声,突然俯身看住她的眼睛。“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很新鲜。”星石被他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吓了一大跳,她尴尬地后退两步,心脏突突乱跳著,这个男人永远不知道什么叫男女之间的标准距离。
“已经很晚了,我不能再陪你聊下去了,晚安。”她试著用自然的表情说再见,不过效果不太理想。
“陪我过完最后半个小时的情人节好吗?”他很快地叫住她。
看着一个混血大帅哥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声音中有祈请,让她觉得有些昏眩,恍如作著一场仙杜芮拉的美梦。
“我不是你的情人,还是算了吧!”她笑嘻嘻的,用理智操纵感情。
索塞亚凝视著她的眼神里有一种奇特的温柔,眼中饱含情感。
“那么,你愿意当我的情人吗?”又是那种有如吟诗般的迷人嗓音。
星石的心脏失常地鼓鼓跃动著,指尖也为之轻颤。
这种感觉就是所谓的“浪漫”了吧?
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仙仕芮拉为何在十二点以前急于逃出王子的舞会,因为,仙仕芮拉知道当十二点一周,爱情的魔法和璀璨的玻璃鞋都消失了,剩下来的都是现实而丑陋的东西。
“浪漫”的威力果然惊人,险些让她把持不住,但她可不是一个靠浪漫就能过日子的女人,更何况,她深知自己不够艳光四射,不太符合一般男人猎艳的形象,他想猎艳也无艳可猎,若单纯只是想找人作伴,那么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
就算对方帅过基诺李维或汤姆克鲁斯,她也不想成为一夜情的对象。
“的拒绝。”她冷静地对他说,索塞亚受创的表情让她有些意外,想必他很少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女人拒绝吧。
“为什么?”他的表情不解。
“因为我们根本不适合当一对情人,又何必太勉强。”她耸耸肩,笑说。“而且我不擅长用英文谈情说爱,那种“罗蜜欧与茱丽叶”似的英文说多了舌头会打结。”她笑着侧过脸,说完最后一句话随即转过身走开,慢慢远离他的视线。
她已经过了相信虚幻童话的年龄,她要创造属于自己的童话。
淡淡的月光柔和地将她剪进夜色里,在爱情的世界里,她当了第二次逃兵。
索塞亚深深注视著星石的背影,走过半个地球,和多少不同肤色的女人上过床,这还是第一次让他遇见一个能使他灵魂心动的女人。
她不做作、不忸怩、不卖弄、不玩欲拒还迎那一套,自然朴实的态度勾动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