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个性和剑令却是差这么多?更叫人费解的是,他为什么要介入弟弟的感情?
坐在音乐会的贵宾席上,梅若颖手中的锦盒一直让她分心,尽管曲目安排得如此丰富,她根本无心聆听,几度偷偷打量身旁的苏席瑞,他也只是直直望着舞台上的演奏者,瞧不出有受到音乐感动的情绪。
这荒唐的夜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梅若颖不只一次在心里反问自己。
捱了好久,忍受得她十分局促不安,直到钢琴最后一个乐音歇止,她仿佛得到救赎一般,火速从这禁锢她的位子上站起来。
苏席瑞一把抓住她的手肘,没有多说什么,无言的钳制著她离开。
回程的时候,他依然冷肃的坐在一旁,聚精会神翻阅著文件资料,这样的他反而显得真实,稍早的法国料理、钢琴演奏会仿佛是他照表操课的产物。
一抵达招待所,梅若颖立即把戒指放到他面前,头也不回的打开车门“晚安。”
苏席瑞迅速的腾出一手拉住她,目光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收下。”没有转圜商讨的命令语气。
“苏先”
他抬起头,打断她的话“等你决定要给我答覆时再带著它来,要不,你只有收下它。”他接著掏出一张名片搁在她手心上“我的名片,你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两人对峙许久,终末,梅若颖咬住唇,气恼的抓著锦盒下车,她觉得这个苏席瑞实在是莫名其妙到极点。
苏席瑞平静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收回视线,冷不防的将冷沉的目光对上后照镜里司机的视线“怎么,决定好如何向我母亲报告了吗?”
“总、总经理”司机紧张的吞咽口水,佯装无辜的回避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匆匆将车子掉头离开招待所,背脊感到一阵冰冷。
这厢,梅若颖甩上房门后,整个人坐在留声机旁愤怒的不住大口喘气。
“怎么了?”荷米丝优雅的靠坐在留声机上关切的问:“不是跟苏剑令出去吗,怎么气呼呼的回来?”
“不是剑令约我去吃饭,是他大哥。”
“苏席瑞?”
“他竟然说要追求我,还说要娶我,这太荒唐了。”她把戒指放到留声机旁,好向荷米丝证实她的说词“我跟他说了我喜欢剑令,他却依然故我,怎么说他也是剑令尊敬的大哥,他怎么可以这样!”
“水滴黄钻,天啊!这很贵的款。”
“苏先生太诡异了,他的态度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别生气了,我有话要跟你说,我已经恢复法力了,而且赏了那两个笨蛋一道遗忘咒,暂时他们不会来找麻烦了,接下来”
就在这时候,苏剑令给她的手机发出旋律,梅若颖赶紧扑过去,一把抓起“剑令你终于于打电话来了。”她喊得迫切。
瞬间被遗弃的荷米丝抗议的嚷嚷“款,我话还没说完款,喂”然而梅若颖根本没心思搭理她,荷米丝自我解嘲的嘀咕“哼,果然女人是标准的有异性没人性,苏席瑞啊苏席瑞,你来晚了,也来错了,就跟我现在一样。”转身躲回留声机去,不想贪听情人间的肉麻话。
“睡了没?”电话那端的苏剑令话中有笑意。
“你在哪里?”她觉得满腹委屈不知怎么说。
“上海,临时被爸爸抓来出公差,一整晚的交际应酬,现在才回到饭店。”他的无力透过电话传了过来。
“我好想你。”她想念他的温暖,想念他的不羁,只要是他的一切,她都想念。
“我也是。今晚要一起忍耐,只要过了今晚,我会想办法说服父亲先让我回台湾,要照顾自己知道吗?”
“嗯。”她相信他,现在如此,未来也是。
辗转难眠,梅若颖感觉自己的情绪绷得死紧,那颗黄钻让她越想越生气。
气闷到睡不著,她霍然正坐起身“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明知我和剑令”须臾,她又颓丧无奈的躺回床上。
不,她绝对要尽速解决这件事!
她决定,明天一早一定要还了这颗黄钻,因为她根本不可能接受苏席瑞,就算不曾遇见过剑令,她也不会喜欢上像苏席瑞这样冷情淡漠的孤傲男人,因为那只会把自己冻伤。
剑令应该马上就会回台湾了,她得快把这事情处理好,剑令是那么尊敬他大哥,她不希望为了她,害剑令对他敬重的大哥失望,破坏他们兄弟的感情。
等不及晨曦绽放,她迫不及待的起身,可不知是一夜没睡精神恍惚,或是天色昏暗有碍视线,她双脚踩在地板上才跨出一步,随即就跌了四脚朝天,发出巨大的声响。
“梅若颖,你在干什么?”荷米丝睡眼惺忪的从留声机里探出头来,不住的打呵欠。
“我跌倒了”好痛,真的好痛,她一时无法起身。
“天啊,你要不要紧?”
“荷米丝,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开个灯,我起不来。”
“这简单,”她赶紧现身“轰噜压嘎,亮”
昏暗的室内顿时大亮,只见梅若颖一脸痛苦的躺在地上。
“要不要我帮你移到床上去?”
“别,别让我这样靠一下,我应该可以自己爬起来的。”她拒绝道。
荷米丝拎著裙摆靠近,忽然惊呼“啊若颖,你的镯子”
她侧过头去看自己的手腕,这才发现腕上空荡荡的,根本没有玉髓的踪影。
彼不得疼痛,她使劲的整个撑起身于,发现那玉髓镯子已经碎了一地。
“碎了”怔然住,虽然一直想要取下它,可是没想会见到它镯身碎裂的惨状,梅若颖有些错愕与不舍。
“怎么会这样?”荷米丝猛抓头发,这种情形她也是第一次遇到,爱情的引线遭到破坏,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镯子碎了,你和苏剑令的爱情不会生变吧?”她烦躁的捧住自己的脑袋。
“荷米丝,这话怎么说?”
“这镯子是你们爱情的引线啊!哎呀,一言难尽,总之它很重要的,虽然它也很古怪。”
“可是它常常给我招来灾厄,现在失去不是比较好吗?”
“鬼咧,”荷米丝忍不住啐了一句“我也很头疼,天晓得你为什么会招来这么古怪的镯子当爱情的引线,别人都一本万利安全无虞,偏偏你跟你的信物很不对盘,常常互相干格。”
“这不是你为我挑选的?”
“当然不是,而是你跟它有缘。”
“那现在怎么办?镯子摔碎了,它不能给我警讯,我也不知道这次是不是预言有其他灾厄要发生,我”
“等等,我得去查查你跟它的根源才能解答,总之你得给我小心再小心。”
“可是荷米”
不管梅若颖的呼唤,荷米丝已经抢先一步消失不见,地上碎裂的玉髓镯子也被她一并带走。
梅若颖难受的压住太阳穴,忽然思绪一闪“不,剑令今天要回台湾的,这不会有影响吧?”她内心十分惴惴不安。
呆坐在地上,许久,她想起她得先归还那颗黄钻,连忙振作精神梳洗,匆匆带著锦盒出门。
依著名片上的地址来到苏禾集团总部,看着眼前壮观的建筑,她脑海里闪过高处不胜寒的字眼。
由于守卫严格,她以洽公为由,拿出实验室的工作证,跟著其他员工搭乘电梯上到十五楼,然后转由安全梯来到十八楼。
“小姐,请止步。”徐秘书拦下她。
“我是梅若颖,古书修缮实验室的德国长驻代表,由于联络不上苏剑令先生,所以有些事情想跟总经理商讨。”她撒了个小谎。
“你应该没有预约吧?”徐秘书翻翻今天的行程。
“事出突然,所以没有预约,请秘书小姐代为通报。”
“总经理正在跟夫人以及几位主管进行早餐会报,暂时”
“那我在这里等,拜托你,我不会干扰你的工作,我就在这里等。”
“那你请这边稍坐,等会报结束,我会征询总经理是不是要跟你见面。”
“谢谢你,我愿意等待。”梅若颖坐在沙发上,不自觉的开始紧张。
果然,只要距离苏席瑞近一些,那种冷冽的感觉就无法散去,如同现在,虽有一墙之隔,却好像还是能感受到他的冷情。
一段时间过去了,办公室里走出三名臭脸的主管,而从一开一阖的门缝流泄出暴怒的女声,扬高嗓音似是在指责什么,门一关上,里头的话语被阻挡,空间恢复原先的宁静,偶尔响起徐秘书规律的打字声,
她打量著徐秘书,她似乎对这些争执早就习以为常,冷淡的表情简直就像第二个苏席瑞。她顿时觉得办公室里更冷了。
下一秒,电话响起,徐秘书接起,只听闻她公式化的连声应是,目光曾短暂瞥向静坐一旁的梅若颖,电话收线后她随即起身。
“梅小姐,请你稍坐,一会儿夫人离开,我会带你进去见总经理。”
梅若颖知道她有非离开不可的事情待办,可是又忌惮她会贸然闯入,虽然不知道她领不领情,梅若颖还是露出叫人安心的浅笑保证“你去忙吧,我会继续在这等著。”
徐秘书离开后,一开始梅若颖还有耐心的端坐,然而随著时间越来越久,她有些不耐烦起来。突然徐秘书桌上的电话冷不防的传出声音“徐秘书,马上叫人备车送夫人回去”语调听得出来极度盛怒中。
梅若颖被吓了一跳,是苏席瑞的声音!
她早知道他冷血得近乎无情,生性严肃又冷冽,只是她没想到他发起脾气会是这么可怕,仿佛随时会把敌人的脖子扭断那么的愤怒。
瞬间,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一来一往的争执还在继续,她不想招惹尴尬,趁著里头的人出来前,匆匆躲到电梯一旁的隐密处。
“你实在太叫我失望,难道你对于你爸特地点名狐狸精的儿子到上海的事情,一点警觉性都没有吗?”
“妈,你为什么永远要那么多心?爸爸会强迫剑令一同到上海是我的意思。”
“你的意思?!为什么这是你的意思?”荣慧声音里的怒气明显的上升“你是不是疯了?”
“你不用管。”
她的表情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苏席瑞,我可是你的母亲,你从小哪一件事不是我来安排铺路,要不然你会有今天?现在你竟然叫我别管”她话题一转,尖锐的问:“我问你,梅若颖答应你的求婚了吗?”
“我叫你别管,什么都别管!”苏席瑞受不了的咆哮道,双手同时重重的击打桌面。
“混帐!我不管,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你把家产拱手让给苏剑令跟他那个狐狸精母亲吗?我办不到、办不到”荣慧也发了狂的死命揪扯儿子的西装。
他扬掌拂开“够了、够了,你跟韵姨的事不要扯到我身上,不要拿我当做你斗争的工具。”他很痛,仿佛心被撕裂了般。
“住口,什么韵姨?她只是个贱人,一个夺人夫婿好养尊处优的狐狸精,这是你的使命,也是你的宿命,苏席瑞,如果你不能顺利将苏剑令铲除,那么我只好自己下手了,你会心软,但是我不会,我是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的。”
“你想怎么样?”苏席瑞抓住母亲的手腕急切的问。
“杀了他,用一场完美的谋杀结束他的生命,包括他母亲。”她冷静嗜血的说。
“你太可怕了!”他怔然松手。
“那是他们母子逼我的,也是你逼我的,谁叫他来抢夺苏禾集团,我要苏剑令的命!我说到做到。”她狰狞的脸孔上泛起一抹冷笑。
“妈,妈”苏席瑞无力的喊,却阻止不了快速离去的母亲,眼睁睁看着办公室的门被甩上,砰的大响,他落寞得像尘埃,沉沉的落在地上,无法挣脱升天。
梅若颖蹲在角落久久都不能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太可怕了,苏席瑞的母亲实在太可怕了,打扮高贵的外表下竟然有著如此歹毒的心,为了争夺家产,她居然想要杀害剑令?!梅若颖惊恐得浑身发抖。
不,绝对不可以,她绝对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当下她没有心思再跟苏席瑞见面,她要离开这个密谋狡计的污秽之地,她要早一步通知苏剑令这个可怕的真相。
她转身匆匆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