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恐惧,梅若颖不愿回招待所,因为恐惧,她始终紧紧的咬著唇,泰半时间她总是低垂著头,被动的追逐那双黑色皮鞋的脚步,因为她的手腕被紧紧圈握在苏剑令宽厚温暖的手掌之中。
他步伐好大,她有些吃力的追逐著。
从他开阔率直的步伐,直觉他是大而化之的洒脱人,而从他紧握的力道来看,他又是那么坚决无畏,仿佛迈开步伐勇往直前就是他的风格。
苏剑令始终握著她的手,进了家门,打开屋里的灯光,钥匙往玄关上的陶盆一扔“喏,到了,我家。”转过身,看她依然死命的咬著唇“嘿,别咬了,折磨自己是最愚蠢的行为。”
回过神,梅若颖骤然松开唇,哑然的望着他。
“进来吧!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把自己放松下来,然后好好的睡一觉,忘记今晚的不顺遂。”他拉著她往客房去。
“苏先生,谢谢。”一边快步,她一边心存感激的低语。
苏先生?怪别扭的称呼,他停下脚步,剑眉高高挑起,一手搭在客房门把上,转身睐她“剑令,叫我剑令。”松开她,他用另一只手指著自己。
不意外,再度被他眼中的炫目神采所震慑,顿时,她腼腆得说不出话来。
他总是这么看人吗?仿佛要看进人的内心深处,叫人完全的透彻。
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是会让人害怕的,苏剑令轻扯嘴角,旋开门把将她推了进去“这里的客房总算派上用场了,喏,今晚你就先睡在这儿,客房里头大致上什么都有,如果有缺少什么,你再喊我一声吧!”
屋里扑鼻而来一阵干爽的气味,白天想必是有温暖的太阳光临,简单的陈设,干净的空间,淡雅的色调,适合她今晚祈求平静的心情。
“谢谢。”她由衷感激。
“那就不打扰你喽!请自便,我这个人对生活没啥规矩跟原则,不用觉得拘束。”毫无预警的,他双手捧起她的脸蛋,往她光亮的额头上一吻“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她吓了一大跳,瞠目结舌的望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愣愣的摸上他唇瓣所残留的余温,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怦然心动。
走了几步,他又回过头,用他一贯勾魂摄魄的笑容面对她“对了,再提醒你一回,剑令,我叫剑令。”百般刻意的提醒,他就不信她还会如此健忘。
苏剑令贴心的选择退出,让她松驰紧绷的情绪,自然的面对自己,她需要好好洗个澡,可能还需要一场属于自我的哭泣,好沉淀她的恐慌。
待他关上门后,梅若颖放松全身,虚软的坐在床沿。累了,她真的好累,没想到来到台湾的第一天晚上,她就碰上了如此可怕的事情,现在回想,她还忍不住直打哆嗦,幸亏上帝保佑。
突然好想念德国,是不是该打个电话告诉其他团员她的下落,或者打通电话给爸爸呢?
扬眸看了看房里四周,一屋子全然的米白,举凡是床铺、橱柜、窗帘纯粹的米白,最多就是在边处有著简单的描金刻花装饰。
视线来到梳妆台,她发现一架留声机,紫铜雕花喇叭,黄铜材质喇叭管,铸铁制造的拱形基架,搁放在这儿看来古朴沉静,一旁是电话。
走上前,她抓起话筒又突然放下,她不知道招待所的电话,所以无法跟同行的团员联系,犹豫须臾,她接著打电话给父亲。
“爸爸”电话很快的被接起,她迫不及待的唤。
“是若颖啊,怎么样?台湾好玩吗?”梅父热切的问。
拧了眉头,不知怎么说自己此刻的感受,眼眸氤氲。
“若颖,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父亲察觉她的沉默。
她连忙摇头“不,不是,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刚抵达台湾,错过了台湾的白天,爸爸,这里变了好多,我都认不出哪里是哪里了。”她努力的让语调听起来轻松自然。
梅父闻言笑得怅然“全都改变了啊,看来我们真的太久没有回去了,不过不急,慢慢来,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神,你将会发现台湾不同于德国的生命力。”
“嗯,从明天开始,我会每天拍照,把照片e-mail给爸爸。”
“哈哈,好,我会每天开电脑期待的,好好照顾自己,我的宝贝。”
我的宝贝!梅若颖最喜欢听到爸爸这么唤她,她忍住濒临溃堤的泪。“爸爸,我半个月后就回去了,你也要照顾自己喔,先不多说,时间很晚了,掰掰。”
“掰,我的宝贝。”
币了电话,父亲温暖的声音击溃了她的坚强,她伤感得想哭,靠坐在床沿缩起双脚,用单薄的双臂紧紧的圈住自己,把脸埋了进去,放任情绪无声的低啜。
梳妆台上的留声机,荷米丝偷偷的现身,带著一丝怜悯。
“你终于来啦!可是你似乎受到严重惊吓了,哭吧,哭一场,情绪就会好转的,当我遇到挫折,或是很想念雷米尔的时候,我也会允许自己好好的哭一场,通常大哭之后,心情就会变得很好,法力还会变得很强喔!”荷米丝伸手拍拍她的肩膀。
索性,荷米丝腾空跃起,栖坐在梅若颖的肩膀上,圈起手朝她的耳朵低念了个咒语“嘎拉乌椰轰,坏心情,去去去!”随即吻了她的脸颊一记“来嘛、来嘛,接下来你可是即将面临一场甜蜜的爱情,一定把今天的不愉快打包扔掉喔!”
荷米丝掩嘴轻笑,轻轻旋身,白色长袍的裙摆飘起一波柔美的幅度,回到留声机里。
低啜须臾,梅若颖感到情绪空前的放松,她光著脚走入浴室,在冰凉的洗手台前用冷水轻拍了拍脸,然后抬头看看狼狈的自己,不知打哪来的情绪一涌,转开莲蓬头,让水柱把今天的不顺遂跟晦气一并洗除。
梳洗后,她检视著自己,手腕上有些淤青,唇也微肿,脚后跟些许破皮,她穿上浴袍盘坐在柔软的床铺上,用拇指轻轻的揉散淤痕。
想想,她还是幸运的,幸好能及时逃出,而且只是受了点轻微的伤,过几天就没事了。
揉著淤痕,她告诉自己要想想快乐的事情,没多久,放松后的睡意来得汹涌,她真的是困极了,整个人无意识的放空
咚的一声,梅若颖倒卧在床上,本能的蜷缩著身体,保持著宛若在母体里被保护时的状态,那么安全平稳。
当床上细弱平稳的呼吸声响起,房里自动陷入永夜的墨黑,留声机里传来愉悦歌声,像催眠曲似的蛊惑著疲惫的身心忘却烦忧。
“起来,快起来!”
“唔”“起来呀,我知道你听到我的声音了,打开留声机的抽屉,里头那一只玉髓手镯是你的,打开抽屉,然后把镯子套到你的手腕上,快一点!”荷米丝兴奋的催促著。
“是谁在说话”梅若颖悠悠转醒,涣散的意识仍想留在睡梦中。
她喉咙发疼,双眼酸涩,骨头像是被大卸肢解过似的组不回来。
“我,荷米丝,快点呀,梅若颖,快拿出玉髓昨晚我占卜过了,近日冥王星的运转牵动其他星宿的位置,只要能在今天太阳升起之前的这段时间里,让你与玉髓手镯相碰触,不但你可以早一步顺利的圆满你的爱情,我还可以增强大把气力呢,别发呆了,快点清醒!”荷米丝难掩兴奋,见她依然文风不动,急得声嘶力竭的大吼“快、一、点”
须臾,梅若颖突然惊醒,瞪大眼睛梭巡四周,错愕的思绪慢慢的将昨晚的回忆一点一滴的抓回来,连同刚刚不知名的话语也一并想起。
“刚刚是谁在说话难道是作梦?”她自言自语的说。
下一秒,她随即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瞪大眼睛,她手指颤抖的指著那抹小身影。
褐发波浪如海,紫罗兰的眼睛像宝石般耀眼,白色希腊长袍包裹着娇小的身躯,不大,像个精灵似的站在自个的身上,眼睛眨也不眨的与她四目相对。
“吓”荷米丝倒抽一口气,掩嘴惊呼“你看得到我?”
糟糕,怎么会这样呢?她明明是施法进入她的梦境啊,怎么会失败?而且还让她看到她,同样饱受惊吓的荷米丝百思不得其解。
一听到她开口说话,梅若颖的双瞳突破底线的再睁大“你”眼见她要发出响彻云霄的尖叫了。
千钧一发之际“收收收,嘎拉椰那收收收”一道闪光从荷米丝的手指发出,笔直的打入梅若颖的喉咙。
瞬间,她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掐住似的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徒劳无功的蠕动著嘴唇。
荷米丝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多亏了自个的真知灼见,抢先一步用法术帮她消音,要不这下子就糗大了。
她撩起头发往前一倾“嘘,安静下来听我说,我不知道你会看得到我,一切都是意外,因为我太习惯了,以为你跟大家一样都无法看到我的存在,习惯到几乎忘了凡事都有例外的时候,所以刚刚如果吓到你,请不要见怪喔,我不是坏蛋,而是特地来帮助你的好伙伴。听我的话,现在你快点起身打开留声机的抽屉,把里头的玉髓镯子戴上,快,要不然错过时间就麻烦了,说不定还会招来什么倒楣事呢!”
梅若颖拼命指著自己的嘴巴,希望荷米丝放开她的喉咙,至于荷米丝劈哩啪啦的在嘀咕什么,她倒是没太注意。
“我可以收回法术,但是你千万别尖叫,要不然会把玉髓上的魔力震散的,知道吗?”她苦口婆心的叮咛著。
梅若颖点点头,她愿意屈服,只要这个神秘的东西饶了她的喉咙,放过她的声音,因为她不想像人鱼公主那样,把自己的声音当做交换的祭物。
荷米丝探手一抓,金色的丝带从梅若颖的喉咙里被抽出,梅若颖则迫不及待的发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滔滔不绝的开始介绍起自己“我叫荷米丝,我妈咪是大名鼎鼎的魔女莉莉丝,我有个爱人叫雷米尔,因为”唱作俱佳的她忽地停止,一脸的懊恼“哎呀,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快点起来,把留声机里的玉髓镯子拿出来套在你手上,快啊!”“我?你说的是这架留声机吗?”梅若颖手指梳妆台上。
“没错,快点吧我的大小姐。”
“喔”她半信半疑的睐了荷米丝数眼,带著犹豫下床去,慢吞吞的在留声机上来回的梭巡“可是,你确定真的有抽屉吗?”忍不住她又回头睐她一眼。
荷米丝忍著想昏厥的冲动“有,梅若颖,瞪大你的眼睛,专心!亏你眼睛这么大这么漂亮,怎么会这么逊咧?”
被如此调侃,梅若颖愧赧得不好意思,只得保持缄默的找著她所谓的抽屉。
“你知道我的名字?”
“当然,我本来要去德国找你的,结果阴错阳差来到台湾,总之我就是知道你,不要怀疑魔女的功力好吗?”荷米丝又说了她一顿。
总算,梅若颖在极度密合的留声机底座发现了疑似抽屉边框的痕纹,她语调带著些许惊喜“款,荷米丝,我想,我找到了。”
荷米丝没好气的催促“我本来就没欺骗你,真的有抽屉嘛!现在想办法打开,时间紧迫,而且我没办法帮你,所以你得动作快。”
“喔?”她十分困惑不解。
她不知道荷米丝为什么坚持得由她亲自打开,只得依著做,只是抽屉里头真的有荷米丝所说的玉髓镯子的存在吗?
梅若颖感到无穷的好奇,好奇里头的东西,好奇那镯子会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好奇荷米丝的出现,好奇
从事古书修缮工作多年,她对古文明的神秘时有耳闻,只是现在这神秘的力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那种感受比起单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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