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褚嬴回想起整晚在黑夜中狂奔,仍是脊背发凉,汗毛倒竖,心中仍是后怕不已,两手不自觉抓紧将吴的衣襟紧紧不放。
快到城门口,褚嬴这才缓过神,抬起头同将吴说道:
“多谢!”
将吴憨笑两声,答道:
“我不过是载了夫人一程,不必道谢!”
褚嬴连连摇头,望着将吴说道:
“你不知我今日……”
话音未落,城门便缓缓打开。刚开一条缝,一人便欲骑着马从城中飞奔而出,待看清不远处马上的两人,顿时定在原地。
仇予今日回到家中已是不早,听说褚嬴一早便同怀英出城练马,便在家中等她回来。等了半晌不见褚嬴回来,天色已晚,已快到关城门的时间,他便令人去城外找褚嬴。那仆役去了一趟,却说城外不见褚嬴和怀英二人身影,听那守城兵说今早城门刚开,便有一匹赤红色的马出了城去,至今也未看到那马回来。
仇予心中担忧,生怕褚嬴出事,便亲自上马出门,往石邑令家中去。谁料到了石邑令家中,一问怀英,才知道二人今日去看郊外古树,天黑方归。
怀英也是才知道褚嬴迟迟未归,急得直哭:
“我见她马不见了,料想她多半是先走了。怎能料到她竟到此刻还未回来?”
仇予脸色阴沉,心中万分担忧,今夜阴天,若是她被人劫走了该如何是好?若是她迷路受伤了该如何是好?若是她遇到野兽又该如何是好?他一边害怕,一边又盼望褚嬴安然无虞,只得在心底一遍遍安慰自己。
但听怀英说不见褚嬴的马,顿时心中又有个猜测冒了出来。他越是不去想,越是不敢想,心中那个声音便越大:
她逃了。
她逃回赵国去了。
仇予两手竟有些发抖。曲阳初遇,她说要回赵国寻亲,自己那时一颗心都在她身上,无暇顾及其他;营中交谈,她心有所系眉头不展,自己便想替她寻亲,令她展露笑颜;石邑相伴,她同他娇笑打闹,他却从此不敢再提寻亲之事。
他害怕。
你心若不在我身上,我放你走,你可还会回来?
他不敢想,也不敢说出口。他戎马半生终于遇见此生挚爱之人,终于得尝所愿有“家”可回,他不敢让褚嬴走。他更是时时留意、严加防范,生怕她有机会离开自己。
如今仇予脑海中只回荡着三个字:她逃了。仇予低头静默片刻,终于一拳打在墙上。
石邑令只当他是担忧褚嬴,并不知他心里这些起起伏伏,忙召集众人,欲出城寻褚嬴。
待到城门口,开了城门,仇予本欲疾驰而出,去寻褚嬴。还未动身,便看见门外马上的将吴和褚嬴。
见到褚嬴,仇予心中便是一喜,她果真没有逃走,她之前还说要报答他,心里还是念着他的。初时喜悦一过,待他看清马上那两人情态时,心中担忧、惧怕、自责、思念,一下便化作一股火,压也压不住,在他胸中熊熊燃烧。
马上的褚嬴走了一路已是疲惫不堪,此时正靠在将吴怀中未曾动弹;只是心中还未从惊吓中走出,两手还攥着将吴的衣襟。
看在仇予眼里,这情形便全变了。自己惦念了一夜的褚嬴,此刻正斜斜依偎在别的男子怀中,软着肩贴在那男子的胸膛上,两手还攥住他的衣襟,仰着头,似是要与那男子亲密耳语。
仇予胸中怒火越旺,面色越沉,越是不说话。
只盯住马上的褚嬴,两眼似要冒出火来。
褚嬴见终于回到城中,也顾不得与将吴说话,休息了一路,也算恢复一些力气,连忙爬下马。将吴下了马来,见城门众人聚集,也猜到是来寻褚嬴的。便同仇予行礼,正欲说话,便被一旁文氏打断:
“夫人已找到,将军可放心了。”说完忙向将吴使眼色。
将吴不解母亲是何意,听了这话倒是忙冲将军点头:
“将军放心!夫人丢了马,我便将她带回来了!”
仇予朝石邑令和文氏夫妇行礼道谢,也不说话。回过身,走到褚嬴面前,两眼直盯得她发毛。
褚嬴只得同他解释:“我确是丢了马,途中又遇好些事,多亏将吴搭救,才能回城。”说完瞟了将吴一眼。
将吴也暗叹今日巧合奇遇,竟搭救了将军夫人,将军日后对他态度或许有所改观。见褚嬴瞟他,忙冲褚嬴讨好一笑。
仇予回头看将吴,愈发觉得他那笑容刺眼,心中怒火更盛。抱起褚嬴便驾马离去。
将吴在后头同怀英说道:“你为何丢下夫人自己走了?
怀英一时也说不清,只拍着心口,不住地道:“找到便好,找到便好……”
将吴碰碰怀英,问她道:“你说,将军可会念在今日之事,日后多教我些招式?”
石邑令同夫人听了,对视一眼,只得无奈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