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的尽头,所有在场的人,没有人出声,呜呜的只有那小店主凄厉的哭声,间或少女带血的咳嗽。
似乎好久,才有人突然惊呼“呀,快,快把人送去看大夫啊!”正是那先前的老人。可是,直到他自己冲过去费力地想要抱起重伤的红衣少女,却才感到周围仍旧是那种不正常的安静。
他疑惑地抬头,却看见门口的人早已走了大半,而剩下的,不是迟疑,就是避开他的目光,更让人心寒的,是还有许多人,都是那么木然地站在一边看着,带着些鄙夷。
“你们,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快啊,救人如救火啊!”只是一开始的惊惧,瞬间便变成了直冲头顶的愤怒与心寒。
可是,没有人理睬他。即使有几个人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上前,最终却也在周围众人冷漠带着厌恶的目光中退却。
没有人帮他们,只是片刻,人们就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低着头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没有人理会少女的挣扎,小店主的哭求,和老人的怒喝。直到一对官兵姗姗来迟,可那时,小店主已经只能抱着女子冰冷的身子哀哀哭泣。
永远不要高估了别人的善良,哪怕是最淳朴的百姓。他们会顾怜弱小,他们可以在自己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深深的同情,甚至是或多或少的帮助。
但当一些冰冷的事实摆在了眼前,即使是孱弱无力的稚子,同样也要面对他们或许更多更甚的厌恶与残忍。连解释都无力。人性,从来都是摸不透,把不准的东西,他们的泪水绝对真诚,但下一刻,他们的残忍一样发自心底。
也许有的时候,一个两个的这种态度,忍一忍忽略了也就罢了。但其实太多的时候,百姓啊,太过容易被引导,每每要面对的,从来都不会是轻轻巧巧的一个两个。
天底下,同一个时间,有人欢喜有人愁。即使还不到如此,但这边的悲伤无助,却是丝毫没有影响到那一边的满不在乎。
对于他们来说,那本来就是毫无关联的陌生人,没有情谊,没有利益,过了,便罢了。
“你希望我就那个女人?”突然之间,走在稍前一点的月依停了下来,对着身后从离开后便一直默默不语的季雪晴问道。先前那件事,到后来,他们都看得明白,季雪晴是想要救那姐妹两的。
“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跳。季雪晴有些慌乱地抬眼看看月依,下一瞬又转开头去,有些不自然,口中轻轻嗫嚅。
“也不是!”就在月依觉得似乎对方是没有回答的意愿,决定转身继续前行的时候,季雪晴却还是出了声。
偷偷抬眼看到其他几人都看了自己,季雪晴想了想,还是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我知道那个女人,甚至那对姐妹都不是什么好人!”她也许有时候很单纯,很天真,还怀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但被作为吴家长媳教养的她,可以适时的任性骄纵,却并不傻。
不说那个小店主微微躲闪的眼神,单是她几次地回避说出事实真相,那种刻意,对季雪晴来说,并不难看出,更遑论是她那种粗浅地假好人。
那对姐妹也许真的过得很苦,但季雪晴会不忍,却不可能一味的同情,尤其她们那种借助跳板,不顾一切想要爬到高处的妄想,更让季雪晴厌恶。
但真的即便如此,看着那种场面,作为一个还不大的小女孩,那种天性会让她不忍,让她不由自主的怜惜,尤其是那对姐妹本就不丑,甚至可以说天生就是那种引人怜惜的样貌气质。
其实,要真的说,那两个女孩根本就是没什么相关的陌生人,季雪晴觉得自己最不能接受的,是两位表哥特别是大表哥和月依的态度。月依便罢了,但一向总是那么温柔的大表哥却毫不在意地说着些残忍的话,这样的大表哥,让她觉得那么陌生,更甚他轻描淡写说出的话,让从小便一直受着某种正统武林教育的她,觉得异常地难以接受。
“我只是,我只是”有些迟疑,季雪晴费力地组织着合适的语言“我只是突然觉得那样的你们,有点陌生,感觉,跟你们的距离,忽然之间便变得好远好远,仿佛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样。”
将视线转向其他地方,女孩没有再多说什么。季雪晴受过那种正统武林的教育,但同时也接受着作为一个世家小姐,未来夫人该接受的教育。所以她不会一味放任自己的同情心。她的心现在还不够狠,但却也绝不会过于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