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大人们吃饭时能顺道看着,接着在看到大脾气公主在咬小指头时,说话了:“这孩子现在都能咬指头了,是不是肚子里有虫?”
“妈,你别吓唬我。她才多大,只喝奶都能有虫?”蔓蔓说。
君爷走出来,听到她们两个当妈的对话,浓眉上扬挺是无语的:“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吗?人家吃手是因为饿了。”
“饿了吗?”蔓蔓低头看看女儿。大脾气公主咬指头的小嘴撅得高高的,不像饿,倒像是吃饱喝足的小恐龙表情,若有牙齿肯定是嘎吱嘎吱的。
“我说了,是肚子里有虫。”陆夫人见外孙女这表情,就知道绝对不是饿了的,是像小恐龙在咬虫子。
蒋衍听他们说的这么有趣,跑了过来,看看小女儿,道:“妈,蔓蔓,你们都错了。南南她这是做梦。”
至于女儿是梦到什么梦境导致像条恐龙在吃东西,做爸的都不好意思说。八成这吃奶的丫头是在梦里欺负谁呢,瞧这小嘴得意成这样。
陆司令端着炒好的两个鸡蛋冲出来,叫道:“哎,别管那两个小不点了。囡囡,你饿了吧,快过来吃。”
“爸,你炒菜?”蔓蔓第一次见父亲当大厨,冲了回来看。
“炒菜你爸不会,但炒两个鸡蛋,还是可以的。”陆司令向女儿献殷勤地笑着。
蔓蔓诡异地看父亲这笑脸:“爸,你炒鸡蛋给我,是荆轲刺秦王吗?”
“什么荆轲刺秦王?我这是奖励你。”陆司令哭笑不得的,让女儿赶紧拿起筷子先尝尝他炒的鸡蛋。
“爸,你即使要奖励我,为什么是炒鸡蛋?”蔓蔓早有耳闻这家里,弟弟陆欢糟糕的厨艺就是遗传了自己的爸,所以,怎么想,父亲这招炒鸡蛋绝对不像是要真心慰劳她。
“我,我炒鸡蛋不对吗?”陆司令还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四周全部人冲他在摇头。
蒋衍担心陆司令真打算在鸡蛋里放点什么“惩罚”女儿,先拿起筷子帮老婆尝一口,就这一口,让他咸的一口吐出来。然后吐出来的东西里面,竟然夹了鸡蛋壳碎片。
“爸,你这还不叫做荆轲刺秦王吗?”蔓蔓挑挑眉儿。
陆司令哑口无言。
陆夫人这会儿同情老公,推推老公的肩膀说:“你想奖励蔓蔓,直接夸她两句不就完了?学什么人家炒鸡蛋做什么?”
“只是夸两句,没法表示我这心情。”陆司令指指自己澎湃的心口,“陆君当上少将,欢儿保送北航,我都没有这么兴奋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这正是陆夫人想问的。
“天津市纪委亲自打电话给我,说是我们家女儿立了大功。”陆司令说到这摩拳擦掌的,“你说我能不兴奋吗?我们家女儿是全能,什么都能。”
蔓蔓被父亲这几句全能和立功给惊悚住了,她做了什么事立功了。眯眼,月牙儿眼眯起条缝,瞧瞧她哥。她哥神情自若的,好像这事儿和她无关。她哥愈是装,她愈是知道这事儿肯定是她哥捅出去的。因为她知道她老公不爱炫耀她,只有她哥喜欢拿她来炫耀。
牙齿里哼哼的冲着她哥两声。
她哥似乎心里有了些愧意,主动拿起筷子,帮她吃一口陆司令炒的鸡蛋。就这一口,他和蒋大少一样一口吐了出来。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人炒出来的鸡蛋,而且还是自己的爸炒的!
“你还是没有说清楚,囡囡是做了什么?”陆夫人在这头继续追问老公。
“现在不是到处提倡反腐倡廉吗?囡囡,在这方面,揪住了条漏网的大鱼。专业会计都不能看出毛病的账本,她看出问题了。”陆司令本想以这话震下老婆。
岂知陆夫人不以为意地接着他话说:“你说囡囡会算账?囡囡本来就会算账,是你这老爸不知道吧。真不知道你这做爸爸的怎么当的?”
陆司令反被震住,愣傻了眼:“你什么时候知道囡囡算账比国际金融师都厉害?”
“我早知道了。是因为,我们家,你们搞的那几笔烂账糊涂账,都让囡囡揪出来了。就是她干妈,都尽夸她。宝儿私自挪用了零花钱谎报父母说是去买文具,这回被囡囡一抓,抓了个现行的。”陆夫人说的有声有色的,说的是比自己老公更得瑟,“我告诉你们,就是子业十几年前,偷偷拿了奖学金骗自己爸妈说去买学习资料,其实拿去买了变形金刚的事,这样的陈年旧账,都被囡囡给揪出来了。”
闻及陆夫人这话,陆司令和君爷的两双筷子齐齐掉到了桌上。从开前的得意,沦落到脸蛋有些白。只有蒋大少最镇定不过了,只因他从来就不敢在精明的小媳妇面前搞小动作。
“囡囡,这,这么厉害……”陆司令惊心胆战地瞄了瞄对面坐着的女儿。早知道他女儿有这天赋,他不会在今天听到纪委的电话时兴奋到失常了,而是理直气壮地直接回复给对方:这算什么?那只是我女儿的小儿科罢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那老战友姚书记,在他旁边听到电话是一点都不惊奇的,原来姚家里是早受过他女儿反腐倡廉的恩惠了。
“囡囡是很厉害。”陆夫人趁机提醒着点点老公,“你自己背着我们买烟的事,我和囡囡都没有和陆君说。”
陆司令听完老婆这话,不敢和儿子对上眼。
“爸,我说过你一天不能超过几条烟,你自己应好的。”对这个需要严肃的问题,君爷是不和自己父亲客气半分的。
“是,是。”陆司令像小学生乖乖点头,向儿子俯首称臣。
“妈,你知道这样的事,不该瞒着我。”回过头来,君爷说自己的母亲,但不敢说自己的妹妹,因为知道妹妹肯定是从中抓到了他的把柄,他需要小心谨慎一些。
“我有和囡囡说过的。但囡囡说——”陆夫人挺老实的,一五一十地回答儿子,“囡囡说——”
“妈!”蔓蔓在旁边咳,提醒母亲。
陆夫人踩住了刹车阀,这回不能再随便被儿子一套,就出卖自己女儿了。
奇怪的是自己儿子,居然对此没有追究,不吭气的。陆夫人真有点想不明白了,怎么,连儿子都怕?好像女儿并没有查出儿子什么把柄。
见母亲这表情,就知道妹妹没有把他的秘密告诉母亲,既然没有告诉母亲,应该是没有告诉任何人,君爷对此有些感激。
纵使是后知后觉,得知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儿,陆司令高兴时,仍是让老婆拿了啤酒过来,和女婿干了两杯庆贺。
他们这边庆功,姚家那两兄弟,却因为被抓住了把柄,跑来找蔓蔓了。陆夫人给他们两个开了门,看到他们两个垂头丧气的,奇怪道:“怎么了?你妈的脚让你们担心了?”
“我发觉我妈崴了脚后,因为不能四处走动,反而更糟了。”姚子宝实话实说。
“怎么更糟了?宝儿,你这说的什么话呢?”陆夫人犯疑惑。
“我,我这没时间和你解释。”所谓家丑不能外扬,姚子宝一句话带过,冲在前头去找蔓蔓。
蔓蔓正好吃完饭,给父亲老公先沏好茶。姚子宝嗽的蹿到她身旁,切着牙齿,气急败坏的,又不敢大声:“蔓蔓姐。你,你真不厚道,你怎么不查欢儿来查我呢?”
“是干妈让我看看你交的收据有没有什么问题。”蔓蔓无辜地说,“而且,我都没有和干妈说你上回那张比较大的那笔——”
话没说完,嘴巴就被姚子宝的手给捂住了。
“宝儿,你捂我老婆的嘴巴做什么?”一边干杯,一边蒋衍不忘盯着敢动他老婆的任何动作。
“宝儿。”陆司令放下酒杯,淳淳教导,“你不能因为你蔓蔓姐给你反腐倡廉了,你就想谋害调查人员,这可是大罪,我告诉你,打报告到你当书记的爸耳朵里,看你怎么办。”
姚子宝早松开蔓蔓的嘴巴了,只在蔓蔓耳朵边上嘀咕:蔓蔓姐,你既然都知道了,你说吧,怎样,你才不告诉我妈?
蔓蔓真心觉得他奇怪了,他这挪了零花钱又不是去做坏事,不过是和自己弟弟一块去买实验材料,怎么对自己父母都保密。
“我不会告诉你妈的。”蔓蔓耸着肩膀,想着这两人可能是想给家里人一个惊喜所以故意谁都瞒着,因此网开一面了。
听到她这话,姚子宝长长地缓了口气,对她连道了声谢谢。
蔓蔓看向的是,跟在他后头欲言又止的姚爷。
姚爷的秘密,可就不像两个弟弟一样是小儿科了,是和她哥一样。她也没有想到,只是因为姚夫人崴了脚,闲着无事让她帮着看看自己家的账单,竟然这样窥探到了这些当哥哥的一些私密。如果她没有推断错,既然她哥和姚爷都有份,这事,八成连赵文生等人,都在其中。
姚爷从她眼神里,似乎看出她不会说的誓言,于是没有再和她说话,而是转身进了君爷在的书房。
君爷正坐在书房的沙发上发呆。回想起来,她总是出乎他意料,每次都大大地出乎他意料。而且,她现在是愈来愈厉害了,竟然靠一个细节都能打到他阵营里面来。连他父母都窥探不到的秘密。
“囡囡应该是不会说出去的。”姚爷走近他身边,轻声道。
“她知道分寸,况且这事说出去,又没有什么。”君爷固然嘴头说的好像轻描淡写,这种被人捉住尾巴,而且是被自己妹妹抓住尾巴的感觉,真是让他有点受窘,烦躁地拨了下额头的刘海,“你想想,昨天我们还在夸她,给我们立了大功。这不到一天时间,她就抄了我们的后路。”
姚爷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结果都有点哭笑不得的。想他妈,今天下午把他和他弟弟叫回家,在他面前,炫耀地揪出他十几年前偷偷买变形金刚时的那抹得意。
他妈这么教导他和他弟弟:“你们也太窝囊了。想想囡囡吧,囡囡从小到大,对玩具不感兴趣,早知道那是商家欺骗孩子想偷大人钱包的伎俩。”
“我妈说她自小不喜欢洋娃娃。”姚爷拿指头挠着额头。
有时候想象和现实距离太远。
“那她喜欢什么?”君爷现在也觉得自己妹妹不是常人了。
“喜欢鸡蛋。”姚爷吐出这话时,喉咙里艰涩。
君爷被这话心头上一震。喜欢鸡蛋?为什么喜欢鸡蛋?没有一个女孩子会平白无故抛弃洋娃娃而选择鸡蛋。原因很简单,因为连鸡蛋都吃不起。她有多少年喜欢鸡蛋,就说明她在温家里有多少年连想吃颗鸡蛋都很艰难。原来,他爸想给她炒两个鸡蛋,不是凭空想来的。
这些遗憾的过去,是现在怎么弥补都弥补不了的。他很了解这种痛楚。就好像自己父亲,曾经因为被下放只能吃野菜,到今天如果问起什么菜最好吃会答是野菜一样。不同的是,她这些遗憾,这些伤痛过后留下的后遗症,都是他当初一手造成的。
“陆君。”姚爷的手拍在他沉重的肩头上。
他浓墨的漆眸望着某个远点,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想说将来一定都会好起来的。其实,现在已经好起来了。但是,这不意味我们能遗忘历史。何况我们是军人,更是不能遗忘任何历史。”
姚爷思摸后,转了话题:“现在,蒋永正落网,外界现在还不知道,纪委早已把目光锁住在了吴裕安身上。”
“吴裕安联系着吴俊国。这条线清楚了,接下来,就剩下范家和孙家那点事儿。”
“你认为,范慎原的父亲,就是当年在你面前抱走囡囡的人?”
“这点你不需要问我,也知道是赖不掉的事实。我现在只是和我姥姥一样疑问,为什么既然他当初抱走了囡囡,又是半路把囡囡抛下,让她经历了两次被人抛弃的痛苦?”每想到她是被人两次抛弃在路边的事实,他是满腔愤怒得无法自已,手里的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