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蒋衍走进房里时,见媳妇蔓蔓对着自己儿子女儿嘴里哼哼的,不知道是哼些什么。他走近些,听见了她嘴里念的是三只小板凳的故事。于是他觉得好笑,这么小的孩子能听得懂故事?可当他望回摇篮里的两个小娃时,两个小娃都睁着圆溜溜的眼珠子,像是一副很专注的神情在听。
不会儿,小西西先发现了他站在母亲身后,朝他小嘴张开吐了串泡泡,有点意思说爸爸不厚道搞窃听。
“阿衍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蔓蔓边拿帕子抹抹儿子嘴角边的奶泡,边头也不回地跟着儿子指责他不厚道。
蒋衍绕到孩子摇篮的另一边,伸出指头轻弹儿子的小脸蛋:你这小子,揭露你老爸的窃听踪迹,不也是不厚道。继而笑嘻嘻地对老婆说:“刚回来。听见你给他们俩说故事,除了小板凳,你还说了什么故事?”
面对老公那双笑吟吟的眼睛像是要抓她把柄似的,蔓蔓哼:“我说的故事多着呢。三只小板凳啦,大灰狼与小红帽,渔童,孙悟空七十二变。”
“我们儿子女儿最喜欢哪个故事?”
“他们都喜欢。”
应对妈妈这个答案,两个小宝贝挥舞着小手抗议了。小西西蹬着小脚,犹如青蛙三级跳似地扑腾。
蔓蔓对两个小宝贝的反抗,只是淡淡地说:“怎么,都不喜欢?那妈妈以后不讲了。”
两个小宝,听着她这副要挟加耍赖的口吻,小额头纷纷掉下黑线:这是妈妈吗?接着,两张小脸分别一转,张开小嘴打哈欠。
“好吧,不听就不听,反正今天你们两个也听够了。”腹黑妈妈蔓蔓淡定的很。
蒋衍捧着肚子躺到大床上笑。
蔓蔓走到床边,拿起件衣服狠狠甩到敢取笑她的老公身上,嗔着乌亮的月儿眼说:“有本事你管管他们!”
蒋衍是没媳妇这个腹黑妈妈的本事,坐起来后,伸手去拉媳妇的手,把媳妇一拉,让媳妇坐到了自己腿上,双手扶着她的腰,道:“我看你现在都不和南南置气了。”
“她的大脾气,我一定要扭过来。”蔓蔓是个从不怕艰难困苦的人。
蒋衍听她这话,突然想起自己舅舅在信里写的,低声说:“你的名字是温爸取的?”
“好听吧。我爸看着大自然,取自自然。这可是什么都比不上。”蔓蔓小媳妇未免有些小得意,拿出老公那个神人舅舅的话来说,接下来,向老公问起老公的神人舅舅,“你舅舅什么时候能到我们这儿来。我们要好好感谢他给我们俩孩子取的大名。”
蔓蔓绝不敢独自霸占住功劳而沾沾自喜,两个孩子大名能如愿以偿,最终靠的是黄济儒的力挺。这不,她真的挺感激的,很想见见大师并亲自道谢。
感觉到老婆挺喜欢他这个舅舅的,蒋衍为此也有些自豪:“他像个仙人,来无影去无踪,谁都别想找到他。但是,如果家里谁真的出了事,他是绝不会撒手不管的。”
蔓蔓早从上回老公念出来的黄济儒的信,都能感觉到黄济儒的为人,笑着说:“这么说的话,我可以问问舅舅几个问题吗?”
“可以。”蒋衍想都不用想的答案。因为从信里的字里行间,都可以看出黄济儒很喜欢他媳妇。
“可我怎么找到他?他不是来无影去无踪吗?”蔓蔓问。
“写信吧。寄到老家。反正他总有法子收到我们的信,即使他不在那。”蒋衍如此形容神通广大的黄济儒。
蔓蔓眼睛一亮:“你说我可以给他写信?”
“当然可以。”
听到肯定答复的蔓蔓小媳妇,立马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寻找信纸和钢笔,看来是打算奋笔疾书。可是,当老公随之走到她身后竟然是这样公开打算看着她写什么,她扭捏了阵后罢了笔。
“怎么了,写啊。”蒋衍着急。
“你上回不是偷偷写的吗?我也要偷偷写。”蔓蔓小媳妇决定,要公平。
蒋衍不依了,晃着她肩膀:“写嘛,写嘛,我想知道你在信里怎么夸我。”
蔓蔓赧颜,看老公这个厚颜无耻的度,白他一眼:“瞧你美的,没门!”
瞧这对小两口,每次都是自己顾着依依侬侬的,很快把儿子女儿遗忘在了一边。两个小娃不高兴了,耳听爸爸妈妈自个儿玩的快乐,竟把他们如此重要的小宝贝给忘了。
哇,两声啼哭。
当爸当妈的,齐齐回头:“不准叫,再叫,以后不给你们说故事了。”
两小娃蓦地——⊙﹏⊙b汗!
蒋衍知道周玉时,是那天他带着老婆要给温世轩的东西来到温世轩住的出租屋。敲门后,见是一个陌生女人开的门。
“你是?”蒋衍发觉这周大律师蛇腰艳姿,心里甚至一惊想着,原来温世轩早已是欲求不满。后来听杜宇形容这周律师有四十好几了,蒋衍当场喷一口水噗出来。
那女人有四十好几?都能当艳星的女人!
“别说,我岳母大人,都说了,感觉这女人和温叔有戏。”杜宇转述谭母看别人谈恋爱的直觉。
听说温世轩貌似真与周玉要拉近亲密的关系,蒋衍收拾起了正经,问:“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样的人?”
“你真什么都不知道?”杜宇挺诧异的,“你回去问蔓蔓,蔓蔓给温叔介绍的。”
之后蒋衍记起来了,媳妇是和他说过这个陆家表表姑的事,不过杜宇这么说,真有点冤枉他媳妇蔓蔓了。蔓蔓给温世轩介绍的是律师,不是对象。
蔓蔓本人,也不知道怎么自己爸,突然会和周玉像是打的火热起来。初次听谭母说起的时候,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听说她让我爸熬杏仁粥,现在又让我爸帮她收拾办公室。”蔓蔓很不可思议地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周玉这让温世轩干的都是属于“贤内助”的活儿,也亏了她那老实巴交的爸,为了还人家那个律师费,被人家当牛马使唤都愿意,何况这区区一点家务活。也就是说,以温世轩那老实过头的一条筋,压根没有想到这些。
对此有色色思想的,都是那些旁观着准备看热闹的人。
蒋衍却是回忆起了到温世轩出租屋时,两次看见的奇观,一次是大堆的杏仁,一次是大堆的文件袋和订书机,原来都是出自这个缘故。
“你不是挺喜欢这个表表姑吗?”蒋衍根据自己对周玉的初次印象,感觉这人还不错,有知识有文化,最主要的是有气质,与无理取闹的许玉娥是一天一地。而且,记得媳妇多次提起周玉都是赞誉有加的。
蔓蔓捏着衣摆,有丝小小的纠结:“可她毕竟是我表表姑,陆家的表表姑。”
瞧她和温世轩接触,陆家人都反感成这样。周玉这个亲戚要和温世轩谈恋爱的话,陆家人能同意吗。这是其一。其二,她爸现在是有钱了,但是,周玉自己不缺钱,以周玉那么高的目光真能看中她那没有念过书的爸?想想都悬,真是悬。
蒋衍枕着脑袋,与媳妇感觉却是不一样:“你看,她这不是在倒追你爸吗?你该担心的是她被甩了,而不是你爸被甩了。”
蔓蔓:……
因为还真是有这个可能。
周玉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找回当年那种初恋的感觉,对一个男人挂心成这样。在许多人眼里,温世轩不就是个农民户样的傻嘎子。想她周玉要什么样的男人会没有?博士?国家干部?央企高管?港澳台富商?外国侨民?什么都有的选,有必要搞到四十几了,突然开窍了想和个农民户搞在一起?
周玉想,如果自己那已经进了棺材的爸妈,知道她挑到最后又挑回一个农民,八成要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可她就是喜欢,就是对温世轩有那种感觉,对其他人都偏偏没有那种FEEL儿。
其实对于这种感觉,她曾经也在内心里挣扎过。想着或许是不是自己错觉了,将自己当年初恋情人的影子给叠加在温世轩身上。直到那天,她跟温世轩到温世轩住处拿东西时,温世轩脱了外套,因为干活汗湿,进房里准备换件衣服。她不知道他在换衣服,鲁莽的时候不经意推了下没有锁的房门,于是看到了温世轩脱掉汗衫以后露出的赤背。
背上,有一道鲜明的疤痕,颜色已不鲜艳,是陈旧性的,但是,一直留着,就在离腰上面几寸的位置。
为了确定自己看的没有误,周玉甚至伸出只掌心,趁着温世轩没有发现,隔空量着疤痕到温世轩裤头的距离,一量,刚刚好是她一掌心的尺寸,这在她心底里瞬间掀起了千涛骇浪。
如果说,之前只是温世轩给她一些模模糊糊与初恋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么,如今,这个疤,算是给了她一个证据。当然,她知道,纵使只有这条理应留在她初恋情人背上的疤痕,还不能充分说明了什么。
她像是无意的,问起温世轩这个疤怎么有的。
温世轩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他有条疤,稀奇地瞅了她会儿,随口就说:是当年下农田不小心被锄头杆砸到。
岂知道这个一模一样的答案,让她再次震住了。因为当年他受伤后,瞒着她,被她发现时,也是这么和她说。实际上,他这个伤,是由于她当年调皮,爬墙头掉下来,他匆忙上去接她,被她摔下来后垫在地上磕到地面给留下的疤。
周玉一想到其中的可能性,心惊胆战的。越是想,越是觉得这不是不可能。因为她和他,当年在插青队时,用的都可能不是现在的名字。当时下乡的年轻姑娘小伙子,大部分跟风,喜欢改名,为的是象征和表态。于是,周玉那年头是把自己的名是改为了周志红。他的名字叫赵阳山。意思都是表达对着党的红彤彤的一颗火热的心,积极向上的心。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那时候和他,真是单纯,单纯得让人想流眼泪。
让她再次联系到这个猜想是,某天,温世轩应她要求锻炼上庭形象,刮了胡子穿上比较正式的衬衫和西装,走进了她的视野。那天律师所里所有的人看到刮了胡子的温世轩后,皆诧异到掉下了下巴。
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温世轩就是典型的这种,平常掩盖在邋遢的外表形象底下,稍微一改装,形同改头换面,整个是金光闪闪的美型大叔。
有个律师所大姐甚至当着周玉的面直呼:张东健!
不是说温世轩长得像张东健,是说温世轩应该是像张东健一样,无论年轻时,还是现在人到中年时,都是富有一种无法抵挡的魅力。
周玉当时腿儿若面条一软,跌坐在办公椅里。她脑子里纷乱如云,心想,这究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来着。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儿。
当年,她不是没有回头去找过他。但是,当时环境太糟糕,人事变动都没有档案记录,地方上每个人都忙着搞改革开放,领导同志要关心当地居民温饱问题,至于他们这群已经犹如鸟散回到各自地方本土的插青队,立马被遗忘到西伯利亚去了。这些历史遗留问题,曾经被许多人拍成电影电视剧登上屏幕。每次听到李春波那首《谁能告诉我》,她甚至产生过疯狂的想法。如果当时她和他滚了床单就好了。哪怕留给她一个孩子,也好有个念想,不至于到现在依然孤家寡人的。
温世轩哪知道她这个想法,以为她这是感冒了还是劳累的给折腾的,忙给她倒水奉水的,问她:“周律师,你觉得身体怎样?我的案子,没关系,可以拖一拖的。”
从他这句话,周玉似乎可以想成他并不是只是冲着她给他解决案子来的。
“相处都这么久了,我早把周律师当成朋友了。再说蔓蔓不也是说了你是她的表表姑。”温世轩张口就说,话说的坦实,人也坦实,整个光明磊落。
周玉接过水杯时叹口气:他如此倒好,好像衬得她是个小人似的。
瞧她律师所里,如今哪个不是向着他的,都说她欺负老实人。
见他们俩走近了,自然有些人乐于见成,有些人并不喜欢。第一个不喜欢的,倒不是温媛。因为温媛当时已经开始在全力准备美院的艺考了,压根无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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