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睁不开眼。
“不好意思啊,何医生,我父亲这个人最爱干净了,所以一会儿你进门无论我爸说什么,还要麻烦你多担待一些。”
生锈的钥匙,在锁孔里轻轻转动,年久失修的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扑面而来的,是更为浓重的酒精,84消毒液,还有某种种令人窒息的不知名的臭味。
何洛希忍着强烈想呕吐的意愿,迅速后退了一步,站在门口的台阶上,迟迟不愿走到谢文东父亲所在的阳台。
“没事的何医生,我一会儿给你消消毒,你穿上鞋套,再戴个手套,就可以进来了。”
何洛希用手按着自己的脖子,完全憋住气,尽量不用鼻子呼吸,嘴巴一张一合之间,还是不可避免地吸入了这种难闻气体的分子颗粒。
“不用了,不用麻烦。”
何洛希说着,不受控制地侧过身去,伸长了手臂,整个人几乎都要退到单元楼门口,阻止着谢文东的进一步靠近。
她高度怀疑,这个谢文东之前表现出的中度强迫症症状以及洁癖行为,很有可能都是假象。
“那我来跟我父亲说说,看他愿不愿意让我把他推到门口来,直接当面跟你说,不过要是他不同意,那也就没有办法了。”
谢文东说着,无奈地耸了耸肩,转身往客厅尽头的阳台走去。
今天的阳光实在太好,照在那个轮椅上的老人身上,吸引着一窝又一窝的苍蝇,在他的头顶和身体周围盘旋。
何洛希侧过头,从门缝里看着谢文东小心翼翼地将轮椅转过来,紧接着,她却似乎听到了一大滩液体从某个高处,哗啦啦流淌在地上的声音。
轮椅的轱辘碾压在地板上,那动静和谢文东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股子又酸又臭的味道,何洛希也愈发地抵挡不住,那气味不停地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何医生,我爸说他同意。”
话音刚落,谢文东将门缝又拉开了大了些,而何洛希看见那被麻布绳子固定在轮椅上的白发老头,突然感觉自己被人从身后扼住了喉咙,动弹不得。
正确的说,应该是一具高度腐败,浑身爬满驱虫的骷髅。
一具花白头发的尸体,鼻孔里还插着一根胃管,看样子像是刚刚更换了新的不久,失去了表面皮肤包裹的两只眼球,一只已经脱落粘在了衣服上,还有一只已经不知所踪,两只黑漆漆空洞的眼眶,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何洛希。
那具男尸的身上,还不停地往外渗出黄色的脓水,而轮椅停留的位置,地上似乎还有破壁机打碎的食物残渣。
压榨着嗅觉的强烈气味,还有眼前这难以想象的景象,使得何洛希浑身不停震颤着,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胳膊,惊恐的泪水瞬间从眼眶里奔涌而出,她转身飞快地逃离了现场,但脑海里那张腐烂的脸,和满是蠕动蛆虫的身体,却依旧挥之不去。
何洛希已经喘不过气来,心跳加速带来严重的头晕目眩,让何洛希根本无法站立,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只破碎的蝴蝶,在烈日下一点一点地分解。
一阵强烈的眩晕过后,即将要倒下的何洛希迎面撞上了一个人,她像是紧紧地攥住一根救命稻草,努力地仰起头,想要看清那人的脸庞。
在她的意识消沉的最后一刻,终于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呼喊:
“吴向生,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