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演怀中爬了出来,伸手在枕箱里取出用绣帕包得严严实实的红贴儿,展开放在陈演面前,得意道:“你看,这上头明明白白写着呢。”陈演站起将茶放到靠桌儿上,哄着齐粟娘盖好被子,接过红贴儿细细看着。
齐粟娘又自顾自叹了口气“嫂子一个人在外头漂泊辛苦了七八年,吃了多少苦,身子自是不好。彩云那里动静又大,月钩儿如今也知道小心,不肯多管彩云,免得出事了叫她背黑锅,我也只好多在那府里呆一呆了。”又笑道:“今日秦大管事的夫人李氏来探望嫂子,拉着我说了好一会话,只说等嫂子身子好些,一起出门听戏赏花。”
她正说着,却见得陈演面色渐渐有些沉重。齐粟娘疑惑道:“陈大哥,怎么了?”
陈演皱眉道:“他连日子都没订好,就这样发贴,发了贴又不呆在扬州操办却来了京城,定然事出有因。”
齐粟娘一怔,陈演站起,在炕边走了两步,苦笑道:“他只要还呆在扬州城,就是一个隔山观虎斗的打算。他不担心我替哪位爷整治他,我也不担心他替哪位爷办差,各位爷门下的人虽是来来去去,他不松口,山高皇帝远,那些爷也拿他没法子,扬州府自然就消停。但他出了扬州府,进了京城,若是不能选出一个主子,怕是连京城九门都出不了。他何尝不明白这个理?竟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必是再也拖不下去,方才如此我原还指望他再拖一阵子”
齐粟娘断未料到连震云此番上京如此凶险,听得一脸骇然,想起方抬成正室的莲香,再想想二万两银子的本钱,顿时从被子里跳了出来,不顾室内寒气,光裸着雪白的手臂、脊背在炕床上团团转“这这”陈演连忙走了过去,扯起被子将她包住,搂着一起坐在炕上,安慰道:“你不用替莲香担心,连震云是头老虎,不是只猫,他不吃人已经是好事,天下又有几个人能真正算计到他?他既是敢上京城,必也有所恃,谁知道他暗地和那些爷到底有过什么话?况且,我若是连震云,我也得亲自到京城里看看情形,亲眼见见几位爷,才能打定主意,到底他手下不单是江苏帮,还有浙江、松江两帮。他若是下错了注,这些人可全跟着倒霉了。”
齐粟娘听得陈演这般话,突地想起连震云曾在高邮城见过四爷,顿时放了些心,抱住陈演笑道:“你怎的想得这么明白,咬定了他和四爷有过什么话儿?”
陈演笑道:“我可没说他一定和四爷有话,但十三爷可不是个见人就拉着说话的主。再说了,扬州府三爷门下的人四处窜着,往他府里奔了多少回了?八爷如今的声势虽大,只是他和你一样,贤名儿太足,我看着反不是好事——”说话间,瞅着齐粟娘哈哈大笑“他那样的精明人,哪里会不把连震云放在眼里,别人去拉拢,他反而去踩几脚?你直管放心。”
齐粟娘又啐又笑,伸手不停地拧他“贤名儿足怎的了,人家在外头当着你的面赞我时,你笑得一脸得意,怎的没见着你说不是好事了?”
陈演倒在床上,笑得直喘气“我可没说你不好,我只说八爷不好,他又要权、又要财,还要名,收买了满贵宗室大臣不算,还要来江南笼络人心,扬州府名士在我耳边说他是个贤王的都不知多少个了,直赞我会娶老婆。”
齐粟娘满心欢喜停了手,陈演咬着她的耳朵“你想想,你是陈家的主母,上头可没半个人压住你,连我都要看你的眼色儿做人,贤名儿足自然是好事。”
说话间,不待齐粟娘瞪眼,陈演两三下甩了鞋子,爬到被窝里头,一把搂住她低声笑道:“八爷可不一样,河标绿营多是十四爷的门下,已是控住了漕河防务。我若是皇上,再听着八爷门下有直隶、两湖、山东、常州四省漕帮,就已经坐立不安了。他还想把连震云拉到手上,把千里漕河一口儿吞下,皇上晚上还睡得着觉?皇上如今可不是七老八十,今日他和我说了一整天的编制律算全书的打算,东方西洋的我的脑子都乱了,出宫前就撑不住,皇上的精神还足得很。八爷他——太着急了些。”
齐粟娘听得“律算全书”奇怪道:“皇上要编什么?东方西洋?是算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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