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后日便要到。正巧前儿爷买了艘大三张彩画舫,咱们和夫人城里城外地坐船玩去。”微微叹了口气。“到那时节。爷爱到谁屋里去,我也没功夫理会了”
不过三四日。陈演和齐粟娘所乘官船过了扬州城钞关,经了漕河直入城内小秦淮河大码头。齐粟娘走进前舱,便听得一阵锣鼓喧天,远远从舱窗里看去,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码头上披红铜锣铜鼓擂得山响,正四品知府卤薄仪仗排开,红葫芦杏黄罗红里飘檐伞高举,飞虎旗、护卫旗烈烈风响,四人抬蓝昵大轿帘卷杠低,其后层层叠叠,站了黑压压一大片迎接的官员士绅,足足有三四百人。
陈演在前舱与周助说话,见得齐粟娘满脸诧异,走上前去,看着身穿石青色官袍地人群,无奈苦笑指点道:“扬州府下辖二州六县,再加上府里佐贰,这些官员已是不少。还有河道属官、漕司属官、扬州河标绿营千总麾下,或还有盐司的同知、副使”又指着另一片身着锦服华袍的士绅道:“那些都是本地盐商大户,不说总商和窝商、运商,便是场商,怕是远在东台县的也赶过来了。”顿了顿“倒没料着他们来得这么齐全”
周助捋着短须“盐商向来骄纵,依财仗势,贿遍上下,欠税拖课,平日里见官多是不拜。今儿来得这般齐全,想也是知道陈大人不会收他们的钱,自然矮了心气。这几年两淮盐运司的曹大人为了补亏空,课盐税、买盐引一点儿也不含糊,他们已是知道些厉害了”
陈演点头笑道:“盐、漕税收是朝廷最大两桩进项,扬州府两样都是占了先的,由不得不让人盯住”
齐粟娘听得漕税两字,不由想起李四勤,凝神在士绅中分辨,却只见得黑压压地人头,只得作罢。
陈演换上青金石缕金座顶子官帽,穿上五爪八蟒白底云雁补石青官袍,系上银卫镂花金圆板朝带,叮嘱比儿小心侍候,向齐粟娘微微一笑“今儿必是忙的,你到了府衙后宅里,就好好歇息。我晚上回来陪你说话。”
连震云看着陈演从船上下来,与众官寒喧后,上了马,向官衙而去。料想无他的事,不耐烦再去凑热闹,便拉着李四勤缓下脚步,从士绅中退了出来。
李四勤低声道:“大哥,姓崔的今儿也来了。在那边站着。”连震云一眼扫了过去“他不跟着去衙门里见礼,伫在哪里看什么?”
“他在看船呢奶奶的自打他来了扬州,俺押船跑漕,就没有一天省心过。天天要防着被他辑拿到俺们船上带私盐”
连震云似是没听到,微微皱眉,自言自语道:“他怎么直盯着舱里”说话间,连大河牵马过来。
连震云坐在马上,远远看着齐粟娘走下驳板,弯腰进了锡顶蓝昵四人抬大官轿,知府衙门的三十名护轿衙役簇拥起轿,喝道衙役敲响九声半府台锣,方一扯缰绳,扬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