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下山,乡村归于安静。
忽听一道清脆童声愤怒呵斥,众人下意识看过去。只见身穿鹅黄色公主裙的小女孩正双手插腰,十分生气,怒视着面前无辜相的金黄色小狗。格斯认得,那就长孙凝视如珍宝的小金毛,名字就叫小金。
“小金,你这个吃货,啥你都敢吃,吃吃吃吃吃,当心撑死你,哼!”
“汪…呜…。”小金不服气,抗议。
“哎呀,你还有脾气了?别仗着婶婶喜欢你,你就无法无天,再不规矩点儿我就告诉叔叔,叫叔叔把你从哪儿来送哪去,崩跟我得瑟,哼!”
跟格斯来的众人大多普通话不好,华珊珊说什么只能听出大概,但看她对着只小狗喋喋不休,都被她可爱的孩子气给逗笑了。
“秦叔,她是?”格斯问,当初在草原,他要帮忙抱一下小金长孙凝都不肯,而这个小丫头敢训斥它,想来不是一般人物。
“哦,她是我们姑爷大哥家的闺女。”不管结婚没结婚,秦伍都认定只有华子昂才能配得上长孙凝,而长孙凝的脾气他多少了解,姑爷这位置除去华子昂她不会叫第二个人坐上去。
“珊珊呐,小金又咋惹着你啦?”洗菜经过的张巧问道,也叉开格斯后面要问的话。
“哼!它吃了我的水果拼盘。”
“哟!这么胆大包天,是该教训教训。”张巧笑言,捏捏华珊珊小脸,话锋一转,“也不是要紧的事儿,小金一定是饿了,珊珊这么善良,这么大度,又心灵手巧,再做一份不就得了。”
华珊珊一听后半句话,立马嘟起嘴,“肥奶奶偏心眼儿,不理你了。”说完,转身往窑洞跑去,大家伙又是一阵爽朗大笑。
其实,火锅与草原人渊源甚深,他们的祖先就非常喜爱吃火锅,只不过格斯他们以前吃的火锅都是以牛羊肉为主,长孙凝准备的则以猪骨头汤为汤底,自家绿色蔬菜,蘑菇及各种自治丸子为主的偏素系火锅。因为很少吃到,爽朗的草原儿郎都觉得口味独特,赞不绝口,再配着秦伍自酿的好喝不上头的香醇高粱酒,更是舍不得放下筷子。
“婶婶,小金偷吃水果拼盘,今天晚上不要给它饭吃。”华珊珊坐在长孙凝身边,嘴里狠狠实实嚼着脆骨,对费心思准备一下午的水果拼盘被小金吃掉的事仍耿耿于怀。
“好哇。”长孙凝点头。
华珊珊显然没料想到长孙凝会同意,惊讶得从小板凳上蹦起来,带着点得逞的味道。“真的吗?婶婶你同意啦!”
“嗯,我同意了,它可是吃了珊珊精心替我准备的拼盘,该小惩大诫一下。”长孙凝是哄华珊珊的,这点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她根本不在意。估计今天若是不答应,华珊珊小朋友惦记一晚上睡不着是小,往后在她没消气的日子怕得被唠叨死,华家可都是下子暇疵必报的主。
“哦耶!婶婶英明,婶婶最大公无私了!”华珊珊欢呼,还不忘了朝张巧‘示威’,“婶婶,要怎么处罚它?”
“你说呢?”
“嗯……?”华珊珊侧头很认真的想了想,灵机一动,说道:“有了,就把它跟那些亲入伙儿的牧羊犬放一块儿,刚刚秦爷爷给了它们许多许多骨头,它要是能抢到就不饿肚子,算有本事,要是抢不到的话是它笨,活该饿肚子。婶婶,你说这个主意好不好?”反而她自己觉得很完美,而且还表现她非常善良,连惩罚都是给选择余地的。
可是,她也不想想,满打满算,小金不过才出生三个月,拿什么去跟那些受过训练的,体格健硕的大块头抢食,那绝对是要作死的节奏有木有?归根到底四个字能生动概括她的行为,腹黑,遗传。
“很不错。”
“婶婶也觉得好,那珊珊现在就把它送过去。”也不等长孙凝再说什么,弯腰抱起还没搞清状况的小金就往牧羊犬大本营跑去,生怕晚一会儿她就舍不得,变卦。
“这孩子。”
看着小小背影,众人都不由失笑,鬼灵精一个。
月上中天,夜深人静。
众人都各自去休息了,长孙凝却睡不着,独自披了件长袖外套来到外面。警醒的牧羊犬听见细微脚步声都站起身,一个个精神抖擞,长孙凝走到中央坐在平石上,仰头望月。牧羊犬好像知道她有心事,不嚷不吠,只是默默的往她身边凑了凑。
月光皎洁,柔和,好像万丈烟纱轻抚着世上脆弱人的心灵,美则美矣,独自观赏却心升几分凄然,很是遗憾。长孙凝不知道自己从何时开始变得多愁善感起来,难道真的是因为在乎的东西多了,担心害怕的东西就多了吗?
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还记挂着她吗?是不是也在欣赏月色?那么,陪在自己身边的是这些父亲送来的牧羊犬,他身边又会是谁呢?
嘟~嘟~嘟~
这么晚了,谁会打电话?
正对着夜空呆呆失神的长孙凝看了没看,随手接起,但在她的心底有份强烈的期待。“喂?”
“喂,丫头,还没睡啊?”
“废话!睡了谁接你电话。”听见对方声音,并不是自己期待的,兴致立马减了一半,隐隐带些不耐烦。“这么晚还打电话,有事吗?”
“没事儿就不能打电话啊。”狄龙在电话那头撇撇嘴,他可是刚刚忙完就想起宝贝女儿了。
“那也得看时间,你这三更半夜的扰人清梦好不好。”
“你不是还没睡吗,哪来的梦。哎?不对,不对,听你这语气心情不太好,有心事,莫不是再等什么人的电话吧?”
“是啊,全被你搅合了。”长孙凝嘴上不善的语气,其实还是很高兴狄龙能打电话来,让她有个不必顾及说心里话的人。
“什么人能影响到你,华家那小子?”
“嗯。”长孙凝毫不掩饰,坦荡承认。
“说说,发生什么事了?”能让他向来自信霸气的女儿垂头丧气,真庆幸这么晚还打了这个电话。
长孙凝沉默了一会儿,开始诉说她的烦忧困扰。在这个世界上,唯有在这个人面前她可以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不用算计,不用谋划,任意发泄情绪也不会被嫌弃厌烦,是比华子昂更让她感觉安全、踏实、可靠的人。
听罢,狄龙梳理下思路,“月丫头,爸爸不想劝你,也不会给你出谋划策,但可以告诉你一个实事。”
“什么?”心里话说出来舒服轻松许多,长孙凝语气特别平静。
“你太想他了。”
“啊!什么?”
“没错,你是太想他了。”狄龙斩钉截铁再次强调。
非常想念一个人的时候,他又长时间不在身边,也没有任何音讯,才会不知不觉假设出许多种可能。有好的,有不好的,一遍一遍像洗脑一样影响着正常思绪,说得不好听些,这就是庸人自扰,自寻烦恼。如果不能及时调整心态,长此以往,很可能酿出谁都不想见到的恶果。
当然,也只有非常在乎对方时,才会出现这种状况。自己女儿的性格他还算了解,绝对理智的人,时刻清楚要的是什么,该怎么做,她要完成的事没人能够阻止。只不过,她现在经历的,是未曾经历过的,而爱情又是最吸引人,最折磨人,变数最大的玩意儿,所以她陷入了迷茫。她不需要大风将迷雾吹散,有道指引的光亮已经足够,他的经验不比她多,但会努力做好那一线之光该做的事。
“好像挺有道理的。”长孙凝思索一下,颇为认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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