纰漏,罗绣锦竟提前察觉到了危险。赶紧回撤。伏击之事也遂告落空。
虽说预想的两面开花最终变成了西面的一枝独秀,拿下尚可喜却跑了罗绣锦。但庞岳还是感到满足了。毕竟就目前的敌我力量对比来看,能拿下荆州已属意外收获。再去攻占许昌也不一定消化得了,反而会更加刺激满清虏廷,加快其报复的步伐。
即便从东路忠贞营自身来看,也并不吃亏,没打下武昌,却将周围府县的大户都搜刮了一遍,发了笔不小的横财。别的不说,至少未来大半年的给养是有着落了,也算是满载而归。
尽管离春节只剩下了十几天,庞岳倒也不急着赶回辰州过年,因为在岳州还有几件事需要先行解决。
首先是俘虏的处理。荆州一战中抓获的清军俘虏,除去当场斩杀的把总以上军官以及各清将的亲兵和少数八旗死硬分子以外,还有六七千人,都被押送到了岳州。若要留用的话,当如何分配、编组,应当尽快有个具体方案。
其次是投诚的郑四维部的去处。若是可能,庞岳当然不介意将之收编成湖广镇的二线部队。但这事不仅要有郑四维的归心,也需要隆武帝的旨意,否则便是名不正言不顺,反而会留下隐患。
再就是岳州、荆州的归属问题。至于岳州,庞岳是当然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毕竟此地乃湘北门户,又毗邻洞庭湖,水、旱路四通八达,域优势明显,不可轻易与人。而新近收复的荆州,庞岳则不介意留给忠贞营驻守,并且在南返之前已经交给了高一功暂管。但最终的归属,还得等李过、袁宗第等忠贞营的其余各将拿了主意才行。因为荆州府虽然富庶,但将来也必将会首先面临南下清军的兵锋,忠贞营敢不敢要也是个问题。
就在庞岳谋划着最佳解决方案的时候,又一支兵马南下来到了岳州。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襄阳起事,城破后又突围而去的王光泰。
襄阳城破之时,由于庞岳已率军进逼荆州,围城的清军主力无暇再去追剿王部残军,而是大部南下,王光泰这才逃过了一劫。本来,王光泰是准备继续向西,前往川、鄂交界的虁东地区休整,后来听说庞岳在荆州大败尚可喜、全歼其军,便又动起了南下的心思。
当接到王光泰的使者送来的联络书信时,庞岳已在南返途中,当即对王光泰有意南归表示欢迎。并也写了一封书信交由使者带回。
得到庞岳的许可,王光泰终于松了一口气。虁东虽然地势险要。却是比不得湖南富庶,更何况如今大明正在用人之际。南下显然发展前景更大。带着这样一种想法,王光泰便整顿残军南下,长途跋涉之后终于在岳州追上了庞岳。
得知王光泰到来,庞岳特意放下了手头的事情,接见了他。
初见庞岳,王光泰心中有些紧张,一来是因为庞岳“恶名远扬”二来是因为他自己身边只剩下了不到两千残兵败将,实力大损。心中更缺底气。
看着王光泰的窘相,庞岳倒是不以为意,热情地迎了上去:“王将军别来无恙?万寿桥一别,咱们可又有好些日子没见了!”
听庞岳提起万寿桥,王光泰更是汗颜:“庞帅恕罪!当初家兄与罪将也是一时糊涂,误入鞑虏阵营,才做出了那助纣为虐的恶行。至今想起,追悔莫及。若是得罪了庞帅,也斗胆恳请庞帅海涵!”
“王将军多虑了。我并无那层意思。”和善地请王光泰落座之后,庞岳笑容稍敛,略为严肃地感叹道“更何况。王将军在襄阳的义举早已说明了一切。将军之赤胆忠心,任何人,包括我庞某都无可指谪。至于先前之事。都已过去,将军不必耿耿于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不敢,不敢。”王光泰连声道。“庞帅虚怀若谷,不计前嫌,罪将实在感激,也着实羞愧。”
对于庞岳的客套之语,王光泰倒不置于完全当真,只是经过了几句交谈,当初的那点紧张却是改善了不少。
融洽了气氛之后,庞岳又极为耐心地与王光泰寒暄了一番,所谈的多为其部众的现状,所缺何物,这一路来的艰辛等等。眼看着时候差不多了,才提出了第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当时在信中,我便已明确表示,王将军有意南归,我是极其赞同且欢迎的。如今朝廷正当用人之际,将军能果断弃暗投明,自是再好不过。只是不知将军对自己,以及麾下将士将来的去往可有何具体打算?将军但说无妨,这样我才好向朝廷、向圣上请下旨意,以满足将军的需求。”
这番话看似嘘寒温暖,实则暗含另一层意思:既然你到了此地,那你的前程便掌握在了我的手里。我可以为你谋一个好前程,也能够让你一无所获。究竟如何,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王光泰显然也听出了一些,回答的时候很是谨慎:“罪将已无其它奢求,只求今后能为大明效力,将功折罪,能有一席之地安置那些跟随罪将出生入死的将士们。”
王光泰把话说得同样隐晦,也的确没有过多奢求,所求的不过是官和地盘而已。
这一回答倒也没有出乎庞岳的意料,于是点了点头,微笑道:“王将军襄阳举义,居功至伟,这点要求当然不过分。”
随后故意沉思片刻,继续道:“只是湖南之地虽算不上狭窄,镇守之人却不在少数,像那常德马军门、武冈刘军门,攸县黄军门等,都各自镇守一地,均有自己的部众、家属需要供养,对将军怕是做不到慷慨相让。而长沙的何督宪则一向刚直不阿、疾恶如仇,对将军的误解恐怕也一时难以消除。至于两广,形势与湖南也大抵相同。不过,将军既已反正归来,便是我之袍泽手足。将军之事,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嗯容我想想。”
王光泰好歹也是混迹沙场和官场多年的老油子,怎会听不出庞岳话中的深意?说实话,他倒是不介意受庞岳的节制,不然也不会轻易率部南下。作为武将,他也习惯于强者为尊的法则,庞岳既然能拿下尚可喜、沈志祥的人头,自然也就有节制他王光泰的实力。
只是,王光泰也有自己的底线,也有自己的利益诉求,若是没有实实在在的好处,他可不会心甘情愿地听谁使唤。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脱离满清阵营,在襄阳起事。这时,他已暗暗地打定了主意,若是庞岳开出的价码够高,那自然一切都好说。如若不然,就恕不奉陪了,他身边虽只剩下了两千人马,却都是跟随他多年的百战精锐,到哪里不能大有作为?
话虽这么说,可是看着沉思中的庞岳,王光泰多少还是有些发怵。他不清楚,此时庞岳究竟是真的在想办法,还是故意在等着他表态。如果是后者,自己迟迟不开口怕是免不了惹怒这尊杀神,到时候的情况就有些不妙了。
王光泰越想越觉得后怕,此时他甚至已经有点后悔自己亲自进城。他娘的,早知道就先派个人来谈好了再说。
就在王光泰犹豫着要不要表态时,庞岳终于开口道:“不知王将军觉得岳州之地如何?”
“岳州?”王光泰大吃一惊,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