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那样的话他堂堂一个皇子也能说的出口,就连他这个太监都觉得不齿。
隆兴帝本来心情不错,可看了密报之后什么好心情都没了。每到心烦之时,隆兴帝都习惯去找皇后说说话儿,夫妻两个说道说道隆兴帝的心情便能平复许多。皇后就是隆兴帝御用的心理垃圾投放地。
隆兴帝到了后头,无忧已经没在这里了,房中除了皇后和庄嫣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这阵仗让隆兴帝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会顺宁又惹了什么事吧?”
庄嫣眼圈儿红红的,脸上犹有愤愤不平之色,她上前给降兴帝福身行了礼,便退到一旁直挺挺的站着,紧紧的咬着下唇,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就想让隆兴帝来问一问她。
可惜此时隆兴帝心情正不好,看到庄嫣这副死板样子心情就更不好了,立刻如赶苍蝇般的挥手道:“顺宁退下。”
庄嫣先是一愣,继而捂着嘴巴飞奔出去,隆兴帝甚至能听到她没完全捂住的“呜呜……”之声。
皇后见隆兴帝面色不豫,立刻绕到后头开了箱子取出一只小巧的银罐,拿到前头亲手沏了一杯香茶送到隆兴帝的手中。
隆兴帝揭盖一闻,面色便舒展了很多,缓声道:“还是你最知道朕的心思,朕许久不曾喝政山茶了。”
隆兴心绪不佳之时便喜欢喝上一杯皇后亲手沏的政山茶,纵有再多的烦心事,只要夫妻两人坐下静静品茗聊天,隆兴帝的心境便会在袅袅茶雾淡淡茶香之中渐渐安定下来。皇后的地位牢固不可动摇,并不是她生养了儿子,而是她能真正的为隆兴帝解忧。
“到了这漠南,肉食多素食少,隔几日喝上一回政山茶化腻健胃,对身子极好,昨儿皇上进不了少肉食,今天正该吃些政山茶化一化。”皇后笑吟吟的说着,只字不题喝政山茶能让隆兴帝心情变好之事。
隆兴帝点了点头,缓声道:“还是阿蘅你关心朕啊。对了,刚才顺宁犯了什么错,朕进来之时,看你面上似有怒意?”
刚才隆兴帝进门之时,皇后脸上确实带着三分怒意,原本她的怒意不只三分,只是因为顾忌着隆兴帝,才刻意收敛了几分,只余三分怒意让隆兴帝看见,她待会儿才好说话。
听了隆兴帝开口询问,皇后不由长长叹了口气,犹带些许怒意的说道:“顺宁公主昨日在您召见各部汗王之时,不错眼珠子的盯着无忌看,妾身觉得有失皇家公主的体统,便训诫她几句,不想却惹出了她的性子。”
隆兴帝挑眉道:“顺宁都说了什么?”
皇后低声道:“这孩子真是长大了,都开始给自己择驸马了,连要做忠勇郡王妃这种话都能说的出口,这让妾身如何能不生气。”
“什么?”隆兴帝震惊,腾的站了起来,在地上来回走了两圈,走回皇后面前沉声问道:“她真这么说了?”
皇后忙起身跪倒在隆兴帝面前,委屈的说道:“皇上,她若没说,难道妾身还会诬陷她一个孩子么?顺宁纵然不是妾身的亲身骨肉,可她也要叫妾身一声母后的啊。妾身只有保护她的名节,岂能破坏呢?”
隆兴帝赶紧将皇后拉起来道:“阿蘅,朕并没有那个意思,你快起来说话。”
皇后就势站了起来,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委屈的说道:“皇上,妾身知道兹事体大,是屏退了下人之后才训诫顺宁的,如今倒连个人证都没有了,这让妾身怎么说的明白呢。”
隆兴帝忙道:“阿蘅,朕都说了绝对没有那种意思,你怎么还这样说呢,你是什么样的人朕难道还不清楚。朕只是震惊,顺宁今年才……她才八岁吧?”隆兴帝果然对不是皇后所出的孩子便不会真正的用心,唯二的女儿之一,庄嫣到底有多少岁都不能确定。
皇后道:“顺宁已经九岁了。”
隆兴帝沉声道:“九岁,哼,九岁就开始想驸马,真是有出息,眼光还真够高的!”
皇后了解隆兴帝,她知道在隆兴帝心中,无忧无忌姐弟的份量很重,隆兴帝把对亡友季之慎所有的内疚歉意全都给了无忧无忌这两个孩子。庄嫣在隆兴帝心中,应该比不上无忧和无忌来的重要。
更重要的一点是隆兴帝已经内定了无忧做自己的儿媳妇,便不会让无忌做女婿,无忌今年才七岁便已经大展雄风威震草原,隆兴帝还要重用无忌做大将军,又怎么会用驸马这个身份去束缚无忌呢,皇家有严谨安这个大驸马已经足够了。
“如今顺宁的母妃并没有跟出来,妾身便得暂时负教养她的责任,总不能让她失了体统惹人笑话吧。若非昨日顺宁那般盯着无忌,妾身也就不多说什么了。”皇后不无委屈的低低诉说起来。
隆兴帝心中更怒,立刻道:“你是顺宁母后,怎么训诫她都不为过的,她既然敢不听母后训诫,那就让陆柄和常嬷嬷传朕口喻去训斥于她,小小年纪不学好,真是气死朕了。”
皇后赶紧扶隆兴帝坐下,将玉瓷茶盏送到他的手上,隆兴帝喝了一口,情绪好歹和缓了些。
皇后忙道:“皇上,顺宁到底是公主,叫陆柄和常嬷嬷去训斥却也打了她的脸,她还小,慢慢教吧。这阵子妾身会看紧她的,等回了宫自有丽妃教导她,想来等大上几岁就会好的。”
隆兴帝一听皇后提到丽妃,脸又黑沉了几分,只冷声喝道:“丽妃!哼,她能教出什么好的,都是朕当初一时心软,竟允了她教养六皇儿和顺宁,看看她把六皇儿和顺宁教成什么样子,简直辜负圣恩!来人……”
隆兴帝越说越气,立刻冲着门口高声叫了起来。陆柄赶紧跑了进来,跪下道:“老奴在。”
隆兴帝立刻道:“拟旨,丽妃教养无方,着即贬为恭嫔,旨到之日立刻移至锦棠宫偏殿居住。朕未返京之前不许出宫半步,不许探望。”
隆兴帝虽然生气,却没有失去理智,他知道这道旨意一下,恭嫔必然会闹事,如今京中监国的是太子,他年纪轻又是晚辈,若恭嫔闹的狠了太子怕也制她不住。干脆直接禁足断绝消息,一切等回京之后再做处置。
陆柄赶紧应声称是,下去找禀笔太监拟旨,旨意拟好之后再拿过来请隆兴帝用玺。隆兴帝毫不犹豫的用了玺,然后下旨道:“六百里加急传回京城。”
陆柄暗暗咋舌,刚才顺宁公主得惹的皇后娘娘多么生气啊,刚才六皇子说出那种小家子气没斤两的酸话,皇上都没有降丽妃的品级,这回可倒好,不独品级,就连封号都变了,丽妃,哦不,应该说恭嫔,这回丢脸可丢大发了。
陆柄特意挑选三名身体素质极好的传旨太监,命他们六百里加急日夜兼程返回京城传旨。
三日后,传旨太监到达京城求见太子。太子一听说漠北关六百里加急,惊的脸色都变了,立刻撂下手中所有的公务,命三名传旨太监进见。
太子是监国储君,三名太监便立刻将传旨之事说了,并将圣旨副本交给太子,好整理归档。太子打开圣旨一看,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不过是贬丽妃为恭嫔的圣旨,何需六百里加急,真真吓的他出了一身的冷汗。还以为漠南关那边出了什么塌天的大事。
缓了一口气,太子便开始问候他的父皇母后弟弟妹妹们,听说他们一切都好,太子方笑道:“你们去锦棠宫传旨吧,传完旨意再过来,孤还有事要问。”
三名太监应声称是,立刻去锦棠宫传旨。陆柄特意挑选这三名太监可不仅仅因为他们身体好,而是这三人都受过丽妃的责罚,其中一人还险些丽妃葬送了性命,如今丽妃失了圣心,可正是三个出气的好时候,陆柄要丽妃知道太监也不是好欺负的。
丽妃正盘算着隆兴帝何时能回宫,回宫之后又用什么办法才能得到隆兴帝的血,她正苦思冥想着,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低声叫道:“娘娘,崔平来传圣旨了。”
崔平,正是那个险些被丽妃害死,被陆柄救下的太监。
丽妃柳眉倒竖冷声道:“胡说,那崔平是什么东西,他也配传圣……”
“丽妃胡氏接旨……”丽妃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这样一声尖利的喊叫。
丽妃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她又不是没有接过旨意,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喊的,他们通常都会软软和和的喊“恭请丽妃娘娘接旨”谁敢喊“丽妃胡氏接旨”,真真是寿星公上吊活的不耐烦了。
丽妃身边服侍的人脸色都不好看,丽妃正要发怒之时,她身边的安嬷嬷忙小声劝道:“娘娘,先接了圣旨再说。”
丽妃冷着脸愤愤的嗯了一声,众人摆香案的摆香案,服侍丽妃按品大妆的按品大妆。
足足折腾了一刻钟,丽妃才由两个宫女扶着,趾高气昂的来到香案前跪了下去。
崔平冷冷看着丽妃的做派,等丽妃跪下,方才展开圣旨大声宣读起来。
丽妃听到自己被贬为恭嫔,还得被禁足于偏殿之中,顿时眼前一前昏死了过去。
崔平等三人看到丽妃的样子不由暗自称快,崔平冷冷看着昏死的丽妃,沉声道:“来人,叫醒恭嫔娘娘,这圣旨咱家还没宣完呢。”
安嬷嬷赶紧上前弄醒恭嫔,恭嫔虽然醒了,却如同被人抽了筋骨一般软在安嬷嬷的身上,崔平见状冷道:“请恭嫔娘娘跪好听旨。”
恭嫔恨的睚眦尽裂,倒气出了精神,一把推开安嬷嬷,重新跪好听旨。崔平这才拖长声音将圣旨读完。
听完圣旨恭嫔倒冷静下来,她站起来接过圣旨,仔细看那方鲜红的朱砂大印。她多么想找出一证据来证明这道圣旨是假的。
崔平一看便知恭嫔的用意,只冷声道:“娘娘尽管放心,这是万岁爷亲手用的宝,已经归档备案,并交宗令府撤金册重立玉碟了。”
恭嫔“啊……”的大叫一声,彻底昏死摔进安嬷嬷的怀中。崔平却不理会恭嫔的死活,只冷声道:“来人,撤去锦棠宫中违制之物,请恭嫔娘娘移驾暮雨殿,封锁正殿及朝云殿。”
暮雨殿是锦棠宫的右偏殿,而大燕以左为尊,崔平这是恨透了恭嫔,才钻了个空子将恭嫔发落进了正殿右侧的暮雨殿。日后若有宫人晋位封嫔,倘若住进左偏殿朝云殿,便会自然高恭嫔一头,恭嫔必会又多了一样笑柄。
宣罢旨意,崔平看着小太监们一样一样将锦棠宫中逾制的器物一样一样搬出去登记造册装箱打上封条入库存放。得亏崔平带的小太监多,才很快办完这件事情。
接下来便是看着恭嫔搬入暮雨殿,然后封宫。一切都完成之后,崔平才冷笑着离开锦棠宫,当年他被丽妃冤枉,在锦棠宫的院子里被打的死去活来之时,丽妃一定不会想到自己会有今日之难。
崔平走后,恭嫔才彻底醒了过来,她听说自己被关在暮雨殿,心中却松了口气,那吴道婆正被她安置在暮雨殿中,这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恭嫔相信吴道婆一定有办法帮自己复宠,只要有了圣宠,还怕复不了位份么。
安嬷嬷见恭嫔神色安定了许多,方才上前跪下道:“娘娘受委屈了。”
恭嫔咬牙恨声道:“去把皇上的圣旨拿来给本宫看。”刚才恭嫔只想着自己被降了位份,都没有来的及细听自己的罪名。
安嬷嬷忙捧过圣旨,恭嫔展开细看,只见圣旨上斥责她教养无方。恭嫔顿时觉得脑子都懵了,此时的她已经不去想自己被降了位份之事,脑子里想的全是庄烃和庄嫣到底做了什么事让隆兴帝震怒成这样子。
恭嫔颤抖着双手将圣旨递给安嬷嬷,低声道:“嬷嬷你看看。”
安嬷嬷不用看,刚才宣旨之时她听的清清楚楚,所以安嬷嬷这会儿也糊涂着,在她看来,不论六皇子和七公主都是极好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出让皇上震怒的事情呢,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难道是皇后娘娘使了阴招?
恭嫔与安嬷嬷想到一处,她撕着帕子恨声道:“定然是皇后在皇上面前说了本宫的坏话。”安嬷嬷张了张嘴,到底没把劝说的话说出来,被降这嫔,便失去了自称为“本宫”的资格,恭嫔这样自称若让有心人听见,可又是一桩罪名。不过安嬷嬷转念一想,如今暮雨殿都被封了起来,凭什么消息也传递不出去,就由娘娘去吧,她心里也苦着呢。
隆兴帝派人传回贬丽妃为恭嫔,并禁足于锦棠宫右偏殿暮雨殿,还不许任何人探望,太后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她极为震惊,要知道丽妃可是太后在宫中用的最顺手的一把刀,上回丽妃被禁足,太后便已经觉得有许多的不方便,才解禁两个月又被禁了足还降了位份。太后不由冷声骂道:“没有用的东西,没跟去北巡都能获罪,看来哀家得重新选人了。”
李嬷嬷忙道:“回太后娘娘,明年就是大选之年,您命奴婢准备的人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太后点点头,满意的说道:“好,要颜色最好的,哀家就不信他们父子是铁石心肠,对上那样的美人也能不动心。”
太后这说是冲着太子去的,太后到底塞给太子两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不料太子却随意挑了个错处将两人撵去做洒扫的杂役,不过十来天的时间,就把两个如花似玉娇滴滴的美人折磨的叫苦连天,恨不得生了翅膀逃出东宫。
太后知道这个情况,自是勃然大怒,将太子叫到北安宫足足训了大半个时辰,太子也不生气,只微笑着听训,等太后训完话,他才平静的说道:“太后容禀,您赐下的两名宫女手脚不干净,不独偷拿东宫财物,还偷入书房翻看奏折,此等居心险恶之人,本不当再留在东宫,然而她们是太后所赐,所以才不得不打发她们去做杂役,总好过白白养着她们做蛀虫,不知太后以为孤之安排可否合适?”
太后硬是从牙缝中挤出“合适”二字,挥手命太子退下。太子走后,太后心中怒意更甚,愤怒大骂隆兴帝与太子两人,骂着骂着自然将庄煜等人也都带了进去。太后还以为自己把慈安宫把的滴水不漏,却不想她骂的那些话很快便被人记下来送到太子的面前,太子看罢将之封起来,等隆兴帝回宫之后,太子会把这些东西如数交给他的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