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还真有人自己来找罚的,今天真是开了眼界了。看见祈氏眼中的挑衅,雨澜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你若是不说,我差点儿都忘了。”雨澜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地道:“妹妹在王爷和前头王妃跟前侍候的日子长了,总比别人多几分体面,何况此前我与妹妹也算多有来往,本来就算你有些许错处,我也想抬抬手放你过去,并不打算罚你的。不过既然是王爷吩咐的,我也不好违逆王爷的意思……”
祈氏心里一惊,难道她真的要处罚自己?在这个当口?
雨澜微笑道:“在我的娘家,这样的错处怎也要禁足罚跪个几日,只是文儿怕是也离不得妹妹……妹妹也是初犯,不如就罚你三个月的月钱吧!妹妹觉得我罚得可还公道?”祈氏听她这样一说,心总算定了下来,按照侧妃的份例,她的月钱是一个月二十两银子,不过因为叶敏文养在她的院子里,平日里府里的供奉何其丰厚,王爷又多有赏赐,如今在她眼中,六十两银子并不算什么。
她想着这般罚起来,其实无关痛痒,她在夫人的正院闹一通,到头来只罚了三个月的月例意思意思,虽然她被罚了,却还是她占了上风。能在王府里生存下来的下人个个都是人精子,自然心里都有一杆秤。
她的心就定了下来。
祈氏便道:“夫人罚得公道。”
“哦!”雨澜拖长了声音,淡笑着道:“那么说你是认罚了?”
“奴婢认罚!”
雨澜道:“我对妹妹稍加薄惩,只是惩前毖后的意思!既然你已认罚了,我便问你一句,我为何罚你?”
祈氏被她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问得有点发蒙,“这……”
雨澜道:“怎么,难道你竟不知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才被罚的?或者你的意思是,王爷叫你来找我领罚,是王爷错了?”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祈氏哪里还敢说是王爷的不是,只得不情不愿地答道:“是奴婢冒失,冲撞了夫人!”
雨澜脸上挂起了胜利者的笑容:“不错,便是这一条。其实妹妹冲撞了我,本也没什么,我也不是那等小气的人,只是咱们这里毕竟是王府,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是人人都像妹妹这般,不分尊卑,那咱们王府岂不是乱套了!你既然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便回去好好反省,切不可下回再犯。犯一次错,我可以念在妹妹只是初犯,咱们又有姐妹情分在,从轻发落了,若是再犯一次,那我也没有办法,只好请出家法来了。”
祈氏被这通大道理压下来,脸色阵红阵白的,心里憋了一股火气,好半天才道:“奴婢记下了。夫人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我这便告退了!”
雨澜却不肯放过她,摆摆手道:“慢着!”
祈氏只得问道:“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雨澜笑得十分和蔼:“还有件事要问问妹妹,咱们府里,管刑罚的是哪位嬷嬷?”
祈氏以为她要侮辱自己,额头上青筋暴起。雨澜不慌不忙等着她开口。祈氏最后道:“管刑罚的是李妈妈!”
雨澜就对一旁的丫鬟道:“既然如此,晓月明日便去知会李妈妈一声。切莫忘了这一节。”犯了错自然要知会李妈妈一声,祈氏虽然恼羞成怒,却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件事要知会妹妹一声。王爷今日回门的时候跟我说起,明日便要将内院的府务交给我打理,有些规矩还是需要改一改的。从今以后咱们府里不论谁犯了错,我都会叫李妈妈记录在档,什么时间,因为什么事由,要一一记录在案,这样有挡可查,以防同样的错误,有人犯第二次第三次。那个时候我狠狠处罚也便有了依据。妹妹是我接管府务以来第一个受罚的,所以明天还要请妹妹去一趟李妈妈那里,摁个手印才是。”
祈氏听了这一番话,简直气得七窍生烟,若是真按她说得这样做了。自己在那个什么错误档案上按了手印,那可真就颜面扫地了。这新夫人太厉害了,不但给她扣了一顶冲撞夫人的大帽子,还将她的把柄变成白纸黑字捏在手里,以后但凡她再有一点错,也能数罪并罚,叫别人说不出个不字来。
还以为能在这一阵中胜出,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一败涂地了。
祈氏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竟然变得这样不利于她了。她情急之下不由道:“你处事不公,你看人下菜碟儿!你是故意针对我!我不服!”
雨澜脸色一沉:“祈侧妃慎言!你有错,你又承认了错误,也愿意领罚,这都是你刚才自己说的。满屋子的丫鬟都在场,人人都听得清楚。”她刚才故意把秋绫和秋红也喊进了屋里来侍候,等得就是现在。
“……我不过是将你认错的形式从口头变成书面而已,我哪里就看人下菜碟儿,哪里就针对你了!”
祈氏自知辩不过她,脸上已经冒汗了。“叫犯错的人都来签字画押,府里哪里有这样的规矩?”
雨澜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道:“我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处置后宅事务天经地义。这条规矩本就合乎情理,就算府里原来没有这条规矩,我愿加便加,谁也说不出个不字来。妹妹本是聪明人,这些道理,不用我再给你讲一遍了吧!”
祈氏脸上阵红阵白,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