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海尔根废墟
夜,暴雨如注。
天上有着很厚的阴云,它们低垂垂地压下来,就像是一张深色的幕布一般顶在头上。赤月和银月的光芒都被这厚重的黑色幕布遮挡,封闭,仅有一点点余晖不甘心地洒下。
雨很大,轰鸣如雷。透过重重雨幕,依稀还可以看见海尔根堡的棱角。
夜幕之下,残缺的要塞寂静且冷漠。仅有几点从完好建筑中透出的火光证实了这并不是一座空城。火光很暗,在大雨中更是照不了多远。而这能够借着火光看到城堡棱角的地方,自然也就是要塞之外的岗哨了。
“阿嚏!”一个红鼻子的家伙不满地抱怨了一句。“这见鬼的天气!吉娜莱丝在上,为什么我们要在这么倒霉的天气里值夜?”
“知足吧。”哨塔另一边的一名剑手回答道。他大概有四十岁了,两鬓因常年服役而略显斑白。扶着剑柄的右手上有着粗糙的老茧,更进一步地强调了他的资历。
“想想老独眼他们,比起那些要在这大雨天出去巡逻的哨兵兄弟们,我们的差事已经是很轻松了。或者说……”剑手微微偏过头,看向在雨幕中黑幽幽的要塞。
“……你想去那里面巡夜?”
红鼻子的军士打了个寒噤。
“那就算了。”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或许是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些软弱,便又随后补上一句。“做事总不能半途而废,这才上半夜呢。”
剑手‘啧’了一声,语气中带上了一点嘲弄的味道。即使在大雨冲刷地面的轰鸣下,这点微妙的语气变化也很明显的表现出来了。
“轮到你值守要塞下层的时候我会为你喝彩的。”剑手挑了挑眉毛,说道:“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这下子,那位顶着个红鼻子的军士便连脖子都红起来了。他握紧了拳头,微微扩大的鼻孔述说着他的愤怒。或许下一刻,他便会对面前的剑手饱以老拳也说不定。
“你……”军士涩声低吼着,向前踏出了一小步。
倘若这里只有两人,或者剑手不选择退让的话,或许真的会打起来也说不定。然而,在他踏出第二步之前,先前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第三人开口阻止了他。
“好了,”坐在哨塔中间火盆边上的十字弓手抬起手,制止住了红鼻子的军士。他有些责怪地看了剑手一眼,一只手按着红鼻子军士的肩膀把他推了回去。
“都是军团兄弟,何必弄得这么剑拔弩张的。”十字弓手是个诺德人,他的头上戴着一顶宽沿铁盔,随着盆中火焰的跳动,他面上的阴影也摇晃不定。“谁值夜谁出哨是上面的安排,想太多也没用。反正,轮到谁,谁都别想跑掉。”
他扫了一眼站在哨塔边缘的剑手。说:“说不定,明天就轮到你去值守要塞下层。”
剑手轻哼了一声。
“我可不怕。”她如此说道,似乎是无所畏惧的样子。但其它两人都能够看见他扶着剑柄的右手已经下意识地握紧了。
数月之前,不详的黑色巨龙自东方而来,在海尔根要塞上洒下龙火与燃烧的流星。整整半个帝**团,包括一支完整的战斗法师中队在内的两千余名帝国勇士几乎全数罹难。他们的躯壳连同要塞的岩石一齐熔化,当雪漫的搜救队赶到海尔根的时,那些嵌入石堡废墟的狰狞尸骸几乎将来援的军士们活活吓死。
‘他们没有死,他们……在下面等着我们!’一名精神有些失常的士兵是这样子对他的同僚们说的。
当然,这样的言论理所当然会被长官们称做是懦夫的恐惧。那名士兵很快便被遣送回老家。而相应的清扫工作也很快的进行了。
只不过是几个死人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当时的军团战士都是这样想的。毕竟,自内战开始以后,死去的人已经成千上万。他们早已适应,也从未畏惧。
然而,就在当天晚上,有三名夜巡的士兵失踪了。而在第二天,失踪的人数是五人。
军官们很愤怒,派出了一支强大的队伍进行搜索工作。然而,这样的搜索在持续了一整个月后也未能够起到一点效果。或许隔一天,或许隔两天,夜巡的士兵总会失踪那么几个。他们的死活无从得知,而他们的尸体……也没有能够找到。
渐渐的,驻守海尔根的军队开始出现了一些不好的流言。有人说这是因为帝国拒绝了塔洛斯的缘故,这些勇士的灵魂因此被拒绝在了松加德的门外。他们终夜哀嚎,徘徊失所,始终不得解脱。而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帝国人的血来作为进入松加德的凭证。
这流言一旦兴起,便如同野火一般连绵不尽。无论军官们怎么严令弹压都无济于事。而随着时间流逝,数月后的现在,海尔根要塞的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点了。
但是,要塞依旧是要塞。只要海尔根还在,风暴斗篷便绝无可能绕过霍斯加高峰的山道威胁到福克瑞斯。
“说起来,你明年就该退役了吧。”十字弓手拨弄了一下火盆,随口朝剑手问道。“按照军团的规矩,如果你愿意留下来的话,或许我们很快就要喊你做长官了。”
“我倒宁肯回乡下去。”剑手苦笑着,微微摇头。“我的妻子和孩子都在雪漫,不回去看他们几眼,我一点也不放心啊。”
“会好起来的。”弓手安慰道。“我们这里是连通天际和西罗帝尔的要道枢纽。想必很快就会有更多的士兵过来协防。到那时候,请假回去探亲也是没问题的。”
他偏过头,看向暴雨中的海尔根要塞。静谧的城堡就仿佛一头可怕的巨兽一般默然匍匐着。宏伟,狰狞,而又寂静。
剑手叹了口气。
“就怕他们等不到那个时候啊。”他紧紧握住手中的剑柄,心绪如潮水一般上下波动。“这帮可恶的风暴斗篷,打来打去死的不都是我们诺德人?”
“谁说不是呢,这世道。为了一个王去打另一个王,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弓手抓起水壶,用力地灌了一口。
“我还好,反正家里也就只有我一个了。反正一条命,能活一天是一天。”他看向红鼻子。问道:“你上次的那个福克瑞斯女孩呢?怎么样了?”
“她?她很好。等到内战结束了,我大概会去求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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