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刺向莫冠杰后心,是她推开父亲,迎向刺客的锋刃……本来她该死的,谁知他冒着受伤的危险挡开面前的敌人赶过来相救,千钧一发之际他挥剑砍掉刺客半边脑袋。
喷洒出来的鲜血,脑浆溅了她一身。
温热的鲜血让她止不住的尖叫,腰间的缎带被他一手拽住,胳膊轮了半圈,莫阿九小小的身体凌空飞起,她确实在飞,自由自在的飞翔,等到她回神时已经落入母亲姜氏的怀里,她摸了摸脸上的鲜血,血腥味儿弥漫刺鼻,翻眼昏厥过去,人事不省。
可在他抛出她的时候,一句似有似无的话传入耳中,‘我若在,你便平安。’
也许她听差了,他们不曾蒙面,他是缉拿父亲的锦衣卫,她是犯官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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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两下,三下,她泄愤般踢不曾躲闪的他。
窸窸窣窣解衣扣的声音让她冷静下来,抬起眸子时眼前一黑,她死死抓在手中的长裘罩在自己身上。
长裘拖地,她宛若被白雪堆砌臃肿的雪人,浮过脸颊的绒毛泛着一股属于男人的冷香。
“没什么比性命更宝贵,活着就拥有世上最宝贵的东西,比很多将死的人都幸运,活着就有转机。”
“阿九。”
熟悉的声音让一直看着男人离去方向的女孩回头。
迎面走来一位成熟,端庄,稳重的妇人。
她容貌不够明艳,绝俗。肤色却宛若羊脂白玉,一枚梅花簪绾发,仅带一对碧玺耳环,简单的妆容无法掩盖她一身书卷,文雅气息,宁静沉稳的气质让人放松戒心,涌起亲近之感。
偶露峥嵘的丹凤黑瞳似能看透人心,任何盘算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
“……娘。”
莫阿九拖着长裘小跑过去,一头扎进妇人怀里,“娘。”
姜氏面露慈爱,温暖的手掌抚摸莫阿九的后脑,“别怕,娘会一直保护阿九,以后万不可说寻死的话。”
“可是爹……爹……他。”
“小笨蛋。”
姜氏点了点女儿扬起的额头,“昨儿陆大人宁可牺牲锦衣卫也不愿老爷有半分的危险,若他只为罪无可赦的犯官,陆大人万不至于如此重视老爷。为了给老爷压惊,让你养病,陆大人放弃赶路住进寺庙,还有你……你以前给锦衣卫煮汤中放苦菜,你当锦衣卫不知?”
“可他们全都喝了,他也喝了。害得我以为苦菜失效了,自己尝了尝,苦死了。”
莫阿九皱着眉头现在还能想起那股恶苦的味道。
“陆大人的暗示,别说是含苦菜的热汤,就是**,他属下也得吃。”
姜氏不解气般再次戳了戳女儿的额头,“平时挺伶俐,这回怎么犯傻?若陆大人把你当作犯官之女,又怎么会眼看着你淘气?他可不是好脾气的人,你记得陆大人缉拿老爷时说了什么?”
“入诏狱聆讯。”
“聆讯,并非治罪。”姜氏把盖在莫阿九身上的长裘掀去,把她裹进自己身披的斗篷里,“熬了些姜汤给你,你喝了去去寒气,以后再穿得单薄往外跑,我亲自打你手板。”
“娘!”
“撒娇也没用。”
在姜氏面前,莫阿九总变得格外幼稚,稚嫩,很容易遗忘方才脑子里多出的东西。
“回京后找个大夫来给我看看。”
“怎么?”姜氏略带几分紧张,撩起阿九额前的碎发,认真端详女儿,“哪不舒服?”
“不是不舒服,总觉得脑子乱糟糟的,一会……好像有什么东西,又好像空荡荡的。”
“我看你是跟老爷读书读伤了,即便你过目不忘,也不至于每本书都要背得滚瓜乱熟,你又不能去考科举,整日捧着经史子集作甚?再有以后书房的话本,奇谈怪论的书卷你不许再看,前些天我听你爹说,你还看律法。”
“我喜欢律法,拿着律法很心安。”
莫阿九扬起笑容,黑亮的眸子如碎星般闪烁着愉悦,“佛法说人有轮回,若有前生,我一定是状师,而且是很有名,很少有人能比得上的大状。”
“越说越没边,女子怎能做状师?再有名的状师也敌不过官吏。”
姜氏搂着莫阿九重新进了佛堂,长裘被人遗忘在回廊中,姜氏对锦衣卫可没任何的好感。
陆阎王对丈夫和女儿的救命之恩已经够让清贵出身的姜氏烦心了。
她怎会容忍阿九再受陆阎王恩惠。
莫阿九悄悄的回头,发觉姜氏警告的目光,乖顺的跟上母亲的脚步。
飞雪落覆盖上长裘时,一名锦衣卫出现在回廊,捡起落在地上的长裘,悄悄的转身离去,走进厢房,单膝跪地将长裘奉上。
陆副指挥使手指点了点长裘的滚毛,嘴唇抿得更紧,黑瞳极快闪过一丝不悦。
莫昕怡——因在莫家姐妹中排行在九,又生在十月初九,遂小名起做阿九。
他收起手中的密报,微合双眸,得尽快赶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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