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骄傲,但其实她爱子如命,当初难产时还告诉医生,即使保不住自己也要留下儿子。
“拜托,对你儿子这么没信心?”秦宇康一派轻松,他不得不如此,否则搞得气氛更沉重。
秦政弘拍拍儿子的肩膀。“我们不是没信心,是希望你更小心,家里只有你一个孩子,你可不要让我们没人孝顺。”
“安啦!我一定平安回来,孝顺你们到一百岁。”秦宇康对父母亲承诺,然后转向李湘菱说:“笨蛋,你可不要给我出什么差错,听到没?”
“听到了”她小小声地说,不知怎么,全身又热又冷,说起话没啥力气。
他拨一下她的刘海,微笑得很温柔。“振作点,我不在的时候,我爸妈和霜淇淋都靠你了。”
秦政弘和连如华两人使个眼色,彼此都明白,儿子这些年来没再交女友,显然就是非李湘菱不要了,尽管他口头上不饶人,表现得却是非常在乎她。
“再见!”火车要开走了,秦宇康潇洒一笑,转身而去。
留下月台上三个人,有种被掏空的凄清感,其实不久以后就有恳亲会,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但是天天都会看到的人,却变成偶尔才能见面,总让人一时难以适应。
望着远去的火车,李湘菱才真切发觉,秦宇康已经不在身旁了,他仍在这世界上,却隔着难以拉近的距离,过着和她毫无关联的生活。认识以来将近九年,这是第一次,她被孤单包围,找不到出口,才刚说再见就开始想念。
“湘菱,你还好吗?”连如华发现她脸色不太对劲。
“阿姨,我我想回家,我不太舒服。”李湘菱紧闭双眼,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好,我们马上回家。”
半小时的车程后,李湘菱告别秦家夫妇,缓缓走进屋内,躺到床上,全身软绵绵的,又隐隐发抖。
她生病了吗?明明盖着被子,却从脚底浮上一股冷意,早上出门时都还好好的,是因为秦宇康去当兵,她才这么不对劲吗?
阳光逐渐淡去,黑夜悄然降临,四周静得像海底深处,全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人,有谁能来救救她?生平从未有过这种无力感,她一定是病得很重很重了。
寂静中,传来一阵脚步声,那是吴莹月下班回来了,她发现屋内昏暗,随即打开灯,走到女儿房门口问..“湘菱?你在睡觉?”
“妈,我好像有点感冒了,全身没力,头也晕晕的。”她没说出口的是,她想哭想得好痛苦。
吴莹月替女儿量过体温和血压,确定并无大碍。“我泡壶柠檬茶给你。”
“嗯。”她躺回枕上,强忍住落泪的冲动,从小她就是个健康宝宝,怎会虚弱到快哭了呢?
没多久,吴莹月端来热茶,坐到女儿床边。“来,起来喝点茶。”
“好。”只要她不舒服,母亲就会泡柠檬茶给她喝,热呼呼又酸酸甜甜的,似乎就能赶走各种病菌。可是这一次好像失灵了,她还是头好晕、胸好闷。
“宇康去当兵了,你要打起精神,等他回来。”吴莹月微笑说,也许女儿自己都没发觉,她这是在犯相思病呢!
“那那才不关我的事。”李湘菱倔强否认。
吴莹月微笑不语,虽然没有人说破过,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秦宇康和李湘菱根本是一对小俩口,成天没事就腻在一起,不管是打闹或斗嘴,都只让人更确定他们的亲密。
只是她不免会担心,湘菱配得上人家吗?一个是未来大律师,一个是餐厅学徒,不晓得他们能否走到交会点?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也不用太烦恼。
她替女儿盖好被子,叮咛说:“你好好休息,明天如果还是不舒服,就请假吧。”
“嗯”房门被关上了,李湘菱看着天花板,许多往事涌上心头,那个找寻霜淇淋的风雨之夜,若她没有傻愣愣地答应让他做主人,今天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沉思许久,她很确定,即使生命可以重来,她也不想改变这一切。只是他才当兵第一天,她就这么不中用,日后要怎么办?老天,她需要一点力量,但谁能给她?
铃铃
寂静中,手机响了两声,她吓一大跳,东翻西摸才找到那支崭新手机,原来是秦宇康传了一封简讯,那自大的口气一点也没变
“笨蛋,我现在不方便打电话,你告诉我爸妈,我很好,还有恳亲那天,你要做饭来给我吃。”
霎时间,空虚寂寞都消失无踪,她胸也不闷了、头也不晕了,整个世界变得好开阔。
怎么会这样?她不禁要怀疑,难道这就是恋爱?如果是的话,会不会太后知后觉了?她总认为自己配不上他,为何忽然有勇气了?这是暗恋的勇气,还是相恋的勇气呢?
许许多多的疑问,让她度过了难眠的一夜,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她仍会做饭给他吃,却是另一种心情。
十八岁了,再迟钝、再傻气的女孩也要长大,面对自己最真实的感受。
由于秦宇康研究所毕业,又顺利考过预官,因此在成功岭新训中心当教育班长。
营区第一次开放会客,秦政弘和连如华就扛着一大堆食品,由司机老陈开车带他们来到台中,李湘菱当然也随行,她身上的手机不时响起,交代她该带什么、该在哪里集合。
“哈啰我在这边!”秦宇康晒黑了,身穿草绿色军服,笑容如阳光耀眼。
才两个星期不见,却有种恍如隔世之感,李湘菱觉得眼角热热的,连忙转开视线,却又用眼角捕捉他的身影,舍不得少看一眼。
秦政弘拍了拍儿子的手臂。“怎么搞的?人家都苦哈哈的,你却好像变得更帅了?”
“本来就很帅了,没办法!”秦字康大言不惭,看来当兵并未抹灭他的自傲。
“你这小子,一点都没变!”连如华高兴得又掉泪了,庆幸儿子平安无恙。
四周都是亲属、情侣和朋友聚会,仿佛园游会似的人潮汹涌,幸好秦宇康已找到一处树荫,招呼大家坐下,打开大大小小的保温盒,里面有各式各样的佳肴,引人食指大动。
“哇这么丰盛!”秦宇康惊喜有加,在军营里虽然吃得饱,但味道实在不怎么样。
连如华对儿子说:“湘菱昨天忙了一整天,才准备好这些吃的,你可要感恩啊。”
秦宇康伸手拨一下李湘菱的刘海,俏皮回答:“爸妈,你们是托我的福,才能吃到这些美食,你们可要感恩啊。”
“你呀!就是嘴硬。”连如华拿他没办法,只能微笑摇头。
李湘菱坐在一旁,刚被碰到的额头热热的,不知该说些什么,面对秦宇康,感觉又熟悉又陌生。其实他没有变多少,台北和台中也不远,可在她心中,世界已是天翻地覆。
众人坐在树下聊天,尽管才十几天不见,却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彼此都想知道一切细节。
秦宇康吃得很满足,李湘菱所有辛苦都值得了,谁知他突然拿出一叠信封,对她挖苦说:“你信里面有错字!我帮你订正了,回去以后要多练练字,笔迹像小孩似的。”
她脸一红,视线更加低垂,她在信里都是写些流水帐,像是她带狗去散步,在餐厅学了什么菜色,还有天气如何之类的,这种内容怎么能被人看到?
连如华看出一点端倪,拉起丈夫的手。“亲爱的,我想去洗手间,你陪我去。”
“我陪你?”秦政弘愣住,通常不是女生陪女生去吗?不过妻子的决定总是对的,因此他点头说:“好,我们走。”
案母亲离开后,秦宇康又拨一下李湘菱的刘海。“干么害羞?你本来就常写错字了。”
“你别这样!”她不晓得自己哪来的勇气,忽然就大声起来,还转过头去背对他。
微风吹来,吹不熄她脸上的烧烫感,这种表情绝不能被他看到,她也搞不懂自己闹什么脾气?或许是积压多年的感情忽然萌芽,让她一时慌了,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他呆了一下才回过神,摇摇她的肩膀说:“喂!你好像忘了谁才是主人?你是霜淇淋的主人,我是你的主人耶!”
这丫头是怎么回事?他天天给她传简讯、打手机,她不也天天写信给他?平常都这样牵挂彼此了,现在她却不给他好脸色,还故意转过头去,是不是脑子撞坏了?
“你不要碰我啦”她到底在别扭什么?明明朝思暮想,见了面却闹成这样。
他转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发现她紧咬下唇,一脸就快下大雨的样子,霎时间,他似乎懂了什么,缓缓放开她,故作轻松地说:“好啦,这次就饶了你,看在你做了那么多好吃的分上。”
看她仍然不言下语,他干脆走远一些,没多久,她口袋中的手机响了两声,原来是秦宇康传来的简讯
“笨蛋,你敢给我哭的话,我就不让你再来会客了。回去后每天都要写信给我,错字再多我都会订正,等我退伍后你就变国学大师了。”
她一看完,马上回头对他说:“你很讨厌耶!老爱欺负我。”
“谁叫你那么笨?我不欺负你要欺负谁?”他笑得开怀,双手拨乱她的头发,故意把她弄成鸟窝头。乌云终于散去,别扭和不安都蒸发了,他们又变成爱斗嘴的那两人。
“我不让你吃我做的东西了,你走开!”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几天不见而已,吃了熊心豹子胆是不是?还不给我乖乖按摩,当兵很累的你知不知道?肩膀都快酸死了!”未来的大律师不是白当的,一长串的言语压迫让人难以招架。
可怜的李湘菱,终究屈服于恶势力,不甘愿地替他锤背起来,瞧他那近乎虚脱又万分舒畅的表情,她真不知是要同情还是嘲笑他。
往日那种感觉又回来了,他还是他,一点都没变,反而是她可能变了
秦政弘和连如华站在远方,含笑欣赏这一幕,尽管没有正式介绍或宣布,但在他们心中,未来的媳妇人选已经非常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