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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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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狱。

    她口干舌燥地挪动身体。

    冰冷潮湿黑暗。她没想到,她历尽历尽艰辛来到这里,等待着她的,却还是这陪伴她大半人生的东西。

    在他下令将她处刑时,她应该就要彻底失望、彻底死心,但她没有。

    她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她认识的他,不应该是这么狠心的人。就算她十恶不赦,竟妄想杀害公主;就算他不爱她,就算他只是在骗她,他也不应该忘记过去一起度过的那段日子她照顾受伤的他的那段日子。

    那绝不是她自作多情,她真的感受到了那份感情,及他给她的希望。

    所以她不能死。不管遭受多么严酷的逼供和折磨,她都不能死。她要活下来告诉他,亲口告诉他,让他仔细看清楚原本她不愿让他看到的相貌。

    曾经她觉得,她配不上他,她太过污秽,所以不能让他见到她的脸,也不能告诉他她的名字。

    但现在不一样了。认识他之后,她第一次有了想全心追求的柬西。曾经以为一辈子与之无缘的幸福,也像是近在眼前一样。

    他一定会来的,只要她像以前一样在这里等他。这次她会乖乖地等,在他送她的戒指上刻下心愿,总有一天

    狭长黑暗的走道传来阵阵脚步声,让她的心情随之扬起。那不是狱卒的脚步声,也不是残暴将她关进来的兵士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她面前,她满怀希望地抬起头来,却诧异地睁大眼。

    “是你”一身薄纱,洁白无瑕的公主,像朵纯洁的百合花一样,亭亭玉立在她眼前。

    鲍主好奇地看着这个想杀自己的女子。“我不认识你。”

    她点头,不明白公主来这里的用意是什么。

    她都已经要被处刑了,难道她还嫌不够,想亲自来动手吗?

    “那么,你是为了什么想杀我?”她从没见过这女子,从小到大也未跟人结过怨。原本她想置之不理的,但是女人的直觉却告诉她这件事不单纯,所以她才会在大半夜,躲过众人耳目,偷偷潜进监牢,亲自来看看这个女子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杀她。

    为了什么?她该告诉她吗?她那么纯洁,一定很看不起用这种手段的她吧?也许也许她很善良,善良到愿意帮她她只想再见他一面

    “我,想见一个人。为了他,所以我才进入皇宫。”

    鲍主正想接话,却见女子下意识地不停抚着手指。她好奇地再看一眼,却发现她模的是个戒指,即使在这昏暗中也被火光映照得无比耀眼的戒指。

    那戒指,她看过。在她心爱的人手上,她曾看到过。

    他说那是他母后给他的,他视之为珍宝。但在他失踪回来之后,那戒指就从他手上消失了。

    她问过他,他说是在被敌军追杀时不小心弄丢了。

    “你为了他,而想杀我?因为我是他的未婚妻?”

    她惊讶的瞪大黑白分明的大眼。“你知道?那你可不可以帮我?我不会再破坏你们了,我知道他爱的人是你,但我只想再见到他一面。拜托你告诉他,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等他”

    “那戒指,是他给你的?”公主微笑着问眼前狼狈的女子。

    “是的靠着它,我才有勇气走到这里”她垂下头来,珍视那枚戒指,没注意到公主已开了锁,进入牢房。

    “你想见他做什么?听完理由后,或许我可以带你出去。”

    她像抓住了浮木般,紧抓着公主细白的手臂。“他和我有过承诺,那誓言,我想知道是否还存在!我想亲口告诉他我对他”

    “你想亲口告诉他是吗?”公主悄悄地从怀中掏出一小壶水。“在这里受了这么多折磨,你一定口渴了吧?喝点水。”

    她眼泛泪光地接下。“谢谢。”

    一股清泉通过她的喉间,多日来口中的干渴得到纡解后,随之而来的却是热辣及剧烈的疼痛。

    “啊啊啊”“既然你要亲口告诉他的话,那我只好让你无法开口说话了。”

    她不敢置信地抚着喉咙,忍着烧灼的剧痛,嘶声直到没有声音。

    直到她痛到失去意识以前,映在她眼中的,都还是公主纯洁高贵的形影,以及她美丽的笑容。

    --

    “总经理那个这是日英寄过来的喜帖。”小蔡硬着头皮将红色炸弹递了上去。

    相较于小蔡僵硬的反应,巫楼涤不大在意似的开口:“放在桌上就好,我待会儿再处理。”

    “是。”小蔡惴惴不安地离开办公室。总经理真的没问题吗?那喜帖,如果她没看错,分明就是

    办公室的门关上那一刻,巫楼涤勉强地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她压抑住心里的那份騒动,将心神完全投注在公事中,把这几天来她延迟的进度一口气补上。等她意识到时间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巫楼涤走出办公室,果然看到苦命的小蔡还在咬牙工作着,心里有一份歉意。

    “对不起,我一时忘了时间。如果下次我再这样,你可以先走没关系,不用陪我一起加班。辛苦你了,回去吧。”

    “是,总经理”总经理的神色很正常啊奇怪,难道是她搞错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吗?可是就连外人都看得出来,总经理和那个人之间,总是有种特别的感觉啊“总经理,你没事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小蔡不放心地再问一次。

    “不”巫楼涤还未回答完,一个声音就插了进来,替她接下话来。

    “不用了,我刚好下班,我送小楼回去就好。”

    是纪经理啊纪经理是总经理的好朋友,应该没问题的。

    小蔡露出笑颜。“纪经理辛苦了,那总经理就麻烦你了。我先走了,再见。”

    纪宏晔点了点头,目送小蔡下楼后,没有回头地对巫楼涤说:“东西收好后,我在楼下等你。”

    刚刚在见到他时她假装冷酷的面容瞬间垮下,再度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继续逃?面对?

    她牙一咬,把东西整理好。手指触及始终未拆的喜帖的那一刻,她犹豫了下,还是将它放进皮包中,快步下楼。

    宏晔的车早已停在大门口。她静下心神,打开车门。

    她以为宏晔要对她说些什么,但他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开车,连正眼都没瞧过她一眼。

    她也以为,宏晔在那次之后,应该就不会再来找她,他们的友谊就到此结束的。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是谁说女人心海底针的?对她来说,男人更让人难以理解。

    车停在她家门口,当她正要走进去时,他开口了。

    “我可以上去坐一下吗?”

    她有点讶异。“当然可以。”

    在两人走进那间小鲍寓时,有种熟悉的感觉又慢慢回来了,只不过好像缺少了什么似。她知道,是少了娜娜。

    “我去弄点东西嗯,我泡牛奶给你喝。”见他迟迟不开口,气氛又陷入沉默,于是她只好说些话来打破僵局。

    话一出口,宏晔马上就讶异地开口:“你为什么要泡牛奶?”

    她差点笑出来。原来宏晔还是这么单纯,这么简单就上勾。“因为泡咖啡或泡茶都会让你晚上睡不着觉,泡牛奶比较能帮你安定心神。”

    他再度怀疑。“你不喝牛奶,所以娜娜从不买牛奶的,因此这里绝不会有牛奶或奶粉之类的。那,请问奶粉是从哪里来的?”

    “人总是会变的。”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不敢告诉他这是之前邑曦为她买的。

    他不明白地抓乱了头发,愈来愈搞不懂她的善变。

    她痛恨牛奶,现在却爱喝牛奶;她从不勉强自己改变和人相处的气氛,但刚刚就在他还在想要怎么开口时,她却破天荒地找了个话题来打破僵局;她以前从不会在意什么东西对自己或别人的身体好不好,但现在却为了怕他睡不着而要泡牛奶给他喝。

    一个人怎么能在短时间之内改变这么多?

    包该死的是,这改变大到让他觉得陌生的她,居然变得更吸引他真他妈的见鬼了!

    “你知道我来找你干什么吗?”他叹口气,决定不再多想,直接切入正题。

    她摇头。

    “你收到喜帖了吗?”他不意外地看到她惊讶的表情。

    今天他在办公室里听到这八卦消息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小楼。他怕她会想不开,会做出什么傻事,或是又把自己封闭起来。

    就因为放心不下,所以尽管他不停地骂自己是笨蛋、是孬种,但他还是傻傻的跑上十二楼等她。直到那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守护型”的不管怎么样,只要她没事,他就心满意足了。真是悲哀。

    “我没拆。”她半天才吐出这句话。

    “这样逃避不是办法,你逃避我也就算了,连这件事你都要逃避?”

    “宏晔,对不起。”听他提起,她鼓起勇气向他说明一切。“对不起你别打断我,先听我讲完。那天,还有之前我都是一副完全没察觉到你的感情的样子,但实际上不是这样的。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只是因为我不想失去你,所以才假装不知道

    “我一直都很自私,一直都想将自己隐藏起来。但从现在开始,我希望对自己诚实,也能对身边的所有人诚实。请你原谅我。”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表情,等着他的答复。

    大半天后,她听见一声长气吁出,他苦笑着开口:“至少你还在乎我,因为重视我,所以才不想失去我。作为一个朋友,这就够了”

    多日来从没有过的轻松感,填满她的胸口。

    她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宏晔,竟能够原谅像她这样自私的朋友。

    “谢谢”

    他心中一阵苦涩。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和她这么的贴近,而不是隔着那层毛玻璃,隐隐约约看得到,却又无法碰触到。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那张红色炸弹你不用拆也该知道,王邑曦要和宫大小姐结婚了,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

    “小楼!”他强将她偏过去的身子转回来。“他都已经做得这么明显了,完全不再见你,又一声不吭地丢了张喜帖给你,这样你还不懂吗?他根本不爱你!不要再等他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她知道,她又不是笨蛋,怎么会不知道这种情况所代表的意思是什么。但是,就因为他一直都没有出现,就因为她一直都没有见到他,所以她不愿相信。以前曾犯过的错误,她不想再犯。

    所以,这次在没有见到他、没有听到他亲口告诉她的情况下,她绝不妄下定论。不论结果是好是坏,至少,她这次要没有遗憾。

    “宏晔,你不懂。在没有听到他亲日对我说以前,我绝不放弃。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就算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我也要拿出勇气走下去。更何况,有你陪在我身边。”她坚定地说着,美丽的眼眸散放着光芒,几乎让他无法正视。

    “小楼”他还想说些什么劝她时,门钤突然响了起来。

    “这么晚了会是谁”巫楼涤志下心不安地去开门。

    会是他吗?会是他吗?他来向她解释,或者是

    “嗨。”陌生却又有点熟悉的脸孔,让她愣了一下。

    “好久不见,巫小姐。看到我这么惊讶吗?”来人看到反应不过来的她,起了逗弄的心情。

    “小楼,是谁”宏晔探头过来,也愣了一下。“王邑朝!”他怎么会来这里?

    “你有口信带给我吗?还是,只是单纯受王膺狄之托,来确定我和王邑曦已无任何关系?”巫楼涤开了口,全是公事公办的口气。

    “巫小姐,现在是私人时间,你大可不必像在上班时那样气势凌人,我又不会吃了你。”不过他也不由得佩服,他可是特地挑了喜帖到达的当天深夜前来,就是看准这种时候的访客应该会让对方乱了心神,但她却完全不受影响,还很理智地想到他究竟站在哪一方的可能性,实在是不简单。

    “我就废话少说。我来这里的目的,和我们家老爷子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和邑曦虽然是堂兄弟,但他就像是我亲弟弟一样。”

    “所以,你是有口信要带给我?”她的语气略显急切,期待对方能给她一个安心的答案。

    “抱歉,你又猜错了。我刚刚在门外不小心听到了一些话你说,你想听他亲口说?”

    “是的。”

    “那就恭喜你们两位心意相通了。”王邑朝微笑,向她伸出手。

    “我来,并不是当信差,而是来引领你前进的带路人。”

    --

    劫狱。

    王邑朝是这么说的。

    纪宏晔抚着疼痛的额头,小心翼翼地跟着前方的一男一女,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会牵扯上这种麻烦。

    带路人?哼,王邑朝说得很好听也很简单,结果是,他话根本还没讲完!王邑曦现在被囚禁在戒备森严的王宅宫殿中,据说还得突破重重警卫的包围。光凭他们三个人哪办得到啊?又不是在演什么动作片。

    但他还是来了。没办法,因为小楼坚决要来,为了怕小楼自己一个人会有什么危险,于是他也就不放心的跟来了。

    一行人停在王家别墅前,静默了许久。

    “喂,带路的,”纪宏晔打破沉默,一派悠闲地像是在等着看笑话。“地方是到了,但我们要怎么进去?”

    “走大门?”巫楼涤不抱希望的随口问问。

    “不好意思,因为我之前曾有一次帮邑曦逃狱的不良纪录,所以现在被王老爷子列为拒绝往来户,大门应该行不通。”王邑朝耸肩。

    “那你之前说什么大话啊?!”纪宏晔受不了地想往回走。

    “但是就如大家所知,城堡里总是有条密道什么的。”一句话扯住纪宏晔的脚步。

    拜托!这里又不是真的城堡。“那你还呆站在这儿干嘛?不知道时间很宝贵吗?”

    “这话请你见到邑曦时再告诉他。”他的时间也很宝贵啊。要不是为了邑曦,打死他也不会蹚这种浑水!

    “两位吵完了吗?吵完了麻烦告诉我密道在哪,两位就请自便,不打搅了。”巫楼涤冷冷地开口,瞬间将紧绷的气氛拉回来。

    “我想应该是这里。”王邑朝走到距别墅不远处的小树林旁,从草丛中找到一个老旧、通往地底下的入口。“我和邑曦小时候有阵子常到这里面来玩,但是这里的通道很多,我也没有把握哪条路会通到哪里。如何?要打道回府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喔。”

    纪宏晔皱着眉弯身察看。这里真的是古堡吗?连密道都这么古老又黑暗,活像是走进去就一辈子别想出来一样

    正在犹豫,巫楼涤却已拉开铁栏,迳自走了进去。

    王邑朝露出笑,也跟着进去,只剩纪宏晔一个人傻眼地站在外面。

    小楼会不会大勇敢了一点啊呜呜。

    “等等我啊!”手忙脚乱追进去的纪宏晔,并没有发现藏身在树旁的一个身影,也跟着闪身进了密道。

    --

    她无暇思考,只能不断地走下去。

    她知道王邑朝其实也不大清楚路线,所以她只能凭着感觉继续向前进。毕竟,她前世曾是女巫,她相信自己有这份能力可以找到正确的路线的。

    这时,她的戒指奇迹似的在这暗不见底的通道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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