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信不信由你,”白镜不再多说,只又敲了敲桌上的合同,“合约明确写了,如果是他杀,委托你查出凶手。我会全力配合你,但是如果你想抵赖……”
袁宁却笑着打断他的话,“你不用恐吓我,我真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真不想做,枪抵在脑门儿上也别想让我改变主意,”说着,他低头看向白镜手指按着的合同,笑道,“我只是好奇,这合同你哪里搞来的?穆枫不至于喝多了连这东西都会拿给你吧?”
白镜收回手,淡淡回道,“这没必要告诉你,和这件事无关。”
袁宁走近他一步,笑道,“让我猜猜,你那里一定还有很多这种东西,穆枫想不到的、这些关乎他身家性命的东西,你那儿一定备了不少。哼,我以前就告诉过他,你这小子看着逆来顺受似的,可还真不是什么小白兔,阴着呢。”
白镜瞥他一眼,没回话。
“不过,我一个外人也看得出来,你是真的一心一意为他,所以也懒得和他多说什么,”袁宁靠坐在桌沿上,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眯眯说道,“哪,白镜,你回答我三个问题,答对了有赏哦~”
白镜皱了皱眉,“袁宁,我没时间和你说这些废话,你……”
袁宁却是打断他,左手伸出三个手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你非答不可,否则我赖账不管,大不了你一枪崩了我呀。”
白镜攥了攥拳头,深吸了口气,“问吧,快点。”
袁宁总算慢慢收了笑,正色道,“第一个问题,这一星期你在做什么?”
穆枫一直站在一边看着他俩剑拔弩张,此刻听到这个问题忽然一愣,猛然间想到一件事,心里竟也跟着紧张起来。
白镜却是站得笔直,立刻回答,“查他一星期前接触的人,还有和他有过仇怨的那些人。”
“总之就是在查他的事情喽?”
“嗯。”
“那好,第二个,”袁宁抱起手臂,继续问,“你很确定这是谋杀?除了你说的那具尸体,还有什么理由?”
“我确定,而且……”白镜说着,缓缓吸了口气,“那天晚宴结束后,穆总给我打过电话让我去接他,没道理之后他自己又开车回去。可就算是他把我忘了,他那么谨慎的人,喝多了酒也一定不会自己开车的。”
“……你还真是了解他,”袁宁忽然直起身子,定定看向他,“最后一个问题,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你都要替他查出凶手,替他报仇吗?”
白镜毫不犹豫地点头,“不错。”
“如果对方很危险,有可能会危及你的性命呢?”
“大不了早点去陪他,我不在乎。”
这话说完,不仅是袁宁,连一旁的穆枫也震住了。
大不了早点去陪他……这个人,竟愿意为我去死……
穆枫神色复杂地盯着白镜清冷的侧脸,男人的眼角已经爬上了细小的皱纹,鬓角竟也有了几丝不显眼的白发,这个人从稚嫩清秀时的少年时期便跟着自己,二十年时间里熬成了如今这般疲惫清瘦的模样。他从来都在背后默默看着自己,保护自己,陪着自己活着时登上顶峰,死了便共赴黄泉。这样的人,我以前为什么会那么忽视他,还让别人去糟蹋他……
穆枫忽然感到心窝处升起一股说不清明的揪扯,有点疼,拽得他十分难受。
袁宁默默看了白镜好一会儿,终于转过身,走到办公桌的保险抽屉旁,从里面拿出一个式样罕见的文件夹来。之后他把那复杂东西慢慢解开,最后抽出一张薄薄的白纸放在了桌面上。
白镜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垂眼看着那白纸低声问,“这是什么?”
“没什么,”袁宁又咧嘴笑起来,递给他一支笔,“签字吧,穆枫送你的。”
“什么?”白镜一愣,听到穆枫两个字立刻弯下腰把纸拿起来,结果看着看着手指就开始发抖,最后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袁宁,“这是什么时候……”
“这是合同的补充协议,只此一份寄放在我这里,你当然不知道,”袁宁说着,把笔塞到他手里,“一会儿我再把相关的转让合同都给你拿过来,后续的交接事情我都会给你摆平,你不用操心。”
“……”白镜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忽然抓住袁宁的胳膊急声问,“穆总还跟你说过什么?你……你再跟我说一些。”
袁宁摇了摇头,“没了,就这些了。”顿了一顿,他还是好心解释了一句,“当初他来签这个附属协议,只说谁会在他死后坚持替他报仇,会一直惦记他,他就把旗下所有的公司和财产都转交给那个人。本来时效是一个月的,我也一直在找这样的人,但没想到你竟然会直接找到我,还来得这么快。当然,我也没想到竟然是你,我本来以为会是韩清的……”
韩清……那个人,穆枫的确对他有过几分真心的……
白镜呆了好一会儿,拿着那份协议看了很久,终于回过神郑重地把它收到了之前的保密文件夹里。
“袁律师,”白镜又叫住走到门口的人,说道,“我要先找到穆总的尸体,不能让他走了都没人收尸。”
袁宁回头看他,忍不住问,“你怎么确定他一定死了?也许只是失踪,你没考虑过吗?”
白镜脸色蓦然一白,声音带起细微的颤抖,“我等了他……一星期,”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男人喃喃说着,“他那么聪明的人,如果还活着,一定会想办法求救的,可一星期了,一星期过去了,他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他……”
从进门到现在一直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却语无伦次,连声音都抖得不成样子,袁宁在一旁看得忽然心里发酸,忍不住低低叹了声气。
白镜失神了一会儿逼自己冷静下来,哑着声音说道,“总之,我要先找到他的尸体,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他……”
“白镜,”袁宁打断他的话,眼里有些不忍心,“我一星期前拜托了一位做私人侦探的朋友,他说……三天前在城郊发现了一具男尸,已经完全腐烂了,不过,他从毛发中提取出了dna……”
案桌旁的人猛然僵硬住,那一瞬间,穆枫望着那双蓦然灰白的瞳孔,竟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刺痛从胸腔处直窜而出,他茫然地感受着这股陌生的疼痛,愣愣看着白镜一瞬间煞白呆滞的面孔。
耳边,只余下袁宁带着些怜悯的声音。
“白镜,穆枫他……的确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