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燕广王殿下公正清明,明察秋毫,自然会为你做主!”
两人这样,顿时后头沈择几个便憋笑成一团。
“你做什么?!”
沈择禁不住撞了撞李东哲,李东哲扭过头低声道:“二哥什么性子咱们还不知道,多半今儿兴致好,玩这小子呢。”
听他这么一说,沈择等人恍然大悟。
哦~
这少年撞了秦御,依着秦御龟毛的性子,指定捏死这少年都不解恨啊,这是要给他希望,然后再狠狠将他拍进泥里去啊。
这样才解气,这样才有趣好玩嘛。就说,二哥出征磨练了三年,如今行事果然更加手段高明,英明神武了。
他们这些小弟不能没个长进,得紧跟二哥脚步,得撑起场子来啊。
顿时沈择也背脊一挺,屁颠颠的跑到了秦御的另一边,端着架子,站的笔直,陈咏砚几个纷纷跟上,往顾卿晚身边一边儿站了,就跟那公堂上执水火棍的衙役一般,将受审的顾卿晚给夹在了中间。
顾卿晚莫名其妙的看了几人一眼,这才冲秦御道:“不知在下可否问这位姑娘几句话?”
秦御挑了下眉,却道:“问,若事情另有隐情,本王自不会姑息恶人,可若你辩不出个一二三来,那便仔细你的小命!”
秦御这话说出来,口气颇有些沉冷,听的后头沈择几个挤眉弄眼,接着便用同情无比的眼神看向顾卿晚。
周清秋也觉得秦御那话重在后半句上,冷冷的勾了下唇,抬眸看向顾卿晚,神情颇有些高高在上的冷锐和不屑,只可惜秦御未曾免她的礼,她跪在地上,气势一下子便大打折扣了。
她这是头一次正眼看顾卿晚,这一看倒愣住了。
眼前少年怎么生的如此像那个令人厌恨的女人!那女人都成了罪官家眷了,怎冒出来个不长眼的贱民也会长的像她。当真是阴魂不散!
周清秋想着,脸上的厌恶和愤恨之色一闪,已是下定决心,今日非让这不知死活的少年躺着出去不可。
顾卿晚却没在意周清秋的神色,只道:“敢问这位小姐,何为贱民?在下虽然身无功名,一介白衣,但却也是清白出身的读书人,小姐口口声声贱民二字,可是看不起天下的劳苦百姓,看不起似在下这样的寒苦清贫读书人?”
周清秋全然没有想到,顾卿晚一开口,不是说方才的事儿,反倒扯了个毫不相干的话题,愣了一下,脸上便有些慌色一闪而过。
沈择几个自然也没想到会如此,一时倒个个看戏不怕台高的放亮了眼,纷纷看向周清秋,想看她会如何应对。
周清秋被众人盯着,放在广袖下的双手捏起,却道:“你这是强词夺理!本小姐只是那么一称而已,何曾有你所指之意?殿下,他这分明是东拉西扯的想要为自己脱罪!”
顾卿晚扬眉,淡声道:“原来小姐只是随口一称啊?这不经思索,冲动之语,便更说明小姐心里的真实想法了。小姐不准备解释下这贱民二字到底是何意吗?”
周清秋见秦御沉着脸不说话,后头一众权贵子弟都盯着自己,不回答倒好似自己怕了这贱民一般,顿时便道:“士农工商,为士族的自然要比务农之人贵,你也说了,你不过是一介白衣,身无功名,而这里的诸位哪个不是官宦子弟,比之你,自然是贵人,本小姐称你一声贱,又有何不对?”
顾卿晚不觉呵然一笑,道:“这位小姐太过强词夺理了吧,你的贱,是特定加在民之前的。先帝便有言,民能载舟亦能覆舟,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当今皇上更是有言,要我大丰上至皇室宗亲,下到芝麻县令,都要爱民如子,升斗小民,不可欺辱。那等草菅人命,不将百姓放在眼中,肆意侮辱欺凌的官员,一旦发现,必将严惩。便连皇帝都如此爱民,小姐一口一个贱民,到底是什么意思?请赎在下无知,从来只听说过庶民,小民的称呼,听说过贱奴贱妓,还真不知道原来还有这平民百姓,也能用贱民称呼之。只不知这位小姐是哪个高门贵府的,如此家学渊博,还请告知,也让在下瞻仰一番。”
周清秋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少年竟然如此刁钻阴毒,抓住她称呼上的一个小错,竟如此伶牙俐齿的将她堵的无话可说,一时间涨的脸色微红。
李东哲却看的起劲,闻声唰的展开折扇,又啪的合上,敲了下手心,点着顾卿晚道:“果然是升斗小民,瞧瞧你那点见识,这位可是周首辅家的姑娘,周清秋小姐。”
顾卿晚跟着顾弦勇离开京城时,周清秋的祖父还没升任首辅之位,没想到一晃,周家已经替代了顾家的位置。
顾卿晚双眸微眯了下,这才冲李东哲作了一揖,道:“这位公子想是弄错了吧,她怎么可能是周首辅家的姑娘,这不可能,不可能啊。”
她说着面露疑惑,震惊,不信之色,像是被打击了一般,连连摇头。
沈择见她这样,倒是露出了兴趣之色来,接话道:“这话是怎么说的?”
顾卿晚便道:“在下虽为升斗小民,可周首辅在下却是知道的,那是寒门学子的标杆啊,是天下清流文人之首啊。要知道这周首辅也是从清贫出身,一介白衣,从庶民经科举,后跟随先帝,投得名主,一步步走到今天入阁拜相的高位的。谁人不知,因这位老大人从清贫出身,故此最重民生,最知民意,最体民情。治家极严,为官清廉,家风清正。他是天下寒门学子孺慕之人,也该是最看中寒门学子,待庶民和寒门学子最亲切才对,老大人家的小姐,又怎么可能对着书生,出口就是贱民,辱之骂之呢。这完全不可能啊,这位姑娘想是冒充的吧?”
顾卿晚刚言罢,那边给秦御端了杯茶,结果秦御不接,便自行喝了一口的李东哲当即便一口茶喷了出来,差点没打翻茶碗。
沈择见周清秋的一张俏脸已涨红成了茄色,而顾卿晚竟一脸正经,满目不信的迂腐呆子模样,顿时更是指着顾卿晚,手臂抖着,憋笑不已。
这少年哪里冒出来的,寻常白衣书生,遇到这等事儿,早便吓瘫了,他倒促狭,竟做出此等模样来,说出这样讽刺蔫坏的话来。
冒充的?
哈,亏她想的出这样荒谬的话来,首辅家的姑娘,还有冒充的一说,还冒充到他们这么多贵公子面前了?
陈咏砚几人也不觉摇头失笑,周清秋顿时便觉受了满堂嘲笑,这等羞辱,她从生下来便未曾受过。
周清秋忍受不住,怒目瞪着顾卿晚,膝盖一抬就要起身,谁知她身子刚抬了一半,一直坐着面沉如水的秦御竟然突然出声了,道:“本王让起了吗?嗯?”
周清秋顿时浑身一抖,咬了下唇,长长的睫毛晃落两串珠泪来,却又生生跪了回去。
她心里委屈极了,她身上没有封诰品级,即便是首辅家的姑娘,见了秦御这样的郡王,按道理也是要行大礼的。可这京城,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的祖父是一品大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
她作为宰相府的嫡出姑娘,那尊荣比寻常不得势的郡主之流要强的多,平日见个什么郡主,王妃的,也都是不用下跪就被免了的。就算出门遇到个王爷郡王,也是如此,便一时未免礼,跪下走完了大礼,也会免了。
可今日……这燕广王竟让她生生这么跪着!
周清秋的膝盖已肿痛起来,心头涌动着委屈和伤心,一时间间却又觉得不对,她猛然抬头看那贱民,果然见他竟然还站着!
她们都跪着!他怎么能站着!
周清秋顿时便找到了攻击点,怒声道:“大胆,见了燕广王殿下却不行礼,如此藐视朝廷的刁民,又有何资格教训本小姐!”
顾卿晚见周清秋指出了此点来,面露慌色,忙道:“是草民无见识,头一次见郡王这样的贵人,一时失态,忘记礼数了,草民这便给殿下行礼!”
他说着撩袍就要下跪,岂料膝盖微弯,就听秦御道:“免了。”
顾卿晚一呆,顿住了动作,却心头一紧,只道完了,秦御定是认出她来了,不然没道理免礼啊!
谁知她偷眼望去时,却见秦御面色冷沉,正看着周清秋,唇边勾着些讥嘲的笑,道:“看来周姑娘跪本王,跪的很是不甘不愿啊。”
他口气轻飘飘的,可却让周清秋浑身发冷,遍体生寒。
燕广王这分明是在敲打她,告诉她,他要谁跪,谁便是心中再不甘,出身再高,也得跪着。他不让谁跪,便那人是一介草民,也照样能站着。
李泽等人明显也看出周清秋的不满来了,方才还吃惊秦御对那少年的免跪态度奇怪,此刻皆恍然。只觉秦御这样,只是为了敲打周清秋,给周清秋难堪罢了。
顾卿晚也是这样想的,顿时便长松了一口气。
周清秋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可首辅再贵,权柄再重,也是臣子,是皇家的臣子,而秦御乃是根正苗红的皇室子弟,她不敢不服,不敢不跪,咬着牙道:“臣女不敢。”
只周清秋这些年高高在上,飞扬尊贵惯了,如何受得了如此羞耻,她言罢,便偷偷的冲身后婢女打了个手势。
那婢女当下面露狞色,抬头便道:“敢诋毁首辅,污蔑我家姑娘,口出狂言,婢女这就代姑娘教教你规矩律法!”
那婢女说着便起身扑向顾卿晚,秦御放在膝头的手微动了下,接着却生生握住了扶手,冷眼旁观。
周清秋的母亲吴氏出自武将的吴国公府,吴国公就只吴氏一个女儿,本是想让其招赘的,结果吴氏看上了周家嫡子,非要嫁去周家,吴要死要活。周家的嫡长子怎么都不可能入赘吴国公府,吴氏要死要活的,吴国公没了法子,只得将独女嫁到了周家。
周清秋身边的丫鬟便是吴国公送给外孙女的,乃是习武出身,极为狠辣,武功还不错,这些年没少替周清秋做爪牙,伤过不知多少人。
顾卿晚是知道这丫鬟的,且方才这丫鬟就差点用鞭子抽坏她一双眼睛。这会子她让周清秋出了丑,这丫鬟出手必定更加狠辣,故此顾卿晚看着那丫鬟过来,便吓的面色陡变,一脸苍白。
本能的,她惊叫了一声,跳了两步,直接往秦御身边扑去。
因秦御坐在太师椅上,而他身后又一左一右的站着沈择和李东哲二人,顾卿晚躲不到秦御身后去,便只能往身前扑。
结果她两步扑过去,明明觉得跑的好好的,可就是不知道为何,下一刻就觉双腿一拌,她整个人便失去平衡往秦御身上直倒了下去。
接着就觉腰肢又被人捏住了,也不知怎么一个天翻地转的,再回神她已一屁股坐在了秦御的大腿上,而耳边砰的一声响,望去那追着她的婢女已被踹飞了出去,直接撞在了走道的朱红柱子上,许是撞坏了腰,委顿在地,脸色惨白,却没叫出声来。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以至于众人都有些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总之,回过神时,就见一向不让男人靠近一步之内的燕广王,大腿上竟然坐了个少年郎!
而且那个少年郎居然是活生生的,没有被他拍死!
“……”
李东哲几个顿时便有些受不住打击,眼珠子掉落了一地,有种捡都捡不起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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