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她要装得欢喜,还要装得像,笑得真心实意,到了人后,夏侯沛便不打算勉强自己了。
邓众已走远了,今日她大喜,宫门下钥会晚一些,想来还来得及来回。
夏侯沛站了起来,掸了掸衣摆,回身走入新房。
房中宫人都被遣下去了。夏侯沛看看四周,合卺酒放在案上,一对红烛燃得正旺,秦氏一袭嫁衣,跪坐于床榻。
夏侯沛走了过去,掀开了那冠前的珠串,秦氏抬眼看她,她的面上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柔声道:“郎君回来了?”
夏侯沛嗯了一声,坐到了她身边,没有去取合卺酒的意思,也没有要做别的事情的意思。秦氏便有一些无措,几次交道下来,她觉得秦王难猜喜怒,她在笑,你不知她是不是真的高兴,她不笑,你也不知她是否不满意。
秦氏等了一会儿,低声道:“郎君可要,就寝?”说到就寝二字,她话中有一丝不明显的颤意。
夏侯沛正在想着她的那个佩囊,有些焦躁,听到秦氏来同她说话,也想转移一下注意力。漫漫长夜,总得有事做有话说。夏侯沛回忆了一下:“适才看到三嫂,气色仍是不好,可是上回小产没调理好?”
秦氏面容僵了一下,半晌,方道:“我不知,一直没有……”
夏侯沛皱了皱眉,沉下声,显出略微的惊讶来:“她小产,你竟没去探望?”不等她回答,夏侯沛便叹道,“我去了,十分悲凉。”
此言一出,使得秦氏坐立难安。她想过,当初一得到消息,便知她定然不好。六月的胎儿,早已成形,落下了,对母体损伤是极大的。女子怀子本就艰险,她那境况,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了。
她担心的要命,夜不能寐,坐不能安,也因此,想得更远。红颜早逝,不在少数,晋王不恤妻族早已不是秘密。她只想着这婚是圣人赐的,晋王再不满,也不致于薄待王妃,有太子照料,婢女服侍,她会好起来的。终于让自己不去百般想象周氏的惨状。
现在,却被夏侯沛说破了。
已过去一年多了,她都没有恢复吗?秦氏仓惶地看向夏侯沛,期望她说得仔细一些。夏侯沛却不说了,她站起身,解腰带。
秦氏压下酸楚,也随着站起,趋步到夏侯沛身旁,柔下声来,道:“妾来侍奉郎君宽衣。”说着,便搭上了腰带便,欲解。
夏侯沛十分惊奇地转头看着她,秦氏手上的动作顿住,心中漫过一阵寒意,她胆怯,面上仍保持着寻常的颜色,笑了笑,问:“郎君为何这般看我?”
“你不是在想着晋王妃吗?”
秦氏顿时无措,不知何时置手足。她现在是秦王的妻子,如此行为,确是不当,谁都不会愿意明媒正娶的妻子想着别的人的。秦氏张了张口,极力装作若无其事:“我……”
“你想吧,没事,你想见她,也可以下帖子邀她,别做的过了让人知道就好。”夏侯沛很和气地说道。趁一开始说明白了,也免得将来多费口舌。
秦氏是彻底震惊了。
“你心不在此,我也无意勉强,你只需治理府邸,做好交际,便可以了,至于周氏,那是晋王妃,别做过了就是。”夏侯沛不紧不慢地说道。
见秦氏越发惊疑不定,夏侯沛笑了笑,淡淡,她就算说着平易近人的话,整个人的气质都是疏远的:“我不至于强人所难。你嫁与我,将秦氏带到我门下,便足够我回报你周氏的事了。至于其他,”夏侯沛扫了那宽大的床榻一眼,道,“就不必提了。”
说完了,就秦氏仍旧无喜色。夏侯沛道:“你在想什么?”
秦氏压下震惊,整理了一下措辞,道:“殿下的子嗣呢?虽有庶妾,圣人,总还是喜欢嫡孙的,皇后殿下那里……”
听到她提到皇后,夏侯沛面上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呼吸却放得又缓又柔。
“皇后殿下那里,也要有交代。”
“我有数。”夏侯沛便趁今日将话都说明白了,“在外走动,你需知道,你是秦王妃,代表的是我,至于府内,必须要干干净净的,不能今日我在府中见了谁,明日外面就传得纷纷扬扬……具体,你问邓众与阿郑就是。”王妃是一点都不好做的,她们二人要同进同出,互为依仗,在外言辞要妥贴,哪一家要交好,她要有数,哪一家避着,也得明白,不能得罪人,也不能失掉威严;府中不能四处漏风,奸细满地,中馈亦要明白妥贴。
“要让周氏从晋王府那摊泥潭里脱出来一点都不难。”夏侯沛唇畔有浅浅的笑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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