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微蹙,奚坤?
奚坤很少这么晚给自己打电话,即便老姨有事,打电话来的也是奚梦。
他蹙着眉接通了手机,“喂?”
“奚彦这名不错,宋女士难道就没觉得有什么意义吗?”一声嘲讽似的笑从电话那头传来。
阎绅脸色刹那间惨白一片,眼前猛地一黑,他伸手扒住了桌子,好一会儿才渐渐站直身子,“顾市长,好手段!”
“哈哈哈,想跟大少合作总得拿出些诚意,你说,是吗?”顾文正笑的无比狂妄,他没想到上天竟然给他送来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奚彦,奚彦,哈哈哈哈,没想到他阎绅竟然也会有沧海遗珠啊!
“顾市长想怎么合作?”阎绅扶着桌子坐在了办公椅上,脸色苍白中带着狠戾。
“当然是公平合作,我助大少拿到阎氏,坐上家主的位置之日,华新国际与阎氏共结盟好,日后苦乐相兼,富贵共享,不知大少意下如何?”阎绅想要什么,顾文正比谁都清楚。
“顾市长大口气,阎缙虽然不在了,可阎氏还有阎狼。”阎绅的神色渐渐恢复了过来。
“大少的消息不灵通啊,你觉得阎狼还会回来吗?”顾文正低讽地笑了出来。
“……原来顾市长是成竹在胸,如果我在推却岂不是不识抬举,夜深了,脑子有些不清楚,顾市长,明天聊!”阎绅的刚恢复的神色再次苍白,他压抑着心里的震撼淡淡说道。
“期待跟大少的合作,明天聊!”说罢顾文正主动挂断了电话。
书房里,阎绅觉得胸口无比的憋闷,他嘭地推开了窗户,凄冷的寒风夹杂着些许雨星打在自己脸上,他混沌的思绪渐渐清醒了。
老四难道出事了?
是夜。
“啊……!”
阎怡凤从梦中惊坐了起来,她梦到这个家一片荒芜,她孤零零的站在山头看着杨艺夺走了她的男人,摔死了她的儿子。
咚咚咚敲门声过后,海婶走了进来,“又做噩梦了?”
阎怡凤不想说话,只是靠在床头,海婶打开壁灯,拿着方巾帮着阎怡凤擦汗,好一会儿,阎怡凤开口道,“听徐妈说,家里的冯燕没了?”
“嗯!”
“明天我想去墓地看看!”阎怡凤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现在身子虚,还是再养养吧!”海婶劝道。
“我没事儿,明天就去!海婶,你别出去了,陪我睡吧!”阎怡凤拉了拉海婶的胳膊。
“好!”海婶帮着阎怡凤把被子整理好,啪地关上了灯。
翌日。
七点整,狄笙睁开了眼睛,她下意识转头看向床头,阎狼的两个照片都对着自己,她淡淡扯开了嘴角,她想他了,很想很想,忽地,她视线一移,看到了两相框之间有张纸,她蹭地起身拿了过来。
唇角的弧度缓缓落了下来,白纸上,一个字都没有。
她苦笑了一声,是她自己骗自己。
纸是她昨晚睡觉时放在两相框之间的,她以为第二天她会看到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
一如往常,她拿了只笔,在白纸的背面写下了自己想跟他说的话,写好日期,注好昵称,她把白字放进了抽屉,伸手拿过相框,指尖摩挲着那个无比别扭的男人,轻轻把他扣在心口。
正如小神童所料一般,这一夜她睡的极安稳,简单洗漱后,她蹭着鞋子从卫生间走了出去。
下楼时,正巧碰上了左梵音。
左梵音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也没了往日的冷嘲热讽,早饭也没吃的就去上班了。
客厅里,宋淑梅正吩咐厨房炖点补气的汤,阎绅的脸色特别憔悴,精气神也不太好,早上她跟他说话,他时常走神。
狄笙没有胃口吃饭,打了声招呼出了主屋。
古影亦步亦趋的跟着,狄笙很少早上出来运动,除了没怀孕时,狼爷还强制性的把她给弄着去爬山,后来干脆懒的连床都不起,绕着鹅卵石的路走了一圈,“那边是老爷子修养的别墅吧?”狄笙指了指东南方向。
“嗯!”阎狼给了古影一张地图,接到地图的那瞬间,她真心蒙了,大大小小的别墅上百栋。
“过去看看!”狄笙从鹅卵石的小路上绕到平路上。
门口有保镖守着,狄笙刚停下脚步,别墅门开了,海叔走了出来,他恭敬的看着狄笙,道,“太太请进!”
原来,在狄笙靠近别墅时,保镖就已经通报过了。
狄笙带着古影进了别墅,海叔下意识放慢了脚步,“老爷在楼上卧室,太太想见老爷的话,请随我上楼!”
狄笙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海叔了!”
说罢朝楼上走去,在近卧室前,狄笙让古影在门口等着。
海叔眸底闪过一丝赞赏!
“您陪老爷说会儿话,我先退下!”海叔把门带上退了出去。
狄笙轻轻走到阎博公床前。
从阎博公出院回到家,她还从来没见过他。
她轻轻坐到床边的凳子上。
“爸,我代阎狼来看看你,他出差了,去欧洲,走的很匆忙,今天都已经第三天了,也没来电话,我猜他一定很忙!
你说什么?他不忙也不会来看你的?
你还真就说对了,他啊,就是个闷骚!
偷偷告诉你个让你高兴的事儿,不过,咱先说好,你可不能蹭地从床上坐起来,要不然吓不死我也得把你狼妞孙女给吓着。
呦,爸,你还着急了,好好好,我现在就说,坏了,忘了说什么了!
哈哈哈,骗你的,你知道阎狼最佩服的人是谁吗?
他跟我说,是你,他的父亲,阎博公。
他说你……
不说了,留着等以后再说,着急了吧?着急你就醒来呗。
听说,你可疼女孩子了,古语说想爷爷了,说爷爷最最疼她,我们狼妞可不依了,她怎么能没爷爷宠呢?”
狄笙碎碎念的说这些无厘头的话,足足陪了阎博公一个多小时。
从阎博公那儿出来后直接回了主屋,狄笙也没回房,就在客厅里坐着,丛丽可高兴坏了,就绕着狄笙说话。
古影蹭蹭从楼上三步并两步的跑了下来,“怎么了?”狄笙脸色心里一紧,不会是阎狼……
“左驰出事了!”说着古影把手机交到狄笙手里。
狄笙下意识舒了口气,不是阎狼就好,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心里猛地一惊,即便自己不喜欢他,想让他接受些教训,可也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他这辈子不就完了?”
“哼,罪有应得,你同情他了?”古影拿回手机。
“那也不能这么狠吧,被几个男的那什么了就算了,怎么还把那儿给咔擦了?关键是,这还不算完,还要弄到网上,对方是谁,他不怕得罪阎家?”这左驰怎么说都是阎家的外甥。
“老四家的,你看新闻了吗?”宋淑梅还敷着面膜就拿着手机从楼上跑了下来。
“刚看!”狄笙有些不忍看宋淑梅的那张脸,土黄的中药膜,让她不禁联想到便便的颜色。
“谁这么作孽,这孩子不就完了,这才多大的人就,就……”虽然平时不待见左驰,可毕竟也算是自己家的孩子,这么被人糟践了,还是很气愤的。
狄笙没再看,网上说,那些不雅的视频和那地方被割完后的图片正疯狂的转载,收藏,评论。
左致远知道消息的时候正在会议室开会,一看儿子的那图片,直接晕倒了。
阎怡凤一早就出去了,中午才回到阎宅,一下车,旁边正整理草坪的佣人一窝蜂的走开了,海婶眉心一拧,直接喊着了一个佣人,“发生什么事了?”
佣人瑟瑟发抖的看着阎怡凤,上牙打着下牙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阎怡凤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转身朝主屋走去,海婶越发觉得不大对劲儿,隐约觉得这件事还跟阎怡凤有关,“说,到底怎么了?”
佣人抖着胳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海婶,海婶接过手机低头一看,瞬间整个人僵住了。
丛月一看阎怡凤来了,战战兢兢的把鞋子给她准备好,换了鞋子,阎怡凤绕过玄关进了客厅。
见众人都在,她顿住脚转身也进了小客厅,“兰芝,给我倒杯水!”
兰芝猛地一惊,“……是,大,大小姐!”
狄笙眼眸垂了下去,看样子,阎怡凤还不知道,她淡淡看了眼古影,古影悄然退了出去。
海婶步伐凌乱的进了主屋,调整了下呼吸后朝阎怡凤走了过来。
“大小姐,您上楼睡会觉吧?”
阎怡凤摆了摆手。
兰芝把水放在了阎怡凤面前,刚要退下去,阎怡凤又吩咐道,“把电视打开!”
兰芝一顿,转头看向狄笙,见狄笙垂着眼眸,只得看向阎怡凤身后的海婶,海婶朝前一步,刚要开口,便听阎怡凤对狄笙说道,“听说你也病了?”
“嗯!老姑这是去哪儿了,衣服上怎么还带了些泥?”狄笙淡淡应道。
海婶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狄笙,接话道,“哎呀,还真是,大小姐,先回房换身衣服吧!”
阎怡凤眉头一蹙,自言自语道,“真不吉利,怎么带了这东西回来!走走走,赶紧上楼!”
阎怡凤一离开,宋淑梅深深叹了口气,“吓死了!还是你机灵!”
只是,没停多久,二楼就传来了呼救声。
古影叫救护车恰好赶来了。
宋淑梅,钟静书一起跟着去了医院。
晚上,钟静书回来了。
“人怎么样了?”游敏之难得开口问道。
“姑父醒了,东西都砸了,看着人老了十来岁,左驰……命是救回来了,那地方是不行了,老姑还昏迷着,这次是真伤着了,这幸亏老四家的提前叫好了救护车,要不然老姑这次真险了!”钟静书对阎怡凤的恨在看到左驰的时候变成了同情。
这孩子这辈子算是完了。
所以,就连左致远这么坚强的人都倒下了。
除非左致远现在在外面找个小的,要不然他就真的绝后了。
医院里。
左致远猩红着双眼看着一室破碎,忽地,门被推开了。
他冷鸷的眸子横扫了过去,他已经吩咐过了,谁都不准过来,他的狼狈不准任何人看到,是哪个不要命的……
“你是谁?”左致远冷眸斜睨着突兀地走进来的女孩。
女孩二十一二岁的光景,浅粉色的风衣包裹着她纤瘦的身子,风衣很随意的敞开,白色圆领的白色毛衣配着一条浅蓝色牛仔裤,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松垮的丸子头,五官精致,大而黑亮的双眸毫无惧意的盯着床上的人,纤细的长腿跨过玻璃碎片走到床前上身微躬,声音如莺般动听,粉嫩的薄唇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一个能给你、生、儿、子、的、人!”
左致远阴冷的眸子沉了下来,薄唇紧抿,右手迅捷有力的扣住女孩子的脖颈,“谁让你来的,谁!”
女孩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意,黑亮的眸子瞟了瞟左致远掐着她脖子的手,那意思,你掐住我脖子,我没法说话了。
女孩的无畏让左致远眸底的氤氲逐渐加深,第一次,他想亲手杀人,胸口那团怒火让他指尖的力度一点点加重,眸底的杀气一丝一毫都没有隐藏。
不挣扎,不妥协,不求饶,女孩原本白皙的脸逐渐变了颜色,唯有那幽黑的眸子只是淡淡地看着左致远。
在女孩觉得马上要窒息的时候,左致远猛地松开了右手,一把把女孩推倒在地。
“说,谁让你来的!”
女孩仿若没有气息似的趴在地上,好一会才觉得气息涌进胸腔,人慢慢动弹着爬了起来,掌心一阵火辣辣的传来,她秀眉微蹙,她知道,一定是玻璃碎片扎进了手掌。
“你儿子!”女孩眸底腾起无端的恨,这倒是让左致远微微怔住了。
“我叫荀恬,京大三年级医学系的学生,有个妹妹叫荀幂,京大一中高三的学生,父母普通百姓,半年前,我妹妹被你儿子强,暴,不,多次强,暴,并囚禁,两个月前,我妹发现怀孕了,你儿子带着我妹随便找了个私人诊所把孩子做了,结果……我妹命差点没了,你儿子直接当了甩手掌柜,把我妹踹了。
上个月,我妹受不了舆论自杀了,我父母终日抬不起头,在我妹自杀后的第二天,两瓶农药结束了这辈子。
他害死了我一家三口,我断了他的命根子,即便你现在要杀了我,我也值了!
只是,左致远,你觉得你的儿子即便好好的,他是你理想中的那样吗?
仇恨能让一个女人疯狂,我就是这个疯狂的女人,我想跟你生儿子,生一个最优秀的儿子,为了这个目的,我不怕死,不怕苦,不怕隐姓埋名,你觉得如果你想要儿子还有比我更合适的女人吗?
是,你随便包养一个女人,扔的远远地,同样不会被阎怡凤发现,可是她能像我这样迫切的培养一个最优秀的儿子吗?”
女孩掌心的血顺着指尖滴在地上,一滴一滴聚成了一滩,可她丝毫感觉不到,只是静静的看着床上双眸阴冷,脸色阴沉的男人。
左致远没想到这个叫荀恬的女孩就这么把话说了出来,想让她死分分钟的事儿,可左致远却迟疑了。
包养一个女人,不是左致远没想过的问题,有钱有身份有地位了,他不是没在外面玩儿过女人,荀恬有一句话说对了,左驰从来不是他理想中的儿子,他也知道左驰成不了他理想中的儿子,所以在半年前他动过在国外包个女人生儿子的念头,只是正如荀恬所说,他没有寻找到合适的女人。
这一刻,他才正眼看眼前的女孩,年轻,有活力,黑亮的眸子里透着不畏死亡,不惧权势,有胆识,有心计,不正是他想要的女人吗?
只是,左驰这代价也……
荀恬左手伸进风衣口袋,单手掏出一张京都医院开的证明,她上前一步把纸张放在左致远身前,“这是我在京都医院做的全身检查以及孕前检查,排卵期就在三天后,联系电话和我的住址就在上面,你放心,我既然来找你就不会改变主意,你先考虑,买卖不成仁义在,真要打算杀了我,这三天就当你给我的利息!”
说罢,女孩转身走了出去。
凌晨两点。
左驰醒了。
他第一个动作就是摸向……只是,那疼痛嫣然提醒道了他,他双眸瞪圆,浑身的青筋仿佛瞬间暴了起来,无法承受的痛排山倒海的涌涌而来,全部汇聚成了一声干哑的吼声,“啊……”
左梵音猛地惊醒,她蹭地上前,看着弟弟狰狞的脸,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对男人来说,这不单单是痛这么简单,他将一辈子都活在这个世界最黑暗的角落,周身都是嘲讽声,就连去厕所这么简单的事儿他都将躲着避着所有人。
左驰那嘶哑的吼声中透着绝望,他顺风顺水的生活此时便戛然而止了。
------题外话------
突然觉得自己好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