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了整整一个早上,水米未进,茗眉有些体力不支,眼前阵阵发黑。恍惚间瞧见简莹出来了,忙打叠起精神跪直了。
原当她会跟进去的时候一样,对自己视而不见,便垂下眸子装死。
简莹将她这一系列的小动作瞧在眼里,就忍不住笑了,心说这人还真有意思,难不成以为自己爬上了世子爷的床,就身价倍增,谁都得把她当个人物了?
看她那模样,就差拉条横幅,写上“我做小我骄傲”了。
想着到了近前,便顿住脚步。
茗眉吃惊地抬起头来,见她脸上挂着笑,立时露出愤恨防备的神情。
简莹也懒得跟她计较,开口道:“母妃把你交给我处置了,你随着我走吧。”
听到“处置”二字,茗眉明显瑟缩了一下,表情慌张起来,“不!”
脱口说出这个字,方觉不妥,紧跟着改口找补,“不……不劳二少夫人费心,我……奴婢在这里恭候王妃开恩,替奴婢做主就好。”
简莹嘴里“啧啧”了两声,“说你糊涂吧,你还有那么点儿小聪明;说你聪明吧,你说的话做的事当真糊涂没下限。
得了,我也别浪费唾沫了。”
回头径直吩咐道:“张妈,你回去禀了母妃,就说人家宁愿跪到死,也不想让我处置,那就怪不得我们不讲究了,叫母甭操心了。”
说完招呼了雪琴和元芳两个,迈步就走。
别人都当方氏为难是因为孟馨娘,张妈却知道真正让方氏为难的是周瀚。
她不知道方氏到底是怎么想,但是她总觉得周瀚领了茗眉过来,是要试探些什么。
据她所知。方氏虽然一时糊涂跟周瀚有了首尾,可并没有从此就跟他暗中往来,做一对地下夫妻的意思。甭管他目的是什么,不出面都是最好的。
简莹答应帮着处置,她着实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见茗眉死不开窍,把简莹气走了,便有些急恼。说出来的话也不甚客气。“王妃既然把你交给二少夫人,就是要妥善处置了这事儿的意思。
你是敌是友都分不清楚,还怎么在高门大院里过日子呢?
还不赶紧去跟二少夫人赔罪去?”
茗眉被张妈呵斥了一顿。依旧转不过弯儿来。
心想她跟简莹有仇,简莹不趁着这个机会磋磨她就是好的,哪儿会替她全了体面?
再说,婆母给的名分跟弟媳妇帮着讨来的名分能一样吗?她还打算拿着王妃给的名分。压一压孟馨娘的气焰呢。
更疑心这是简莹跟张妈合伙儿设下的圈套,为的就是把她从菁莪院门前支走。她这一走。再回来跪求可比不得先前理直气壮,就会前功尽弃了。
张妈见她死猪不怕开水烫一样,只跪着不动,大不耐烦。“王妃已经替你设想周全了,你自己不愿,定不下名分就怪不得别人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你好自为之吧。”
言罢便不再理她,转身进了菁莪院。招了招手,叫过一个梳着总角的小丫头,摸出几个铜钱来给她,嘱咐她盯着茗眉的动静,自去跟方氏回话。
茗眉强撑着跪了一阵子,见菁莪院里面依然没有动静,愈发心慌意乱。
昨天夜里本不该她当值的,因被周漱狠狠地拒绝了,料定自己晚上会失眠,正巧赶上跟紫蔷一起值夜的大丫头闹肚子,她便卖个好人情,顶替了那丫头,也免得自己一个人孤枕难熬。
整晚没合眼,又跪了这许久,连渴带饿加困,两只膝盖也疼得厉害,自觉用不了多久就该晕过去了。
与其晕倒被人糊里糊涂地抬走,还不如去姓简的女人那边碰碰运气。那女人既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叫她跟着去,就不敢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
衡量一番,把牙一咬,手撑着地面就站了起来。
踉跄了一下,稳住脚步,待腿上的麻痛减轻了些,便整理了一下衣衫,往采蓝院而来。一路上挺胸抬头,努力忽略下人们投过来的鄙夷的目光。
到了采蓝院,跟门房的婆子说是简莹请了她来的。那婆子却说没得着吩咐,拦着不让进,也不给通报。
她有些后悔起初没有痛痛快快地跟着简莹过来,又恨这婆子势力刁滑。可已经走到这儿,总不能掉头回去,只得从头上拔了根沉甸甸的簪子递过去,又赔上许多好话儿,那婆子才不情不愿地进去通报了。
等进了正屋明间,就见简莹好整以暇地坐在上首,分明是笃定了她会过来,正等着她送上门的架势,心中愈发恼恨。
压着火气福身见礼,“请二少夫人安。”
简莹不说叫她平身,也不看她,手里滴溜溜转着一支硬笔,思忖着要写些什么才能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茗眉心知这是嫌她礼数不够,暗骂一句“欺人太甚”,还是忍辱负重地跪了下来,略有不忿地抬高了声音,“奴婢茗眉,请二少夫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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