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中的人却没有出现,门口站着一个五、六十岁的中年女人,看上去是一脸和善的模样,笑盈盈的,手里还拿着几件折叠整齐的衣服。
“姑娘,你醒了?”那人朝她开口,声音淳朴好听。
原本攒好的怒气一瞬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夏可怔了怔,这才伸手往背后*上拉了拉被子,扯过一角就直接覆盖在自己的面前,即使对方是个女性,她也不太能够适应在陌生人面前穿得那么暴露。
等她把自己裹严实了,这才有些尴尬地看向那位中年女人,“请问你是……”
“我是少爷派过来的佣人,姑娘你叫我潘婶儿就行了。”潘婶朝她解释,很是和善耐心的语气。
“少爷?”夏可纤细好看的眉动了动,她说的“少爷”,应该就是叶邵庭吧,不禁又问,“那……那他人呢?”
“少爷昨天晚上就出去了,没回来过。”
夏可低着头“哦”了一声,大概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一个女孩子,在只有男人住的公寓里过了夜,被这样一个上了年纪的阿姨看在眼里,肯定会往歪了想,这个叶邵庭也真是的,怎么自己拍拍屁股走人,留她一个在这儿百口莫辩?
潘婶见夏可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没由来就觉得这姑娘可爱得紧,没等人问,她倒先开口解释了,话里词措都很注意,“姑娘,昨天你来的时候身上衣服都湿了,怕你穿着睡过夜,会着凉感冒,所以少爷就让我先替你换了,这是今天早上李助理给你拿回来的衣服,我看着湿了就帮你洗了烘干,你要是觉得身上不舒服就先洗个澡再换,我煮了点粥,你换好衣服出来吃,要是有什么事就随时叫我。”
原来是这位潘婶给她换的衣服,心里的疑虑消了,夏可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没忘了向人家表示感谢,“谢谢你了,潘婶。”
夏可的母亲去世那年,她才17岁,正上初三,那之后家里入住了张倍蕾,虽然是爸爸法律上承认的配偶,但却从来没让她感受过一丁点的温情,可现在,看着这样一个陌生的阿姨为自己忙进忙出,即使只是叶邵庭的佣人,她一样觉得温暖。
潘婶将手里的衣服放下,这才笑吟吟地开口,“别跟潘婶客气!”
等人走后,夏可从地上起来,动了动自己的脚,走路倒是能走,只是速度不会很快,不过她安慰自己,总比不能走来得好。
潘婶带给自己的衣服是昨天她落在山庄里的那套,已然被洗净烘干,带着一股金纺的馨香味道。
夏可拿着衣服进了浴室,昨天那个游泳池的水里一股明矾的味道,也不知道多久没换,她本来就是个挺爱干净的人,这会儿自然是打算先洗个澡,要不然都觉得对不起潘婶辛苦洗的那套干净衣服,她估摸着伤口不能碰水,便很小心的,只是坐在浴缸边沿冲洗了一下身体,尽量避开膝盖处的纱布。
这里的房间是有内置卫生间的,夏可不是第一次来,所以记得很清楚,不过这一次,她倒是瞧见洗脸台上放着一套全新的洗漱用品,嫩黄的颜色,一看就是女孩子才会用的,那旁边还摆了一套护肤品,洗面奶、水乳都有,这个牌子夏可认得,少女专用的,不过价格很贵。
这些都是……为她准备的么?
这样细心妥帖的举动,倒是让她心里觉得怪异,像是有杯水立在心尖上,稍稍一动就会被打翻。
等她彻底洗漱完出来,潘婶已经摆好了一桌子的小菜,虽然清清淡淡的,每一道却都很是精致,看得出来,是她花了很多心思做的。
“姑娘,少爷叮嘱了,你膝盖有伤口,不能吃有色素的东西,要不然容易留疤。”潘婶煮了一锅乌鸡粥,盛了满满一碗,净把鸡肉往她碗里挑,“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是叶邵庭嘱咐的么?
心尖像是不着痕迹地动了动,夏可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没由来地觉得脸上很烫,大概是对于昨晚叶邵庭的举动还有些不太能适应过来吧?夏可这样想着,顺便用手贴了贴脸去驱散那种烫意,暗自庆幸叶邵庭此刻人不在,不用面对他那种灼热到几乎可以穿透她整个身体的视线。
“谢谢潘婶……”
夏可接过,对于这个细心周到的潘婶好感飙升,“您也别老管我叫‘姑娘’了,叫我可可就行了。”
潘婶高兴应下,看着她一口一口把粥全吃完了,这才到了里面客房,给少爷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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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邵庭长腿交叠,坐在五星级酒店的VIP休息室里,耳边的电话里潘婶正在朝他汇报夏可的情况,说是已经醒过来了,洗了澡,也吃了东西,还把医院配的消炎药也服用了。
他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挂了电话,这才慢条斯理地将指尖的烟蒂揉进旁边桌上的精致烟灰缸里。
“我说邵庭——”
虞子川走过来,揉了揉有些发痛的眼皮,一脸精神不振的样子,朝他抱怨,“昨晚2点把我叫出来打的通宵牌局,这会儿大中午的还得陪你应酬,我这副身子可不是铁打的,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叶邵庭侧目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又从桌上烟盒里抽了一支,给自己点上,完全没理会虞子川的那通抱怨,反而是一本正经地再次把视线落在他身上,蹙眉,目光里透着探究,“所以说让你平时多锻炼,别老把精力放在泡女人上面,搞得现在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萎.靡不振?
虞子川今年也才28岁,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虽然说因为工作的原因会经常泡在酒吧里,但他平时也是极度注重保养锻炼的人,说他萎.靡不振?那简直是无稽之谈!
不过,大概是因为经历的女人多了,对于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儿,也就看得更尖更透了,虞子川认识叶邵庭也有20多年了,哪儿见过他平日里这般反常的模样,便也忍不住揶揄他,“怎么?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他就着叶邵庭旁边的位子坐下,也点了根烟,夹着烟的那只手按了按太阳穴,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番,“应该不太可能是在皓莹那里碰壁的,那就是——那个女学生……夏远的女儿,叫什么来着?夏……夏可?”
说到“夏可”二字,叶邵庭终是抬了抬眸,那双散漫不羁的眸子里透着复杂的情绪,隔着一层淡薄的烟雾,让人更是看不清楚,“你有个闲工夫关心我的私生活,不如多担心担心你自己。”
叶邵庭站起身来,掐灭了烟,又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顺便一脚踢落了虞子川搁在茶几上的两条长腿,“我听说,虞老爷子给你安排了相亲对象,A市名媛圈里出了名的母老虎,那你就——”
男人唇角扬起一抹邪肆的弧度,深表同情地伸手拍了拍虞子川的肩膀,“好自为之。”
他说完,长腿直接迈出了休息室外,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虞子川愤愤不断的咒骂声。
叶邵庭径直到了卫生间,对着洗手台冲了一下略显疲乏的脸,从公寓出来,*未眠,虽然抽烟让他并没有太多的困意,但眼白部分隐隐露出的红血丝还是揭示了他身体的疲劳。
昨天晚上,整个空荡荡的公寓里只剩他们两人,他离她那样近,感受着她熟睡时平稳呼吸喷洒出来的那股馨甜热气,听着她意识不明时才会有的声声嘤.咛,甚至是触碰到她被水打湿过后的牛奶般细腻肌肤,心头不是没有躁动。
只差那么一丁点,他会冲破理智要了她。
但是到了最后关头,他还是强迫自己停了下来,冲了半个小时的冷水澡,让人把潘婶从海滨别墅接过来,照顾她,帮她换了身干净衣服。
30岁的男人考虑问题,大抵不会像20出头时那样缺乏成熟与理智,昨天在医院门口,只是吻了她而已,那小丫头的反抗之意就那么强烈,看他的眼神里,有着明显的抵抗、害怕,甚至是带着恐惧,如果真在她意识不明的情况下勉强要了她,那大概,会对她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
想要她,却也更怕她会受到伤害,所以权衡之下,选择等待,等她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叶邵庭伸手插到西装裤袋里,摸到了放在里面的手机。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两圈机身,想到昨晚夏可借用过他的手机,就仿佛那上面还带着她的温度似的,让男人的心也跟着一瞬间柔软了些许。
叶邵庭拿出手机,两道剑眉微皱,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皓莹,约个时间,我们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