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近交,昨日意外连她都不知道如何会与邵文槿凑到一处。阮婉解释,宁正便冷眼旁观。
待得她说完,他还在直直看她,缄默不语。
僵了许久,阮婉才咬唇启齿,“宁叔叔,阮婉知错了。”
宁正方才开口,“小姐平日行事素有分寸,岂会不知被人识破女子身份有何后果?”
阮婉下意识咽口口水。
“即便没被识破身份,酒后难免胡言乱语,若是走漏风声,届时不止小姐,公子亦受牵连。”
阮婉低眉点头。
见她如此,宁正眉头略微舒缓。若非自己当时逼夫人,小姐也不会来南顺做昭远侯。
语气便柔和了大半,才又道起此次是来商议回京复职之事的。
商议回京复职?
阮婉又惊又喜,宁叔叔请辞后一直带着少卿四处求医,眼下会商议回京复职难道是?
宁正脸上鲜有笑意,在西秦寻得名医零星子,过往治好过类似的病症。
零星子看过阮少卿后,开了方子,嘱咐按方服药,两到三年既可痊愈。他起先也将信将疑,结果阮少卿服药半年来,多有好转。他又带阮少卿去旁的大夫处看过,大夫也道大有气色,还问起是药方出自何家杏林手笔?
阮婉心中喜悦难以言喻。
爹爹过世,继而娘亲过世,再没有比听闻少卿旧疾好转更好的消息。
遂而笑得合不拢嘴。
她在京中如何胡作非为,都是小事,这个昭远侯是闲置。
若是阮少卿回京,做回正正紧紧的昭远侯,宁正则是要从旁辅佐的。
未雨绸缪,宁叔叔此番才会回京商议复职之事。
有备无患,水到方能渠成。
那她这个半吊子的昭远侯也终于要熬出头了。
……
于是一路言笑晏晏,与宁叔叔一同回京。
直至晌午时马车路过深凹,横梁折损在路旁,刚好坏在途中荒凉处。
车夫修了半晌也不见好。
阮婉求近走抄的近道小路。
又是年终岁尾,旁人求稳是不会经由此处的。
加之宁正、阮婉和叶心几人都不会骑马,只能依赖马车,只得让一侍从骑快马折回附近城镇。
但折回附近城镇,再领马车回到此处,最少要好几个时辰。
临到腊月,荒郊野外天寒地冻,剩余侍从生起柴火取暖,阮婉仍觉几分寒意彻骨。
叶心就多拿了衣服给她披上,甚是臃肿,却越捂越冷。
等到黄昏时候,突然下了霜雾天气更寒,又刮起了风,阮婉脸色就冻得有些发紫。
叶心赶紧给她搓手,她又喊热。
怎么会喊热?
伸手摸摸她额头,手背滚烫,才慌乱道,“宁大人,侯爷该是染了风寒发烧了。”
宁正也是一惊,沾染风寒可大可小,他也不敢大意。
恰巧闻得不远处隐约有马蹄车轮作响,宁正就吩咐侍从去拦车。
叶心感叹谢天谢地,这样的霜雾天气,还有人会走这条道!
若非如此……
只是叶心尚未叨念完,目光停在马车上就是一怔,邵……邵文槿?继而看向宁大人,宁正也是脸色一沉。
途中有人拦车,邵文槿微微撩开帘栊,一眼便瞥到裹成粽子的阮少卿,脸色红得发紫,身子略有发抖。一旁是折损的马车,怪不得。
未多思量,直接下了马车,让叶心扶她进去,叶心谢过。
阮婉经由他身旁,便觉一丝清凉覆上额头,才闻得后补的一声“稍等。”恰好抬眸,对上他一袭目光,似是少有的柔和润泽,才知是他的手背抚上额头,停顿片刻。
四目相视,他本就高出她一头,温润的气息就暖暖迎上额头,“先上车去。”
叶心扶她上了马车,又听邵文槿同宁大人说话。
“从前行军,风寒军中常有,有些干草药就随身备着些,可先给昭远侯就水服下,明晨即可到富阳再寻大夫。”
言罢,身后的侍从便将药包拿出。
宁正接过。
邵文槿挥挥手,侍从就去取了阮婉马车上的马匹来。
“宁大人,文槿先行一步。”拱手辞别后,跃身而上策马扬鞭,侍从紧随其后。
宁正并未多言,也径直上了马车。马车内有炭火,又可挡风,俨然比骑马和露天席地舒适了许多。邵文槿给的草药,宁正还是让她就水服下,脸上亦是冷淡,“将军府的人大多伪善。”
叶心手中一愣。
阮婉却已靠在叶心怀中安稳入睡。
……
迎着冷风,邵文槿接连两声喷嚏。
侍从便笑,“我听娘亲说起,一声喷嚏是有人想,两声喷嚏是有人骂,我看公子定是遭人骂了。”
“哦?”邵文槿饶有兴致。
侍从又道,“公子都将马车让与他们了,也没见那宁大人有好脸色,指不定还在背后说公子不是。”
“尽胡诌!”邵文槿呵斥一声。
侍从又笑,“不过,倒是昭远侯越看越娇滴滴的,公子若是不将马车让与他,那娇滴滴的模样怕是要受不少罪。”
娇滴滴的模样,邵文槿顿觉形容甚好,遂而嘴角一挑,“是娇滴滴的。”语气中便很几分回味。
侍从“啧啧”叹了两声,随口打趣道,“想来娇滴滴也是有些好处的,否则哪有人大冬天的放着好好的马车不坐,非要跑来骑马……”
邵文槿斜眸睨了一眼,侍从会意缄口。
邵文槿才将回眸,又止不住一个喷嚏,侍从再忍不住笑开,“我娘还说,若是连着三个喷嚏……”
“如何?”
“便是着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