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辎脸色不太好看,“亲家那边有三妹妹操持,就是办得俭省些,也不会少了孩子的嫁妆,等媳妇进了门,你照看着些,别叫人欺负了。”
王氏撇撇嘴,“三姑太太那样的厉害人,我哪儿敢磋磨她家掌珠?”
“我何时说过你磋磨媳妇?”唐辎烦了,道,“当初你才来的时候也是吃过亏的,那是松哥儿的媳妇,哪怕为了不叫松哥分心学业,你也该照顾着些。”
眼看这两人又要吵起来,唐松心中烦闷,起身道,“我出去走走。”
唐辎所料不错,因为宫中突然下的这道旨意,礼部、户部和宗人府忙成了一团,不要说皇子成亲,就是普通小民给儿女办婚事,也万万没有这般仓促的,什么东西都还没备好呢,王府那边只会比唐家更着急。
唐辎抽了个空,又往翰林胡同走了一遭,宁姐儿成亲,怎么也该和小丫头说一声。
到了翰林胡同,唐辎先是遇着了蔺先生,这几年唐棠一直跟着蔺先生启蒙,唐松也不时上门请教,反而是唐辎因为公务繁忙,未曾上门拜访过,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等到了蔺先生家门口,蔺先生便邀请他进去坐坐,唐辎觉得不好空着手上门,便推托有事,约好等他一会儿办完了事,就去蔺先生家吃酒。
告别了蔺先生,他沿着胡同走到底,就到了曼春的住处。
这处三进宅院坐北朝南,大门开在东南,前头第一进和第二进都是照着京城标准的四合院儿建造而成,之后却不是后罩房,而是比第二进略小,形制也相仿的三合院——所谓三合院,就是没有南房的院子。在这处三合院的后头,才是一排后罩房。
所以这处宅子说是三进,其实是三进半,比曼春原先在黄家胡同买的那座宅子多了个三合院。
这院子还有一项好处,就是树好,庭前一丛据说已经生长了百年有余的紫丁香,房后的枣树也有一抱之粗,此外尚有大盆栽的海棠、石榴、杜鹃、栀子等,像这些大盆栽的花木,若是在南方,都能长成很大的树,然而在京城限于气候,只能养在盆里,一待天冷了,便要搬到屋里去,自然也就长不大了。
唐辎到的时候,曼春正叫人收拾着东西,将孙家带来的摆设用具列下单子装上马车,叫宋大家的帮着安嬷嬷送回去。
曼春如今住在第二进院子里,在正院后头,第三进小院儿山墙旁,就是那株长得极高,有一抱之粗的枣树,如今树上青果累累,树荫罩住了整个房顶,一院清凉。
众人见唐辎来了,忙过来行礼。
唐辎结果清单看了看,“怎么这么多?”
曼春把单子给安嬷嬷,连同谢礼也都放上了车,答道,“我去的时候什么也没带,表哥怕我缺了用的,就时常叫安嬷嬷给我送些东西过去,那天来得匆忙,安嬷嬷没时间将这些东西入库,就都带了来,这里也是才收拾好,我怕时间长了丢三落四的,索性赶紧给人家还回去——哎呀,”她轻呼一声,“那边还有两盆桂花呢,忘了拿了,也不知栽到院子里能不能种活。”
小五进来倒茶,闻言插了一句,“冬天那么冷,难活哩,听说那些种花的都是在汤泉附近,冬天土不冻,花才能活。”
唐辎看到小五,想起一事,“一会儿你爹过来,你去和他说说话。”
小五瘪了瘪嘴,不太乐意,但还是屈膝应了一声。
曼春想到小五家的事,问道,“小五她爹娘要和离?”
唐辎看看女儿,笑问,“怎么,你要给人撑腰?”
曼春道,“小五为了她娘的事没少伤心呢。”
又道,“都是家里的老人,平日里做事没有不周到的,真不愿他们过得不好。”
见女儿没有直冲冲的要给哪个撑腰,唐辎暗暗点了点头,“小五她娘原是服侍你老姨娘的,向来勤谨,宋大本性也不坏,都是忠心为主的。”
曼春一笑,“不管他们怎么吵,我和小五她娘早就说好了,让她好好干,以后小五的嫁妆我来出。”
唐辎失笑,摸摸女儿的脑门儿,他叹息一声,“你姐姐再有半个月就要出嫁了。”
曼春吃了一惊,“怎么这么快?不是说至少要准备半年么?”
“宫里才下的旨意,听说王府那边都快乱成一团了,家里也着急,你姐姐的嫁妆还没准备好呢。”
“你大哥成亲的日子也提前了,过一阵子我兴许不能时常过来,有什么事你就叫宋大家的给她男人递个话。”
曼春不太明白,“大哥成亲的日子也提前了?再早也不可能比姐姐还早啊?”
“比你姐姐晚一个月。圣人前一阵子病了一场,他寿数也不算年轻了,你大哥和你鄂家二表姐同岁,今年都十九了,婚期再拖下去,万一有个什么变故,两个人都要耽误,索性这段日子辛苦些,把他们两个的都办了,也就不用再为他们操这份心了。”
唐辎说着话,又看看小女儿,“我还没问过你,你在孙家住着,习惯不习惯?”
“表哥待客倒是挺热心,平时缺了什么,只管说一声就行,他也从不让外人进我的院子,就是……”曼春皱皱眉,想了想,还是决定小小告他一状,“这人有点儿喜欢自说自话,挺讨厌。不过,他虽然挺可恶的,却已经救了女儿好几回了,每次想骂他的时候,想想恩情,就又张不开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