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急救室外,护士们跑进跑出,装着仪器的推车滑轮不断划过地面,哗啦声异常刺耳。
抢救室的大门紧闭,手术灯长久的亮着。不多时候,又有护士跑出来,很快的功夫手里拎着两袋血浆,神色仓促回到手术室。
连忆晨望见那抹血红,全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不久前御筝从楼顶跳下来时,下坠的身体先被三楼居民的空调室外机外挂了下,减缓不少下降速度,落地时才能掉在气垫床里。纵然如此,她依旧满身是血,不知道伤在哪里。
手术室大门对面的墙边,御兆锡站姿笔直,那双隽黑的眸子异常深邃。他眼珠直勾勾盯着前方,半天都不会动一下,好像他眨眨眼就会有什么东西消失。
“谁是病人家属?”
突然有穿着手术服的护士出来,拿着手术签字同意书,还有一支笔。
“我是。”御兆锡抬脚上前,接过同意书快速浏览。
“筝筝怎么样?”缩在墙边的裴厉渊一把拽住护士的胳膊,大声问道。
护士脸色比较沉重,“有大出血的现象,血压也很低。”
裴厉渊瞬间红了眼眶。
“签字吧,医生已经开始手术了。”护士催促,连忆晨站在御兆锡身边,掌心落在他手背轻拍,不断安抚他,“签吧。”
没有别的选择,御兆锡握住笔,签好手术同意书。家属签字,护士急忙带着手术同意书去办手续。
身后有一排长椅,连忆晨拉着御兆锡坐下,转身走向饮水机。经过裴厉渊身边时,他依旧呆呆的站在墙角,面容惨白,黑眸毫无焦距。
连忆晨嘴角动了动,终究没有开口。她倒了杯水,回到御兆锡身边,把纸杯放进他的手里。
“我相信御筝一定没事。”连忆晨声音很轻,但这话却落进御兆锡的心里。
他把水推给连忆晨,目光不禁落在她的身上查看。刚才情形太危机,以至于他都忽略了身边的人。
她没受到什么损伤吧?
“我很好。”
连忆晨看出他眼底的担忧,掌心落在自己的小腹低喃,“宝宝也很好。”
御兆锡紧蹙的眉头微松,握紧连忆晨的手牢牢攥在手心里。他的手心从来都是温暖宽厚,可此时连忆晨只能感觉出他指尖包裹的寒意。
眼角余光瞥见裴厉渊的影子,御兆锡沉下脸就要过去,却被连忆晨拉住,劝阻道:“这里是医院,医生正在里面全力抢救,我们不要吵!”
御兆锡敛下眉,攥起的拳头缓缓松开。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时间滴答而过,众人的心都高高提起,直到天际泛白时,手术室的灯才灭掉。
哗啦——
医生穿着手术服,神色疲惫的走出来。
“我妹妹怎么样?”御兆锡反应迅速,他起身过去,立刻惊扰到刚合上眼睛的连忆晨。
裴厉渊也跑过去,薄唇微微颤抖起来。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生怕医生嘴里说出的消息是他不能承受的!
“手术比较成功,不过病人全身多处骨折,脑部也受到剧烈撞击,还没脱离危险期,需要继续加护观察。”
医生这一连串话虽听着很严重,但连忆晨并没忽略重要信息,御筝还活着!
“兆锡——”
连忆晨眼眶一片通红,御兆锡伸手将她抱在怀里,紧绷整晚的眉头终于松开。还有手续需要办理,护士带着御兆锡下楼。
医生扫了眼裴厉渊,又看看连忆晨,把她叫到边上。
“你是病人什么人?”
“大嫂。”
医生似乎犹豫了下,考虑到那两位男士,所以选择把情况告诉了她。听完医生的话,连忆晨半天都没缓过神来,直到医生走远后,她才蓦然红了眼眶。
不多时候,御筝被推出手术室,全身插满监控器送进病房。她脑袋套着保护套,手臂大腿都有石膏,原本秀气的小脸此时也是伤痕累累。
“御筝!”
连忆晨快步跟去病房,看到御筝的第一眼,她眼眶内的泪水就滚落下来。虽然命保住了,可也是脱层皮。
走廊有护士推着病床车离开,裴厉渊怔怔站在原地,眼睛呆愣瞧着刚被送进加护病房的御筝,整个人完全缓不过神来。
御兆锡办完手续回来,御筝已经被送进加护病房。他看到裴厉渊竟然还在,心底的怒火瞬间蹿起来。
“喂!”
护士快步跑过来制止,训斥道:“这里是医院,不许打架吵闹!”
连忆晨伸手抱住御兆锡的腰,在他耳边低喃:“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医生说有一名家属可以进去,你去看看御筝。”
男人摊开的五指慢慢收紧,冷着脸走进病房。
看到御兆锡离开,连忆晨才提着包,走到魂不守舍的裴厉渊面前,“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裴厉渊怔了怔,眼神茫然的抬起头,“为什么?”
“为什么?”
连忆晨冷笑起来,“御筝差点就死了,你还要她再死一次吗?”
心底某处一片闷疼,裴厉渊低下头,无言以对。须臾,他转过身,顺着楼梯离开。
连忆晨不放心的站在楼梯口,确定他真的走远后才回去,生怕御兆锡跟他发生冲突。如今他们都已经失去太多,再也不能失去彼此。
走到停车场,裴厉渊动作机械的坐进去,他插着车钥匙半天都没打着火。伸手摸出一盒烟,他抽出一支,才发现打火机找不到了。
那是御筝送他的礼物,不能丢!
裴厉渊甩开手里的烟,将车子发动起来。他双手握着方向盘,却呆呆愣神,忘记下一步应该要做什么。脑袋里乱成团,根本理不出头绪。
滴!
男人猛然俯下头,那张俊逸的脸庞埋在方向盘上,肩膀轻轻抽动起来。
清早,素西堂内一片萧瑟。佣人们将早餐摆上桌,御老太太精神不怎么好,端着碗没吃几口。荣芝坐在她的身边,同样心不在焉。
“奶奶,早。”
御天鸣起床出来,俊脸神情有些发暗。荣芝扫了眼儿子的脸,忙递给他一杯牛奶,“脸色不好,是不是最近太累?”
御天鸣抿起唇,道:“睡不好。”
荣芝眼神闪了闪,紧张的低下头。她最近也是睡不好,只要闭上眼睛,眼前总是看到寇沅晃来晃去,令她夜不能寐!
“老太太!”
佣人风风火火跑进来,老太太顿时沉下脸,呵斥道:“喊什么?”
“出,出事了。”
“什么事?”
佣人支支吾吾不敢撒谎,如实道:“御筝小姐出事了,听说她昨天跳楼,一整晚都在医院里面抢救……”
啪!
老太太脸色一白,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
御天鸣和荣芝同样怔住。
盛夏的天,亮的很早。餐厅宽大的圆桌前,只有御坤和冉漾两个人。
莫闲站在边上,盯着御雍平时坐着的位置一个劲流泪。
这样的气氛,哪有人能吃下东西?
冉漾抽出纸巾擦了擦眼泪,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里。
秦叔接到电话后,半喜半忧的过来,“老爷,少爷说御筝小姐的手术很成功,但是人还没脱离危险。”
御坤黑沉的眸子动了动,许久才点点头。
这个消息不算太坏,冉漾松了口气,莫闲也擦掉眼泪。
推开椅子站起身,御坤抿唇走上楼。冉漾盯着他笔直的背影,不禁蹙了蹙眉。御家先后发生变故,对他的打击很大。
回到书房,御坤将门关上。他径直走到落地书柜前,熟练的打开第三层中间的暗格。那里面放着用红布包裹的盒子,他坐在转椅里,一层层解开,最终抱出个雕刻精致的红木骨灰盒。
寇沅的骨灰。
这十年来,御兆锡无数次追问妈妈葬在哪里,但没人能够告诉他答案。御坤拿出手帕,轻擦骨灰盒中的照片,眼神温柔下来。
他没有为寇沅下葬,也没有为她立碑,好像这样做,他就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寇沅还活着,只是躲在某处不愿意见她。
可当他看到面前这个小小的匣子后,似乎所有的梦都要醒来。当年他曾用一双儿女要挟她留在御苑,却到底没能阻止她远去的身影。寇沅今生唯一一次求他,就是要让御雍活下去,他承诺过,却没有做到。
“寇沅,你都看到了吧?”
御坤薄唇紧抿,冷峻的脸庞慢慢染上几许失落,“我没有照顾好御筝,也没有做到我答应的事情,如果这次你怨我,我不会怪你。”
黑白照片中的女子,五官精致,樱唇含笑。御坤盯着那张照片发呆,她笑起来时,总是能令他忘记所有。
三天后,御筝的情况逐渐好转。不过人依旧需要住在加护病房,这几天用药量大,她几乎没有清醒,始终昏沉沉的睡着。
她的病情好转,御兆锡才得以喘口气。医院加派人手,除了他和连忆晨,禁止任何人去探望御筝。
上午的会议御坤没有出席,御天鸣代表父亲参与董事会。
御兆锡并没表现出太多的异常,安静的听着大家的汇报。散会后,他回到办公室,先前吩咐人去调查的事,一件件传来线索。
御雍当天乘坐的汽车被人动过手脚,但对方比较隐秘,目前还没掌握确切的证据。这个答案,似乎印证御兆锡心中的猜测。他坐在椅子里,面色极其冷冽。
不久,桌上的手机进来一条短信,提示有邮件发送他的邮箱。打开电脑,御兆锡看到邮箱里发送来的路段监控录像,黑眸霎时眯起。
这段监控拍摄到的画面,距离当天御雍出事路段相隔不远。前方街道发生爆炸以后,周围相邻街道很快也被戒严。很多车子被堵住,动弹不得,熙攘喧闹的人群众,蓦然闪过一抹高大的身影。
那个男人脚步走的很急,怀里还抱着什么。仔细看过去,大概能够看到应该是个孩子。不过孩子的脸用衣服遮住,看不清五官。
御兆锡点开放大图,一点点看清那个男人的脸后,彻底怔住。
匡玉?!
相距御雍事发地点,匡玉竟然出现。而且他怀里抱着的,应该是个很大的孩子。御兆锡手指一下下扣在桌面,心底蹿起某种莫名的兴奋。
也许,御雍真的没死?
……
中午到医院看过御筝,御兆锡便带着连忆晨离开。车子没往云深集团开,连忆晨好奇的问他,“我们去哪里?”
男人双手握着方向盘,牵过她的手握在手里。他没有回答,连忆晨也没在追问,反正跟他走,她不需要担心什么。
须臾,车子停在民政局。连忆晨推门下车,心情忐忑,“兆锡,我们……”
不等她问出口,御兆锡笑着从怀里掏出户口本、证件,在她面前晃动,“我都准备好了,我们上去吧。”
这是要领证吗?
连忆晨脑袋有片刻发懵,清醒过后蓦然顿住脚步,“你要跟我领证?”
望着她惊讶不已的表情,御兆锡含笑将她拥入怀里,笑道:“必须要领证,我总不能让我们的孩子名不正言不顺,但婚礼恐怕要延后一段时间。”
连忆晨大脑快速运转,心情飘飞起来。
御兆锡牵着她的手往里,却见她还站在原地不动。迟疑几秒钟,他突然明白过来,立刻单膝跪在她的面前,“连忆晨,你愿意嫁给我吗?”
大街上突然有个帅到爆的男人下跪求婚,瞬间吸引周围路人。连忆晨咬着唇,伸手拽他的胳膊,“你起来啊。”
求婚不是都要跪吗?
御兆锡摇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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