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南边有一条横跨两市的江,桥上建着的那座钢筋水泥桥,已有几十年的历史,远比连忆晨的年纪还要大很多。平静的江面上,来往船只时而发出嗡鸣的汽笛声。她微微侧过脸,透过饭店的玻璃窗,恰好能够一览江面的美态。
傍晚,天色逐渐暗沉。沿着江边逐渐亮起路灯,周边景物也都在闪烁的霓虹灯中越加清晰。连忆晨双手托腮,从她所坐的位置能够看到江边广场,那中间高耸的美人鱼铜像,还是她的得意之作。
江边广场周围设有防护扶栏,连忆晨黑亮的眼眸动了动。还记得那一次,她就坐在扶拦上,就在御兆锡面前扑通一声跳进水里。那时候的她,肯定把他吓坏了吧?否则他也不会想都不想,立刻随着她跳下去。
再回想起时,连忆晨依旧忍不住发笑。当时大家都以为她要自杀,其实那刻她不过是脑中一片空白,唯一念头就是冷静冷静,结果她选择的方式显然是‘冷静’过头了。
“扑哧——”
连忆晨唇间溢出轻笑,男人微微侧目,小声问她:“你在笑什么?”
“唔。”她急忙将笑意憋回去,生怕被他发觉,“没有。”
男人放下手里的筷子,抬起一只手搭在她的椅背上,道:“吃这么少?”
“不饿。”连忆晨扫了眼对面的那些人,含笑望向他的目光柔和:“你怎么也吃这么少?”
“我也不饿。”御兆锡挑了挑眉,语气平静的回答她。他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拇指轻抬落在她的手背揉了揉。
酒过三巡,气氛逐渐热络。今晚有裴厉渊在,基本都是他在为连少显挡酒,连忆晨心底颇有感触。无论他们之间从前发生过什么,哪怕多么的不美好,但她有个从小相伴她长大的哥哥,又有什么不好呢?
手背突然一阵刺痛,连忆晨蹙起眉。御兆锡掌心收拢,紧紧将她的手攥住,看似平常的动作,力度却相差甚远。
连忆晨想把手抽回来,他却握住更紧。
“你干嘛?”她不明所以的问,御兆锡没说话,黑眸扫了眼侧面那个男人,眼底的神情又深沉几分。
他对面正对着裴厉渊,连忆晨蓦然勾起唇,隐隐有甜蜜的滋味滑过心头。
她也没说话,拉过他的手,指尖一点点在他掌心勾画出几个字。
好小气!
御兆锡垂下眸,有一抹淡淡的笑挂在嘴角。小气吗?嗯,他确实很小气!
“晨晨!”
突然被点名,连忆晨咻的抬起头。连少显朝她招招手,“来,爸爸有东西给你。”
连忆晨起身走过去,连少显将一个黑色文档袋打开,里面罗列着几份合同,“这里的地皮手续,我已经让人办了,这是爸爸给你的嫁妆!”
地皮?
连忆晨打开看了看,继而一怔。这些地不就是她每年生日时,爸爸送她的礼物吗?!
“爸爸??”连忆晨喉间一紧,爸爸说这是给她的嫁妆。
“收好。”连少显拍了拍女儿的手,叮嘱她。
这份嫁妆亮出来后,在坐的人均都变脸。欧新月眼底难掩吃惊,更多的还是嫉恨。她下意识抬头望向母亲,只看到广碧云安抚的表情。
御坤似乎也没料到连少显有此举动,不禁笑道:“亲家真是心疼晨晨。”
“哪里。”连少显抿唇笑了笑,道:“这孩子从小被我惯坏了,您以后要多包涵才行。”
“不会,晨晨很懂事。”御坤神色温柔,可见他对连忆晨是满意的。
裴厉渊手中的红酒一闪,妖娆液体转瞬划过他的喉咙。
“去吧。”
连少显把东西都交给女儿。连忆晨抱着东西回到座位,忽然眼眶酸酸的难受。
为何她心底,会有种生离死别的错觉?!
“亲家,你看看日子怎么样?”御坤伸出手,冉漾急忙把一个明黄色的包裹递给他,里面一张宣纸上,毛笔字工工整整写着一个日期。
连少显看了眼,转身交给妻子。广碧云见到后,立刻笑起来:“哟,这日子真好!前几天我看过黄历,就属这个日子大吉大利,各方面都圆满了,没想到御老太太心思跟我们一样。”
听到她的话,御坤微微一笑。
这张纸转而传到当事人手里,御兆锡并没看那些吉利话,眼睛直接落在最后选定的日期上。
他看过后,转头问身边的人,“满意吗?”
连忆晨咬唇低下头,这种问题她要怎么回答?
“你们都看到了吧?”御坤端起酒杯打趣道:“我这个儿子,可是很难得这么低声下气的哦!”
“哈哈哈??”
这话令大家都笑出声,连忆晨头埋得更低,脸颊更是热的承受不住。
“我出去一下。”她终于落荒而逃。
御兆锡唇角划过浅浅的笑。
包厢的门关上后,连忆晨似乎还能听到众人的打趣声,她快步走向洗手间,此时的她,急切需要降温。
鞠起冷水洗了把脸,连忆晨心底的躁动才勉强压制。她站在镜前补妆,情绪已经恢复如常。
卫生间磨砂玻璃门一动,欧新月推门进来,笑嘻嘻站在她的身后。
连忆晨将皮包收拾好,转身错过她的肩膀就要离开。
“有个有钱的爸爸真好!”欧新月拧开水龙头,站在洗手台前,一下下揉搓手指。
对于她的阴阳怪气,连忆晨并不想理会,但她偏偏不肯罢休,“连忆晨,你从小到大都这么幸运,家世好,出身好,现在又要嫁进安城最有权势的御家,你不觉得你太幸运了点吗?”
“欧新月!”
连忆晨偏过头,盯着她那张含怒的脸庞,轻声笑了笑,“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嫉妒,都源于你的自卑,所以无论我有什么,在你眼里都是一根刺。”
顿了下,她冷声道:“甚至包括裴厉渊,你认为你把抢走就能打击我?”
欧新月脸色一怔,垂在身侧的五指逐一收拢。
“可你错了,”连忆晨敛下眉,触动到她心里某道伤口,“我跟他之间不是你可以破坏的,只是因为我想放弃!”
闻言,欧新月脸色彻底阴霾。
从洗手间出来,连忆晨心情并没太大变化,窗外有浓烈的栀子花香气袭来,她走到窗前站了站,远处夜空中有颗异常明亮的星星,闪烁亮眼。
这一刻,她脑海中所能想到的,只有御兆锡那双炯亮的黑眸,已经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人的影子。
终究过去了,她只想把曾经那些美好都留在心底。
结婚日子御老太太亲自找人挑选的,连少显自然不会反驳,既然双方都没有意见,剩下的就是准备婚事。
傍晚回去时,连少显还是有些喝多了,裴厉渊扶着他,广碧云拿着他的外套跟在后面。
“爸爸。”连忆晨想要上前,司机将车开过来后,裴厉渊一把将人搀扶进去,“连叔醉了,有话你明天再跟他说。”
连忆晨见父亲微红的脸颊,点了点头,侧身退开。须臾,司机将车开走。
裴厉渊带着欧新月坐上他的白色悍马,连忆晨站在路边,直到银色跑车停在她的身边。
夜色阑珊,山顶这条路尤其安静。连忆晨微微降下车窗,伸出一只手到窗外,静静感受这美好的夜晚。
车子驶回御园,男人将车熄火后,拥着连忆晨往里走。
御筝坐在沙发里闹腾,见到他们回来后,一溜烟跑过去,“哥哥,大嫂,你们可算回来了,我一个人在家无聊死了!”
连忆晨揉揉她的头,笑道:“谁让你不肯赏光的?”
“没有啦!”御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是不太喜欢那种场合,不过以后我都要跟着你们!你们可不能嫌弃我。”
“不会。”连忆晨盯着她灿烂的笑容,总会情不自禁想起另外一张脸。明夏姐姐的笑容也是这般绚烂,可惜??
“还是大嫂好。”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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