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尖锐的马啼声在背后响起,一秒,两秒,三秒,许凉睁开一只眼睛,发现自己安然无恙。
抱着孩子转过身去,她看见叶轻蕴紧紧拉住马的缰绳,面色冷峻,粗粗地喘气。
许凉抱着孩子转身的画面,被一位摄影师捕捉到了。她救下孩子,男人拼命拉住缰绳的一幕,深深震撼人心。
那张照片更是获得年度摄影大奖。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许凉身上将孩子交还给他的母亲,母亲留着眼泪,一直亲吻孩子的脸颊,嘴里不住跟许凉道谢。
救了人,她心情本该很好。但一瞧叶轻蕴那黑得彻底的脸色,许凉心想,完了,这是气大发了。
这在她无措地搓着手的时候,有人过来清场。因为刚才的突发事件,俱乐部方面会全程深究调查。但此刻保证人员安全是第一位的。
许凉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牵着叶轻蕴的手,发现他皮肤冰凉一片。
她诧异地抬眼,对方的眼眸当中一派冷然。
叶轻蕴将马交给俱乐部的驯马师,一声不吭地和许凉去了他在此处的专有包厢。
许凉坐在沙发上,才发现自己的裙角被青草汁给染得微微发青。
但现在把眼前的人应付过去才是第一位。
叶轻蕴穿着宽松的球衣,上面印着他的号码。底下穿着一条米色骑装裤,紧而有弹性的面料修饰得他一双腿又直又长。
他抱着手臂,斜靠在墙壁上,他的目光比不开灯的房间看起来更加幽暗。
“额……接下来的比赛你不上场了吗?”,死一样的安静实在太折磨人了,许凉垂着头开口。
叶轻蕴突然大步走过来,捏着她的下颌,逼迫她扬起脸来,力道大得快将她的骨头捏碎。
她疼得皱起了眉头,从他冰凉的皮肤上,感受着他蓬勃的怒火。
“我问你,刚刚救人的时候难道就一点没想过我么!”,他吼道,眼眸当中火气喷涌。
许凉怯怯地说:“可是我不过去,他就会——”
他语气里带着狠意,截断她的话,“全世界死光了都跟我没关系,只要你活着!”
“你怎么这么偏执”,许凉不赞同道,“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被马踏伤,却什么都不做,在未来的日子,我只会成天被良心折磨”
他都快气疯了,“那就不要良心!以前救vincent的儿子也是,你也不管不顾,你有几条命,要去当活雷锋!”
许凉觉得自己没做错,“将心比心,那要是你的孩子呢?”
“如果它将来只会让别人付出性命,那它就不要出生”
许凉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再看一个陌生人。
她气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看他脚上那双马靴动了动,许凉抹了一把脸,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
叶轻蕴知道自己这话说得重了,但他没有办法。只要一想到她在马蹄下护着孩子的模样,整颗心都在瑟瑟发抖。
上次她救那个叫木头的孩子,自己在香港,只知道她安然无恙。今天一切完完整整地摆在眼前,他才知道怕,知道畏惧,知道失去。
这时候响起一阵扣门的声音,他知道不会是许凉,于是沉声说:“进来”
管家不敢抬头看他的神情,“太太回家去了”
叶轻蕴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最后一场比赛马上就要开始,叶轻蕴还要上场,他带上头盔,和护眼镜,拿上马杆,这才出门。
许凉一路沉默着,到了家门口,却并不想回去,便问司机,附近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
司机推荐了几个地方,许凉随口挑了一个,车子掉了头,往她说的地方开。
可一下车,她救觉得很没劲,因为身后有好几个保镖跟着。走到哪儿都有人侧目,许凉悻悻地,只好又吩咐司机回家。
到了宅子外面,车终于停下来。因为来来往往的折腾,她有些头晕,脸色太好看。
家里的佣人见她回来,都躬身打招呼。许凉强打起精神应了,回到卧室。
她坐在床边,回想起叶轻蕴所说的那番话,心里一阵发寒。这么久了,看来他们的价值观还是没能磨合得让彼此适应。
想到这里,她心里异常无力,他身上好像有许多特质是自己以前不了解的。或许了解,但随着岁月流逝,模糊掉了本来面貌。
她将身体在床上躺平,觉得心绪难静,翻了身,目光落在墙壁上。
忽然墙上一个密码按键器引起了她的注意。许凉扬起身子,仔细看了一会儿,终于站起身走过去。
她四处找了找,难道这里还有个密室?
可按键器旁边只是一幅面积有些大的油画。
试探着按下她自己生日,那幅画突然向后以中心为轴,往后陷了一截。露出一个容得下一个人进去的缝隙。
她轻轻呼了口气,他设密码的数字真是万年都不带变的。
许凉探头探脑地进了那道缝隙,一颗冒险的心支持她往前。
走进去才知道,要下去很长一道阶梯,才能到达底下形如地下室的书房。
里面只有幽微的光亮,四壁都是两层楼高的书架,最前面摆着书桌,角落则是各种画画的工具。
许凉一层层走下去,因为封闭的空间,能听得见自己走路传出的回音。
太安静了,她甚至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走到书桌前,手指一划,才发现上面积了一层薄灰,大概许久没人进来,也无人打扫。
她脚步一步步走近那堆杂乱的画具,有些颜料毫不拘泥地被作者涂在地上。还有很多废纸,捡起来,展开。
皱巴巴的纸上,画着很抽象的东西,灰色的天空,黑白笔触的两排大树,一个人孤独地行在路中央,他的胸口血淋淋地,心脏被人挖走了。
而地上是叶子形状的血滴。原来心脏就在树上,只不过被风一片片吹落到地上。
压抑,阴郁,绝望,许凉神经攀附在这几种情绪上,呼吸一下子紧迫起来。
许凉将地上的废纸一一展开,不出意料地,全是一些灰色意境,无处不体现画者走投无路的心绪。
看到最后,角落里有一个箱子,许凉蹲下来,裙子扫到地上,她毫无察觉。
她只觉得面前的东西更像是潘多拉魔盒,“嗒”的一声,眼泪滴在上面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攒了力气,手微微发抖地将纸盒给打开,摆在最上面的是一个牛皮纸袋,许凉拿起来拆开,竟是一叠照片。
照片上的人,赫然是她自己。二十来岁的她,青涩,明媚,毫无心事,沉浸在初恋的美妙滋味里,处处都是笑意。
接下来几张,有些是她和室友一起去上课的,有些是她和宁嘉谦约会的时候,有些是她一个人穿得厚厚的冬衣,走在雪地里……
她心脏跳成一片,放下照片,在硕大的纸盒里继续翻找。底下是很厚一摞的画纸,画上都是她的样子,很大一部分,竟然是自己的*!
------题外话------
绝望阴暗的九哥,是不是会感觉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