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越穿着雪白的白大褂,手抄在口袋里,长身玉立,在秋风萧瑟中,自有种流于世俗之外的气场,好似眉间一点红,雪中一枝梅,就是这么显眼。奚熙顿下步子,有些怔然无措,离上次见面,其实已经过去半月时间,她平时也不怎么想起他,可现在乍然见了,心底竟有种别样的萌动。
说不清道不明,人生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情绪,陌生的让她想要逃避。
项越也看见了她,脚步同样有了短暂的停顿,之后才继续迈步走来。到跟前,他问,“来看夏老?”近期来医院探望的人实在不少,几乎没有他不认识的。
奚熙嗯了一声,“我觉得他看起来不太好。”
“年纪大了,留是留不住的。”见她有些低落,像耷拉了耳朵的小猫,可怜可爱。他忍不住揉了揉她帽檐外的额发,“夏老也算长寿,身体一直不错,只今年这次才糟了罪,比起许多人已经很好。”
奚熙其实也并不为老先生特别难过,毕竟感情不深,接触也不多,只是物伤其类,有些怅惘而已。
“今天周六,怎么你还上班?”她转而换了话题。
项越说,“夏老的情况不太稳定,我们专门排了个班,今天轮到我。”
奚熙哦了一声,脚自然而然的跟着他往住院部走,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想撤退,又觉得不合适,就有些踟蹰。项越问怎么了,奚熙实话实说,“我不想去病房了,那里面气氛不好。”
项越了然,她这个年纪正是生命最绚烂旺盛的时候,当然对消极阴郁的事物极为排斥。也不勉强,又想着今天风大,萧瑟寒凉,于是从兜里拿出串钥匙递过去,“去我办公室待着吧,别在外面瞎逛,不嫌冷?”
她吐吐舌头,接过钥匙时还不忘狡辩,“我正打算去旁边的商超逛逛。”
这话项越当然不会信,不过也不拆穿。见她小脸冻得发红,就催促,”快去吧,我抽屉里有板蓝根,你自己冲一杯,小心别感冒。“说着拍拍她的头,率先转身走了。
奚熙握着钥匙,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心情略复杂。
十二月中旬时,禹凌迎来了第一场雪。初时还是细细地米粒大小,后来竟就变成了鹅毛大雪,一夜过去,第二天起床时,外面白茫茫一片。
奚熙收拾好下楼,见哥哥已经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她拉开椅子坐在对面,“哥,这种天气,你不会还要出差吧?”
奚维说行程不变,“航班取消了,改乘火车。”
“其实也没必要你亲自跑一趟吧?只是工程进度慢点,让手下人去催催不就行了?”
奚维把面前的虾饺推过去,和妹妹耐心解释,“其他人过去压不住。这个项目年前必须完成,如果年前不能收尾,就会影响明年几个项目的进展,也会影响奚氏的信誉。做生意诚信第一,别小看一天两天的时间差,工程晚一天交付,之前几十年打下的口碑就会受波荡,就算客户不说什么,但心里总会打上个标签,等到真的遇到需要抉择的时候,客户可能就会因为这个不起眼的标签而选择别的合作伙伴。”
又把刷了果酱的面包递过去,“所以做生意方方面面都要顾虑到,不要因为事小就觉得无所谓,因小失大,才是得不偿失。”说完,总结,“经商要踏实,不能固步自封,也不能眼高手低。”
奚熙单手支颐,“哥,你最近好像特别喜欢跟我讲经商的道理。”她才说一句,哥哥就长篇大论砸过来,以前可从来没有过。
奚维笑笑,“你长大了,有些事我就要慢慢教你,将来公司还要靠你帮我,我不能把你当个温室小花一直宠着。再说你那间店铺没多久也要开业,多懂些道理不好吗?”
“可你也说了,要给我办基金会,公司什么的我可忙不过来。”
“你是我妹妹,我相信一个基金会不可能榨取出你全部劳力。”
榨取……奚熙嘴抽了抽,“哥,你果然是个资本家。”
奚维回给妹妹一个清冷莫测的微笑。
外面雪还在下,司机老李已经开车到了。奚熙喝完牛奶,边擦了嘴去穿外套边跟哥哥抱怨,“我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开车上路啊?拿驾照都快半年了,不让我碰车,手都生了,哥,熟能生巧啊!”
奚维帮妹妹把围巾里的头发拿出来,又整了下有些歪的帽子,等弄好了,才拍拍她的头,“等过阵子我不忙了,陪着你练练再说。”又指落地窗外的皑皑白雪,“现在这天,你敢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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