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的港湾,长窗霓虹。
桥两侧被这大片的霓虹拉开夜色的模样,夜生活,伴着天暖也开始了漫长。
车子驶进了人少的胡同,在午夜咖啡馆门前,郁澜溪熄了火。
渃玲璇抬眼看了一下,一脸费解。
坐在驾驶位上的郁澜溪叹了口气,淡淡说了句,“进去吧,我们似乎已经很久没来这儿坐坐喝点东西了。”
午夜咖啡馆,依旧静谧。
两人进去后,趴在摇椅上的狗狗懒洋洋地叫了声,抻着懒腰起身。
咖啡馆里醇香浓厚,慵懒的爵士乐在这个午夜显得更加迷离。
许是刚走了一桌客人,老板娘正在收拾杯子,见郁澜溪和渃玲璇进来了后轻轻一笑,“许久没来了,随便坐吧。”像是老朋友般熟稔自然。
郁澜溪微笑当做打了招呼,找了个靠窗位置,渃玲璇在她对面坐下,环视了一下周围叹声道,“还真是很久没来这儿了,一切如旧,真好。”
刚刚趴在摇椅上的暹罗猫“扑腾”一声跳上了桌子,看着她们两个娇滴滴地撒娇叫着。
“小东西,一阵子没见你竟然又胖了。”渃玲璇伸手挠它的头,它开始兴奋地呼噜了起来。
郁澜溪的神情始终平静如水,看着渃玲璇良久后才淡然说了句,“是啊,一切如旧的感觉真好,其实人都不喜欢变故,渃玲璇,你喜欢吗?”
渃玲璇停住动作,暹罗猫“喵呜”一声跳下了桌子又懒洋洋地跑到别处玩了。她看着郁澜溪,有些奇怪今天她的态度,笑了笑,“变故也有好有坏,如果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我想每个人都喜欢吧。”说完身子超前,“澜溪,你究竟怎么了?一路上都怪怪的?”
郁澜溪没说话,老板娘却端着托盘走了过来,默不作声地放下两杯咖啡,一模一样,顿时浓香扑鼻。
“老板娘,你今天是偷懒了吗?”渃玲璇抬头笑了笑,来这家店的人都知道,老板娘都是凭着自己的感觉给客人上饮品的,所以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喝到什么。
郁澜溪也不解,抬头看着她。
老板娘唇角依旧是淡然笑容,“你听过一首老歌么?任贤齐唱的,其实呢,做姐妹的跟做兄弟一样,有今生没来世,难得有缘相识,哪怕坐下来喝同样一杯咖啡,也要珍惜这次机会。”
渃玲璇想了半天,“老板娘,你的话每次都很高深啊。”
老板娘笑而不语。
“可是到了晚上,我一向不喝咖啡。”郁澜溪觉得这次是老板娘上错饮品了,轻声道,“帮我换一杯玫瑰茶之类的吧。”
老板娘闻言后却摇头,目光对上她的疑惑,“人的习惯总要改变,试着让自己改变一些也未尝不可。两位,慢用。”说完便转身离去。
待老板娘离开后,渃玲璇喝了口咖啡,满意点点头,“这家咖啡也是一样好喝,哦,澜溪,你晚上喝咖啡会失眠就别喝了,或者我们再换个地方也行。”
“不用了,老板娘说的对,习惯不是天生的,有时候也会改变。”郁澜溪拿起精致银勺轻轻搅动着咖啡,醇香逸入呼吸之中,那股子暖到了心里却被凝成了冰。
渃玲璇不解她的话,“澜溪,你到底怎么了?”
“你不知道我怎么了吗?”郁澜溪抬眼反问。
渃玲璇微愣。
郁澜溪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喝了口咖啡,香醇与苦涩同落喉咙……
“你没加奶……”渃玲璇说着拿起旁边的奶包。
“不用了。”郁澜溪轻声开口,放下杯子后看着她,“你说得对,如果是往好了发展,谁都喜欢变故。只可惜……”话锋一转,她的眼神染上淡淡哀伤,“我不喜欢,却无奈看着一切变化得太快了。”
渃玲璇的眉头拧得很紧。
“开门见山吧。”郁澜溪实在忍不住心底的痛,也难以承受要来一段悲壮的开场白修饰这段即将逝去的友谊,这一路上她都心力憔悴,不,在看到席迪的那份资料后,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渃玲璇,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渃玲璇听得一知半解,“开始?开始什么?”候满点头。
郁澜溪盯着她,一字一句,“开始——不在乎我们的友谊!”
“叮”一声,渃玲璇手中的银勺撞在了咖啡杯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这声音不大,却在这个午夜格外刺耳,如同在原本静谧的湖面上扔下了一块小石,引起层层动荡涟漪。
“澜溪,你在说什么呢……”她笑,但笑开始略显尴尬,开始不自然……
“我们从初中就认识,在同一个寝室生活了多年。那时候,我、你和她,我们三个曾经说过,这一辈子都是好姐妹好朋友,我们三人要相互扶持相互帮助,人世或许会险恶,一切或许会变,但我们三人的友谊永远不会变。”
郁澜溪始终安静地看着渃玲璇,吐字清晰疼痛,“我们三个,一起哭过一起笑过,一起醉过一起疯过,是渃玲璇你说的,不管以后我们身在何方,等到了八十岁那年我们还要手牵着手一起去爬山,在没到约定的时间谁都不准死去,哪怕到时候生病了、不能动弹了,让儿女抬也要给我们抬去,渃玲璇,你没忘你说过的话吧?”
渃玲璇的手指微微发颤,半晌后轻声道,“没忘,我还说过,如果我们三个不能留在T市,如果各分西北,那么我们也要经常通话聊天,我们不能忘记曾经的友谊。”说到这儿,她抬头对上郁澜溪的眼眸,“就拿这家咖啡馆来说,是我们共同发现的,以前我们经常来这儿聊天。所以澜溪,你今天叫我来这儿并不是为了叙旧是吗?你想问我什么就问吧。”她多多少少猜到些了。
“好,那我就问你,赵姐的离开是不是跟你有直接的关系?”郁澜溪压着气,一字一句问道。
渃玲璇双手抱着咖啡杯,双唇紧抿,郁澜溪盯着她,一瞬不瞬。
半晌后——
“是。”简洁的字眼从她唇齿间崩落出来。
“为什么?”
渃玲璇抬眼看着她,“澜溪,我一向很了解你,你今天能找我谈这件事说明你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再问我?”
“没错,我知道你跟塞林丽集团的田欣欣联合起来挤走赵姐,但是渃玲璇,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好端端的你为什么会变得这么不折手段?为了钱,你可以做出如此令人不齿的事情?”郁澜溪攥紧了拳头,目光转为严苛。
“你想说是我变了,对吗?”
“是,你变了,你变得一点都不像从前了!”郁澜溪冷言,“以前的渃玲璇是个敢爱敢恨、想凭着自己的能力往上爬的女孩儿,现在呢?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你这算什么?踩着别人的脑袋往上爬,你这种成功来的有意思吗?”
渃玲璇对上她的眸,咬了咬唇,“郁澜溪你错了,我没变,只能说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你不是刚踏入社会了,商场上尔虞我诈的事情很少吗?这世上谁不是为了成功使尽一切手段?远的不说就说你老公霍斯辰,你以为他能坐上今天的位置靠得全都是努力吗?哪个成功者没经历过算计和被算计?商场就如战场,阴谋也好阳谋也罢,当你成功了这些所谓的阴谋诡计全都成了经典故事作为正面宣传,然而你失败了,你再努力再高尚也会被人遗忘,这世上的人只会记住成功者,失败者谁会在乎谁会关注?”
“渃玲璇,我从来不知道你能伶牙俐齿到这步田地,你以为你挤走了赵姐就算是成功了吗?”郁澜溪皱紧眉头,不可思议看着她,“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是不是为了钱为了利益你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能出卖?”
渃玲璇颤抖了一下。
“也包括我,包括我们的友谊,你都可以没有底线地出卖?”郁澜溪目光悲怆,语气染上悲凉。
“澜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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