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惋惜道,“何晓以前工作很称职,就最近开始迟到早退,大家传他有别的出路,不想干这行了,我等他辞职信一直没等到,反而……哎。”
宋怡听懂了,谁说起何晓,她都会屏气去听,眼底浮游起一根根红血丝。
“何晓家还有亲眷么?”男人转念一想,补充道,“兄弟姐妹之类的?”
“没,就他一个了。”
“哦,我追悼会上看到一个小姑娘,二十来岁,还以为是何晓亲戚家的孩子。”
宋怡想了好一会儿,“小妩?不,她是我舅舅的女儿,不是何晓家里人。”参加追悼会的年轻女孩,只有南妩一个。
男人点点头,“他们眼睛有点像,我当是有血缘关系。”
宋怡心觉哪里奇怪,可又说不太出来。
“你舅舅的女儿,就是你表妹咯?”男人走出办公桌,在饮水机前泡茶,“结婚没有?”
“没呢。她还小。妈妈说,现在女孩结婚都晚。”
男人举杯对她笑了笑,“没结婚,那一定有对象,她长的那么讨人喜欢。”
“有,对象有,高高大大的,很好看。”
杯子贴掌心缓慢转动,男人神光陷进沉浮的茶叶里,一时微滞。
大姑办完手续回来,只听宋怡怯弱着在说话,就问,“什么好看?”
男人将杯子放好,“捐款拿到了?”
“哎,拿了,我这就去银行存起来。”大姑千恩万谢,“多亏领导关照,何晓不在了,还能记得他家里人。”
几句场面上的客气话过后,大姑一行离开保安公司。
宋怡一想再想,还是说与母亲听,“刚才那个人,说小妩跟何晓的眼睛长得像,像么?”
大姑放慢脚步,“怎么回事,好端端说到这个?”
宋怡回忆一遍,大姑斥她,“胡说八道!像什么像,完全不一样,你自己不会看啊?”大姑心生狐疑,“不过他问这些是要干嘛,这人也稀奇古怪的。”
她抱紧包,带着女儿和外孙往最近的银行赶。
南妩这时已经到了梁辰传媒,宠物博览会的地点在梁君白公司总部几条马路远的地方,车便停到地下车库,他们商量步行去那儿。
前台姑娘对她态度和蔼,还备了牛奶,“热的。南小姐。”
走出大门,南妩一边啜牛奶,“她竟然知道我姓什么,你告诉的?”
“非但是她,整个总部的员工都知道,其中包括你的姓名,履历,一家几口,有无生育史。”梁君白加上一句,“苏炳来了趟,然后就这样了。”
南妩震惊极了,“苏炳个大嘴巴!”她挽住梁君白,“我要用尚方宝鞭抽他,你帮我摁住他,好不好。”
梁君白温柔取来她的牛奶放到唇下喝,“好,我早想对他下手,他知道太多,嘴巴又太大。”
两人共饮一瓶牛奶,小情侣的昵态彰显无余,秀恩爱也是费时的活儿,所以五分钟过去,他们仍然在梁辰传媒的势力范围内转悠。
“梁四先生。”
一声称呼,伴着车门掀开的风动拂身。
理论而言,这片地没别人,他应该是叫梁君白。可南妩听过别人称他梁先生,梁总,梁董,唯苏炳起过一个绰号:梁铁腕,抨击他的中央集权制。
至于梁四,闻所未闻。
车里下来的老先生头发一半花白,他文质彬彬,目估年逾七十,他开口又恭敬地称呼梁君白,“梁四先生,很久不见。”
“杨叔。”梁君白尾音上翘,礼貌之余,明显问他为什么会出现于此。
他两手放身前,身子微向前倾,“老爷子明年八十岁了,他说是时候该立份遗嘱,趁他人还清醒。梁四先生,老爷子要你回新西兰,越快越好。”杨叔语调徐徐,而发音非常稳,“《挽歌》开机发布会,你说有心上人了,老爷子听见很高兴,作为一个父亲,想见见未来儿媳妇。”老者停顿,视线的焦点掠过南妩,似终于意识到有别人存在,老人出于礼貌,伸过手,“你好。”
南妩跟他一握,学梁君白的叫法,“你好,杨叔。”老人的手很凉,凉得她整只手发麻。
“在我这,你不需要旁敲迂回。”梁君白摇了摇头,“确实是她,我说的爱人。”他表态,“我对遗产没有兴趣,不凑这个热闹了。”
杨叔笑了笑,“可老爷子发话,你不来,遗嘱不立,百岁归西后,全部捐给慈善组织。”
梁君白看得开,“我支持,造福社会,何乐不为之。”如他这样靠双手打拼到一个经济阶层的人,钱只是锦上添花的数字。
马路对面的交通信号灯由红转绿,梁君白淡淡颔首,端出离开的意思,牵了南妩过马路。
杨叔在车旁说了最后一句话。
“梁小先生也来中国了。”
梁君白太阳穴不自然地抽动,他用指腹摁下,来回碾了碾。
梁小先生。梁君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