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盘膝于陶瓷质地的矮床上,将平静的思绪撒入无边空茫。一切声息如卷入天边的滚滚云涛,浩浩然奔涌而过,却没有一片牵挂入心。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清明,四散的思维均匀布满全身,就像一个有形的空壳,被无可名状的宁静填满。
——她真切的感受到了何为存在。
——忘却一切声音与形体,忘却一切名相执念。纷杂的思绪如同纷杂的乱流,在阳光静美而温暖的照耀下,剔透晶莹,入水则沉,化作水底温软的泥。
眼前是一片虚无,意识坍缩成点,试图追溯最初的存在——那是一片寂静的虚无,就像回到了时间之外。
白羽再一次睁开“眼睛”。
正如穿越之处,她在识海中第一次睁开“眼睛”,这“眼睛”代表了一种感知,意识忽然间认识到自己是一团无可名状的“意识”,由此而生分别心,认识到了这副容纳“意识”的“躯体”。
人们常说“我”,即此身心一体的“我”。而此刻,白羽忽然明白了思维和躯体的差别。感知重新接驳回大脑,寂静之中,她看见了此身的经络、肌肉、内脏、骨骼和肌肤,层层解剖,历历在目。
外界的信息,再次反流。白羽仿佛隔着一具皮囊,像用电脑接收传感信息,指挥机械臂一样,重新驱动这副躯体。
一片极细微,又极宏大的声音,在她地心奏响——众人围坐讨论,木纤维在烈火中噼啪作响,灰烬在高温下慢慢蜷曲,沈馨轻轻拽着衣角,陌寒将长剑搁于几案,指腹与瓷杯相互摩擦,翠叶在雪下沙沙生长,大雪在荒原中轻轻坠落,炊烟在云外缓缓升腾……
还有风!
无边无际,漫山遍野,自由来去的风。穿透了一切细微与浩瀚,从远古的宁馨中漫撒而来,周折入枯草长风,荒烟白骨,喧阗如幻的人间。
——那一刻的宁静与安详,毕生难有。
正厅内,众人商议妥当。张屯溪与叶观止一起出门,向这片营地的最高决策者肖廷声反馈他们的决定。不论去与留,这都是必须的流程。上清宫之事,肖廷声也算当年参与之人,段藏锋自裁,于情于理,都该知会一二。
韩子和抽出烟锅,从口袋里捻出几根烟丝,一脸自在的点上,为免烟气呛到沈馨,还特意用法术散去。
陌寒将背轻轻倚在墙壁上,问:“为何上清宫惨案之后,第一个通知屯溪的人是肖将军?你们当年都不知道这件事?”
韩子和微微苦笑,却问了陌寒另一个问题:“你可知,持盈真人俗家姓名是什么?”
陌寒摇头:“我与她只见过几面。”
韩子和深吸一口,吐出烟圈:“持盈真人,原名肖玉盈,是肖廷声的姑祖母。肖廷声曾经担任平京与修行界的联络员。”
陌寒:“原来如此。”
韩子和:“他那种心性,根本不适合修行,所以持盈也没有勉强,只教了他几手强身健体的武术。可昨夜我看他气色不像六十多岁的人。十之□□是一位觉醒者。”
“能在危机关头接手金陵,他一定是觉醒者。如果统帅中了尸毒,怎么收场?”陌寒轻笑,转入内室道:“已经中午了,小羽还没出定,夜里出发,方便吗?”
韩子和道:“越早越好,等他们回来,我们就走。”
沈馨闻言,从小床上跳了下来,指着头顶这片浓荫滴翠的槐树,道:“韩爷爷,我们把这棵树带走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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