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封着,彭泺笑道:“这可是上好的独月居的女儿红,可是让我破费一把,这酒你我一人一坛,不给瑚儿那小子尝,馋馋他。”彭泺转脸又冲管事道:“你们府上的酒糟鹅掌最是下酒,松瓤鹅油卷也不错,对了,还有鸡髓笋……”贾赦瞅了瞅彭泺道:“你是来道贺的还是来蹭吃喝的?”说罢摆了摆手,管事与管家下去,皆去料理不提。
彭泺将酒打开,果然酒香清冽。不一会儿便萦绕房中。彭泺递与贾赦一瓶,瞟了眼桌上厚厚一沓落的礼单道:“这赐婚旨意一下,果然是门庭若市啊。我听闻这几日不论亲疏远近前来道贺的都堵满了门口一条街。让我这等清贫人家瞧见了,倒是好生羡慕呢!不如让我也来打打秋风如何?就当你赈济贫困了。”
“你哪里有脸面说这等话。你堂堂一品大学士哪里还用打我的秋风?况且这些都是给瑚儿贺喜的礼你也好意思开口。”贾赦抓过小酒坛饮了一口道:“你不提也就罢了。好歹你还是瑚儿正经拜过的夫子,旁人不来道贺使得,独你不行。这几日忙乱,今日我坐下一翻礼单才想起你竟没来。我本以为你不喜闹,应是过几日才来。结果帖子翻了个遍竟都不见。如此你也好意当人师?一点礼数也无?真是气煞我了。”
彭泺笑着道:“这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不过是几日没来,你倒是大有长进了。埋怨起人倒是句句实在。我这当夫子收了束脩的,弟子被赐婚怎会不来?不过是早一日晚一日罢了。”彭泺晃了晃手中的酒坛道:“这不是还送了酒来。”
贾赦又饮一口道:“你也是个混的。这酒虽不错,但人家嫁女才喝女儿红呢。我儿子是娶妻,喝哪门子的女儿红?”听贾赦如此说,彭泺笑道:“你也是个笨的,娶了郡主不就是嫁与了皇家,喝女儿红最合适不过了。”二人正说着,管事报说瑚少爷来了。彭泺笑言道:“如何?我说他哄你呢吧,一会儿进屋再瞧你看他必然是穿戴齐整,连头发都未松过。”贾赦一脸不信,片刻贾瑚进门,果然如彭泺所说,贾赦灌了口酒道:“真是现在胆子越发肥了,都敢糊弄起你老子来了。你莫以为赐了婚我就不敢罚你。”
早些时候贾瑚怕贾赦叫自己过去又要见宾客,心想着今日课业还未完便扯谎说睡了。哪里会料到彭泺会来,忙赶了过来。一路上也是心里直犯嘀咕,怕贾赦责怪。彭泺笑笑道:“他也不过是烦见客罢了,你说他做甚。说到底你这做老爷的还不如我这做夫子的更了解他。”贾赦瞪了眼贾瑚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在府上也住了多时,你知道多些也不足为怪。”贾瑚此时也不敢多言,一边是自家老爷,一边是自己夫子,自己怎么说向着谁都是错,索性闭嘴不语。
此时管事提着食盒进了屋,又有下人支了桌案,这才将酒菜筷箸等一一端出。贾赦挥挥手,众人退下。贾赦也让贾瑚落了坐,贾瑚坐下与二人添酒夹菜。
三人吃喝了一阵,彭泺才道:“今日来府上一来是与我这徒儿贺喜。二来便是与你等辞行。”彭泺此话一出,贾赦与贾瑚都是一愣。彭泺笑笑道:“这有何可奇的,如今我也是想休息休息了,告老还乡回家教教书岂不是乐事?”
贾赦将酒坛往桌上一放道:“你不过是才过不惑之年,提什么告老还乡?就算你提了圣上也不能准!今日定是喝高了,净说些浑话。瑚儿你给你夫子将酒满上,快罚他三杯!”
彭泺任贾瑚给自己斟了一杯,却道:“这事已经是准了。不过几日便会有旨意。我也自是没必要欺瞒你们。”这话惊得贾赦连筷子都掉了:“怎么竟会准了?”彭泺笑笑道:“这何足为怪,此一时彼一时罢了。瑚儿你大婚,为师也没什么可送。我那些家底你也知道可比不得你们府上。也只有一些体己话说与你听罢了,权当贺礼。”
贾瑚听言忙起了身,彭泺却摆摆手让贾瑚坐下慢慢道:“瑚儿,你这弟子我本不想收,但耐不住我恩师请托。想起第一日见你倒好似看见我小时候拜师一样。如此也算是一桩缘分,才有了你我师徒一场。如今我已不能再教你什么,若论学问,你在我众弟子中是为优秀但不算翘楚,但你脾气秉性倒是甚像我,故而也让我格外重视。如今你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我也不知日后是福是祸。但你需谨记这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没有一人能永立于繁华之巅。今日此时与你说这些话,看似有些败兴,但望你深知为师的一番苦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