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从春日里那场宫变开始,突兀地杀进大汉帝国中枢这个大舞台的新人们,就成了外朝一致关注的焦点。买通些小黄门和三台、九卿的小吏,伸长了脖子打听风声,就想知道一些蛛丝马迹。
说实在话,在中枢立足好些年的老人们,真的很不待见这些“幸进”。从很久以前开始,这个偌大的帝国,就开始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子陈腐味道,就像是一缸沾了油水的陈酱,明明都咕噜噜地起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爆开,烂酱臭水溅得到处都是,可偏偏缸上面还压着一块大石头,把什么都压在底下冒不出头。而泡在这缸臭酱里面的人,还要像蛆虫一般,加倍地朝里面钻下去。
然而一场儿戏般被人挑起的宫变,中枢的荒唐、轻易、软弱无能,也是被一道扒了裤子。那些建立在汉室几百年传承下的权威,现在还能剩下几成?皇帝脖子上那个再装点也像是刑具的铜圈,可是人人都看得见的!
政治斗争这回事,所仰赖的无非就是两条。一是中枢传承而来的权威,二是足够粉碎这权威的暴力。
作为皇权最高象征的刘宏,虽然论失德,有汉一朝的昏君里他是无可争辩的头名,但是天子的光环仍在,脖子上的自爆禁制仍在,反倒让这位从来没什么风骨的皇帝变得老实起来。如此好用的橡皮图章在手,某些人甚至不用效法霍光行废立事,都有了足够的权威来应对洛阳都下的政争。
而作为政争中最后掀桌一招的暴力,整个洛阳的防务——负责宫中宿卫的羽林军也好,改称西园禁军的北军五营也罢,甚至河南尹所掌握的司隶部军力,都在被某些势力缓慢却有效地一步步掌握起来。这种情形下,洛阳城中那些帝党公卿们,除了效法陈蕃老夫子,带着门人弟子持剑硬冲宫门外,已经没有了别的办法。
尽管还有很多人一点不看好这些幸进之臣,但也有人开始试着和他们接触,甚至有些人有了些更深的心思。
谁叫这批闪电般窜到中枢来的家伙,彼此间却不是一体?
这时候,孔璋耐着性子听赵亚龙把那份奏表念完了,方才说道:“赵府主,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把魏妖道的奏表这么翻来覆去地念,有什么意思?”
自从在宫变时候被魏野和甘晚棠联手废了修为,孔璋和道门最后一点关系也就断了,对着魏野,那更是“妖道来”,“妖道去”,绝对没有好词。反正如今这“妖道”二字也骂不到他头上。
甘晚棠轻轻一笑,就当没有听见孔璋话里的切齿恨意,直接问道:“对凉州变乱,孔仆射有什么看法,直说就是。”
孔璋昂着头,就当看不见甘晚棠,手指在几案上敲了敲,略打了打腹稿,朗声道:“汉末的凉州羌部叛乱,和随之而来的军阀割据,那可是持续了几十年,曹魏时候才平定下来!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随着那个除了鬼画符什么大事都一窍不通的魏野胡搞?别的不说,先要把这个只会惹事的货色叫回洛阳来,我们北部尉出通用点券礼送他出境!管他是去哪里求仙访道呢,总之别在给大家添乱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