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凡人的权力者互相侵轧,她只想摧枯拉朽地把这样的权力金字塔摧毁,在废墟上建立新的秩序。
“回去告诉你们家亲戚故交,这一次不会按他们提供的剧本进行了。”夏元熙伸手一拂,白闻呈上的厚厚一摞账册化为纸屑飘洒。不需要这种东西了,她不会让这里的士绅豪族再有一手遮天的机会。
而在白家的祖屋,此时气氛凝重。
“哼,我白家自先祖西迁,在此地经营两百余载,岂是一黄口小儿可妄论!”白家当代家主白浦远听到白闻属下转述的话,重重地把龙首杖往地上一杵,厅堂内水磨云纹青玉石砖发出清越的响声,下首各分家、理事闻言噤若寒蝉,屏息静气生怕触怒了这位白当家。
“白闻贤侄还有什么话?”白浦远扫视了一眼谨小慎微的在场诸人,眉头越发紧缩。
“白管事说了,这次来的仙师是李先生外出结识的朋友,纵然年轻气盛,可是他也不好违逆了小仙师的意思。一是白管事的话小仙师不见得会听,二是去了那边做事,也该避嫌。不然小仙师轻飘飘一句话,难保李先生那不生嫌隙,毕竟方便在李先生身边出入,才有机会帮衬着家族……”
“我白家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优柔寡断的子弟?……”白浦远厉声正待呵斥,猛然想起白闻自从入了仙人李先生的眼,身份也是水涨船高,此番既然已打定主意推脱,恐怕自己白家家主的身份也不好喊得动他在李先生前进言。拿出家主威仪驾驭不住晚辈反而白白折了面子,于是不留痕迹地把接下来斥责的话换了说法:“如此做小女儿态,当断不断。此事本无须贤侄操心,让他不要胡思乱想,好生在仙师面前当差即可!”
待到来人离开,白浦远才转而看向一个自始至终都在玩纸片的少年:“思齐,你怎么看?”
名叫白思齐的少年十四五岁左右,面对不怒而威的家主白浦远分毫不惧,他正在把来人呈上被夏元熙撕碎的账册碎片叠起来。这些碎片都是一般大小,在他手中整整齐齐叠成一尺来高的方柱,听到白浦远叫自己,方才小心翼翼地停下:“按孙儿看来,静观其变就是了。”
“如果这小儿一意孤行待如何?”
“孙儿前日里收到昆仑崔敏州上仙符鹤传书,言明今年需紫铜两百斤,寒铁两百斤,九制辰砂一百斤,精金八十斤,虽然算不了稀罕物事,却数目巨大,又皆是需炼制的灵矿,原料只怕不下数百万斤,李先生手中必然没有太多存货,昆仑上仙数日间便至,我们只需联合其他各家装聋作哑,自然有人上门说好话,毕竟凡间的仙师也没有移山倒海的法力,需要仰仗我们的地方多着呢。”说到这,白思齐伸出手指,推向之前叠好的纸柱:“仙师也是人,也有所欲求,孙儿现在与崔敏州上仙不过数面之缘,承蒙他青眼能说上几句话而已。但是,如果我们这段时间大肆收购崔敏州上仙清单上的矿石,让旁人拿不出足额的数目。崔上仙出的价上再咬牙让利几分,以表诚意,说不定能借此搭上昆仑仙门的路子……”
白思齐儿时粉妆玉琢如雪团一般,率性天真,曾蒙一位路过女仙喂食一枚仙枣。不知是不是这灵物带来的福缘,从那以后白思齐便越发灵秀机敏,八面玲珑,来往修士往往对他颇多赞许,常有指点一二。白思齐也乐于钻营,哪怕修士身边的洒扫童子、仆役力士也折节相交,一来二去,算得上半个“圈内人”,论消息灵通,恐怕连夏元熙这样的正经散修也不及他。纵然如此,白浦远仍然心有疑虑。
“这清单上的东西可不是小数目,这也罢了,倾我族之力当可凑齐。但是,灵矿炼制方法只掌握在几位仙师手中……”白浦远沉声道。
“孙儿不是说了吗……仙师也是人,他们之间并非铁板一块。李先生平日孤高自许,目下无尘,即便同为松林六仙也颇有龃龉,若他吃个什么亏,别的仙师泰半会额手相庆,更有‘急公好义’的苏玉朗仙师暗助我们……唉,若非李先生喜怒无常,孙儿也不想如此行事,只是背靠李先生这一棵树,孙儿总担心……”
“那便按你说的,赌这一把!”白浦远终于下定决心,看着自己年少聪慧的孙子,老怀大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