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明白过来之前就已经消失不见了,就好像春天早晨群山的薄雾一般转瞬即逝,让人难以捉摸。所以很多时候,我只能在和她交谈之后很久才感到她刚才的温柔婉转。”
“原来,你喜欢上的就是她那很短暂的温柔,嘻嘻。”海芙蓉嬉笑着说。
天雄再次不要意思地笑了起来:“很多时候我都在幻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够打赢所有的战争,解放她的家园,结束她一生的噩梦,那个时候再也不需要用冷傲和孤独保卫自己的她会是多么迷人。”
听到天雄终于提到了人神之间的战争,海芙蓉微笑的面孔不由得黯淡了下来,她轻轻叹了口气,忽然问道:“如果你没有办法结束战争,又或者打输了,那该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天雄满脸的快乐和憧憬一瞬间消失了:“不知道,这场懊死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十年,把她从一个不知烦恼的王国公主变成了一位嗜血战士,如果再接着持续下去,她会变成什么样,我已经不敢想象。”
“她原来是一位公主吗?”海芙蓉惊讶地问道。
“是啊,”天雄的脸上露出缅怀的神色“十年前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小鲍主,美得好像最精致的洋娃娃,头发亮得仿佛乌黑的锦缎。现在她的头发已经全都变成了银白色,脸上也伤痕累累。”说到这里,他轻轻一拍膝头,狠狠地说:“这该死的战争。”
“原来战争是这么残酷,我以前一直以为,战争永远是光荣,神圣甚至是辉煌的。”海芙蓉的心被天雄心上人的悲惨境遇深深打动了,不由得喃喃说道。
听到她的话,天雄挑了挑眉毛,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你的心上人,她现在她现在好吗?”回忆起天都城南天雄怀抱着银锐的尸体仰天长啸的一幕,海芙蓉关切地问道。
“她受了很重的伤,这也是我为什么来这里的原因。治疗她的葯材中需要一枚千年鲤鱼精的眼睛。”天雄淡淡地说。
“哦,你也需要千年鱼眼。”海芙蓉恍然道。
“你来这里也是为了千年鱼眼吗?”天雄讶声道“要牠做什么?”
“我要牠是为了打败我的心上人。”海芙蓉昂起头骄傲地说。
“你要打败自己的心上人?”天雄惊奇地问道。
“是啊,他是个又骄傲,又蛮横,看不起女人,看不起同僚的家伙。总是认为在战场上我不如他,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证明我比他强。”海芙蓉数落道。
“听起来是一个极不可爱的人。你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家伙。”天雄微笑着说。
“因为他和你的心上人一样,有的时候会很温柔,很和祥,也受得住委屈,让我忍不住心动。”海芙蓉大方地笑着说。
“原来如此,”天雄理解地点点头,漫不经心地问道“他也是魔法师吗?”
“不是,”海芙蓉毫无防备地摇了摇头“他是个圣殿骑士,总以为骑士比魔法师”说到这里,她忽然感到不妥,连忙惊惶地站起身,想要往后急退。
但是天雄的动作仿佛转瞬即过的闪电一样快捷,她几乎看不清天雄是如何伸手拔出佩刀的,只知道电光一闪,他的刀已经压在自己的咽喉。
“别乱动,敢念一句咒语,我就割断你的咽喉。”天雄冷酷地说。
“你你怎么看出来的。”海芙蓉直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露了马脚,不甘心地问道。
“你曾经说过以前总是以为战争永远是光荣,神圣甚至是辉煌的。天下大陆里,只有入侵的神族人才会有这样荒谬绝伦的想法。在这里便是刚刚断奶的孩子,都知道战争的残酷。”天雄厉声道。
“原来如此,”海芙蓉的脸上露出黯然而惭愧的神色“我太多嘴了。”她微微抬起头,面向天雄问道:“你想怎样?”
“既然你是魔法师,我实在不能放过你。”天雄踌躇了一下,狠狠咬紧牙关,低声道。
“你你不会杀我的,我知道。”海芙蓉昂起头,激动地说。
“你凭什么这么说。”天雄沉声问道。
“因为因为你不是禽兽。”海芙蓉感到浑身上下都被天雄散发出来的杀气浸得寒冷彻骨,一股委屈的泪水涌上了她的双眼。
“禽兽?”天雄不解地问道。
“是啊,人不把自己当作禽兽,怎么去杀别人。”海芙蓉理直气壮地大声道。
“不把自己当禽兽就不能杀人。”天雄微微一怔。在这一刹那间,自己杀第一个人时的景象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天都,神狱,一个面色苍白的魔法师,在他试图用读心咒探索抵抗军秘密的时候,被自己的舌底椎轰死在墙壁之上。他至今仍然记得他留在雪白墙壁上的长长血迹。他还记得自己杀的第一个神族女魔法师,一个穿着紫红色华丽法师袍的绝美女子,一头瀑布般华美的金发。有很多时候,在噩梦之中他多次重复看到她手握着插在咽喉中的箭杆,惊恐欲绝的神情。神狱,浮云之都,天歌山堡垒,天都,死在他手下的神族战士和魔法师已经无法数清了。想到这些,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原来如此。看来我做禽兽已经很久了。”说到这里,他叹息一声,默然将佩刀重新收回鞘中。
“你你不想杀我了?”海芙蓉胆战心惊地问道。
“姑娘,以前没有杀过人吧?”天雄淡淡地问道。
海芙蓉用力摇了摇头,随即想起天雄双目失明,连忙应了一声。
“你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天雄重新把丢到一旁的鱼竿捡起来“天下大陆不适合你,听我奉劝一句,回诸神之故乡去吧。”
“你不准备杀我了?那么我还能和你一起抓千年鲤鱼精吗?”海芙蓉胆怯地问道。
天雄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朝她做了一个过来坐的手势。海芙蓉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浑身轻松地重新坐到天雄的身边。
两个人肩并肩坐在湖岸岩石上,默默等待着千年鲤鱼精的到来,过了良久,谁也没有说话。似乎沉默的气氛令活泼的海芙蓉无法忍受,她忽然道:“喂,天雄。”
“你果然知道我的名字。”天雄低声道。
“当然啦,你那么出名,又那么威风,所有神族都知道你的名字。”海芙蓉由衷地说“自从那天在天都观天台看到你为了心上人而伤心的样子,我就知道你是个性情中人,和我一样,我们一定能够做朋友。”
“我们做朋友?”天雄苦笑着问道。
“是啊,如果我们不投缘的话,你第一天认识我为什么和我说那么多话,连你对心上人心事都随口说了出来。”海芙蓉自信地笑道。
听到她的话,天雄不禁语结。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和这个神族的小姑娘刚一见面,就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把自己这么多时日憋在心里的话统统说了出来。也许是因为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所以无所谓把自己的心事向她诉说,也许是因为现在的自己正在享受从未有过的轻松自在,所以对外人没有了防备之心,又或者真的和她说的一样,是两个人投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