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智又道:“九扉皇后若知道我汪智在明知道与你凤大人的交易条件已经失效,依旧如此卖命激进,想来会把我想成天下最糊涂之人。”
“你只有装做不知道玉郡之事了,因此此战若败,你不但在九扉皇后那里讨不了好,因为她认定你是站在萧旦一边的。可是萧旦又失败了,你在他这边亦是没有什么好前程的。未来是当主子趾高气昂,还是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甚至卷入朝堂之斗成为牺牲品,就在于你自己的选择。”
经过凤羽的游说,汪智没多久就已经做了决定,他决定搏一把。
如今,只有这场战争胜利了,萧旦雄起了,他才有好日子过。
在他点了头后,凤羽又与他一番策划之后,凤羽便拿着飞爪等夜行之物,从侧面来到某洲城下,手中的飞爪悄无声息飞上城楼,他扯了扯觉得很结实了,便借着飞爪绳之力,身轻如燕地上了城墙阙。
此刻,守卫城墙士兵巡逻紧密,奈何凤羽武功高强,这些小兵又岂是他这样的高手的对手?又借着飞爪绳之力,像个蜘蛛似的,趁着夜色悄悄地滑到城墙内,几步便奔到了甘洲城的街道之上,正好有两个士兵巡逻过来,看到他便道:“唉,你这刁民!又想去城门口闹事吗?这么晚了还不老老实实呆在屋里!”
凤羽待他们走近,双手成拳,分别击在二人的太阳穴上,二人身子一软,被凤羽迅速地扶到深黑的小巷中孤。
再出来时,凤羽已经换上了小兵的服饰,大摇大摆地走在街道之上。
混入到军营中时,已经是黎时时分。
天边还没有露一丝儿亮白,反而更加的黑暗了。
院子里的灯火似乎也被黑暗压得更加的昏暗了,凤羽在院子里游走,因为身着小兵的服饰,偶遇巡逻卫队,也只是过问一声,他随便找个理由便敷衍过去。听说那些发病的怪物都被关在仓库内,他转过几个天井后,终于听到了那些如野兽般的嚎叫引引传来,他向着声源处寻去,果然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到了一进独立的院落之前,上面并无牌扁,可是站在门口就能瞧见里头许多高大的仓房。
应该是这里不错了,他正准备走进去,蓦然见两个女子出来,他连忙躲在阴影中。
借着宫灯昏暗的光芒,只见来的两个女子正是洪婵与段樱离,几天未见,段樱离似乎又瘦了点,脸上却并无多少疲态,神情依旧淡然,清冷的眸子里却略有忧虑之色,“……婵儿,恐怕阿沈是出事了,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尽快找到他,明天天亮后,卞连玉便会给我们解药,若是能让阿沈第一时间服了解药,或许还有救的。”
“果然是出事了吗?不知道皇上是否已经知道?”
“他派人四处寻她,想必也是想到了。”
洪婵忽然微微地叹了声,“……但愿上天的各种菩萨能够保佑阿沈。”
段樱离见她神态虔诚,双手合十对着天空微微福身。
她的眼睛里闪过几分狡洁,“婵儿,阿沈若躲过这次劫难,青鸾必不会向以前那样待她,说不定会很宠爱她,你不忌妒她吗?”
洪婵微微一笑,“若是别的女子,我必会嫉妒,但她是阿沈,数次救过皇上的命。不管你信不信,在她第一次送给皇上驱虫木头的时候,我便感觉到她爱上了皇上。就算当初她对你做下那种卑鄙之事,亦是因为爱着皇上的缘故,她为爱他,从一个威风禀禀的女将军,变成了整天被铁链锁着的阶下囚,又有可能变成了——怪物。
她如此的爱他,我只有也爱她,因为我亦是爱皇上,若这个女子是真爱皇上,对他只有利,那么,我是能够接受的,我很侵佩阿沈,为爱不顾一切。”
段樱离的眼睛微微湿润,“婵儿,你亦是一样,为爱不顾一切,付出一切。你们都是值得敬佩,应该被他百般爱惜的女子。”
洪婵的脸微微一红,却又转移话题似的问道:“那你呢?你现在想念慕风吗?”
段樱离的眼眸内泛起阵阵的涟漪,“自然是,想念的。”
她这样的目光就好像天下最毒的刀子,猛地刺入到凤羽的心脏里。他感觉到那疼痛,不由自请地捂了下胸口,然而那唇角却渐渐地出现冷硬。
待段樱离与洪婵走远了,他才从阴影里出来。
……
大约一柱香后,仓库里染病的怪物全部都逃了出来,因为见人就抓,见人就咬,便是许多士兵也害怕他们,一阵嘈杂混乱之后,至少有上千个发病者跑到了甘洲城的街道,就算百姓早就大门紧闭,也架不住怪物人多势众,乱打乱咬乱砸乱杀,一时间城内变成了人间地狱,便是官兵也手足无措,有些还能挥刀招架几下,多数官兵竟是直接跑路。
凤羽立于高处,见此情景,终是哈哈冷笑两声,满眼都是冷酷。
凤青鸾本来就在街道之上寻找阿沈,此时眼见忽然出现了这么多的怪物,一时间心里惊了下,刹那间被几个怪物围在中间。
凤青鸾眼睛微红,这些人可都穿着南诏
士兵的铠甲,他们是南诏人,现在竟要他亲手杀了他们。
可是不杀,便会有更多的人被咬,他只能拔出长剑,将剑狠狠地往他们的心脏刺去。
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凤青鸾武功高强,大开大合,将这些发病者挡在巷子口,让他们无法再前进一步。
高处的慕风瞳孔微缩,从背后拿下机括箭,瞄准了凤青鸾。
不过凤青鸾因为是在打斗中,身形移动过快,好一会儿剑都没有射出,他知道自己只有这一次的机会,若是射不准,让凤青鸾有了防备,再想伤他便难了。不过他有的是耐心,深吸口气,让自己的目光看向远处,缓解眼睛的疲累,然后再次将机括箭举起,对准凤青鸾的头部,这一箭下去,必要叫凤青鸾血溅当场,立刻死亡。
终于,手指轻轻地按了下机括,一只锋利的铁箭裹夹着风向凤青鸾而去,在这样千均一发的时刻,怪物群中忽然有一个怪物腾身而起,像一只大鸟一般,扑向凤青鸾,凤青鸾冷不防地,一剑刺在怪物的肩上,二人一起滚倒在地上。
那只箭咄地钉在了凤青鸾刚才所在的空地之上,凤青鸾才反应过来,这怪物竟是在救他,这时他也终于看清了怪物的脸。
乱发之下,脸色灰青,唇角流血而目光散乱,饶是变成如此样子,他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怪物正是让他遍寻不获的阿沈。
二人目光相对,凤青鸾喊了声,“阿沈!”
阿沈愣了下,微旁边一滚,捂着伤口再次混入到怪物群中。
此时,怪物终于冲破凤青鸾的防线,汹涌向城内各处冲去。
凤青鸾见状,向不远处刚刚赶到的千总道:“打开城门,放百姓出城!”
千总啊了声,尚未反应过来什么,凤青鸾已经跳上屋顶,寻着阿沈的身影去了。
另一边,凤羽失手,当下也不多停留,追在凤青鸾的身后。
阿沈因为武功高强,在一众怪物中还是有所不同的,她跑起来飞快,腾跳挪移那是相当之灵巧轻快,凤青鸾知道她现在是不会感觉到疼痛的,只是她受了伤,这样奔跑血液流得更快,她失血也会更快,终究还是无法撑得多久的。
凤青鸾只能加快脚程,直到追入一间已经废弃的民居。
阿沈冲入了房里,凤青鸾几乎要追上她了,二人前后脚进入房里,阿沈躲无可躲,忽然停了下来,冲着他如同野兽般地凶他,双手成爪,向他反扑过来。
凤青鸾见血已经湿了她半个身子,害怕再这样下去,她终究要血流尽而死。当下不再顾及,狠狠心用了分筋错骨之法,近身搏斗将她双臂押在了后面,但阿沈是已经不知道疼痛的,竟然拼着双臂被凤青鸾卸掉的风险,硬生生地转身向他咬来。
“阿沈!是我,青鸾!你醒醒啊!”
阿沈似是略微地愣了下,但是等凤青鸾的手稍微一松,她便又迅速地打上来,同时想咬凤青鸾的脖子。凤青鸾知道,再这样打下去,阿沈要没命了。
当她再次咬来的时候,他将自己的手臂伸到她的唇前,“好,你咬我吧!咬了我后不可再发疯了!”
一阵尖锐的疼痛,让凤青鸾的身体僵了僵,但是阿沈在咬了他后,果然得到了片刻的宁静,残存的神思终究还是明白了眼前发生了何事,她像野兽那般哭嚎了起来,眼晴里竟流出血色的泪水,灰扑扑的眼眸里满是悲恸,她抱着头蹲在地上,好半天终于僵硬地向凤青鸾说了声,“对不起……”
声音嘶哑不似人声,凤青鸾再也忍耐不住,蹲下去将她狠狠地搂在自己的怀里,“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阿沈,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这时候的阿沈,也终究是失血过多了,微微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反抗,靠在凤青鸾的肩上昏了过去。
凤青鸾将阿沈抱回军营里的时候,军营里反而没什么人了。
城内混战起,一场怪物与人类,人类与人类的大战正在展开中。段樱离与洪婵也没想到事情竟然变成现在这种样子,而东方,终于亮起一抹曙光,远处一步步走来的凤青鸾让洪婵喜极而泣,“皇上回来了,他没死!”
段樱离见他怀中抱着人,心下便微微一沉,与洪婵将凤青鸾迎入屋里,段樱离迅速地拿出药箱,先为阿沈处理好伤口,止住了血。
凤青鸾看起来也是累极,道:“樱离,婵儿,赶紧想办法逃吧,这次,我输了……”
洪婵淡淡地道:“你输了便输了,人生在世,输赢本都是寻常事,也没什么,总归我是要陪着你的,我要照顾你和阿沈。倒是樱离,真的得想办法送樱离出城才是,否则我们便太对不起慕风了,我们不该连累樱离死在这里。”
凤青鸾的目光落在段樱离的身上,还是那样的温柔,还是那样的稳定,却多了一份更加释然的笑意与忧虑,那是如同,看着最亲的亲人般的笑意。
段樱离走过来,轻轻地握住了洪婵和凤青鸾的手,“你们乱说什么,死不死的……一定还
会有转机的。”
“城门即开,西凌大军必定占领甘洲城,就算是有机会活下去,我这个当皇帝的守不住城门,也是没脸再回南诏皇宫了。樱离,你走吧。”
“青鸾,你好好休息,剩余的事情交给我和婵儿。还没有到最后一刻,说不定会有奇迹出现。”
段樱离说到这里,拿出一张帕子,用帕子轻轻地拂下凤青鸾的眼敛,帕子再拿开的时候,凤青鸾已经失去意识。
“你,你做了什么?”洪婵吓了一跳。
“婵儿,青鸾被咬了,现在他愈是清醒,愈是活动,毒运行的愈快,他再次中毒,真不知道接下来结果如何。我用了迷~药让他睡了,你看,天亮了,我们立刻去找卞連玉。”
好在,卞连玉与纤纤所居的院落清幽,又有管兵把守,因此并没有遭到怪物的袭击,当段樱离和洪婵将门推开的时候,只见屋子里的桌上有一块凝结在一起的药砖,颜色深红,仿若透着血液的颜色。纤纤守在床前,面色淡然,对于段樱离与洪婵闯进来,她连头都没回,只道:“那块药砖便是解药,只需加几味寻常解毒草药熬成药汁,那些人的病自然会好。”
洪婵的脸上出现惊喜之色,一把将药砖用布包了,抱在怀里。
卞连玉有些太安静了。
“纤纤,他还好吗?”段樱离却上前一步,看了眼躺在榻上的卞连玉。
纤纤的唇角扯了扯,“他很好,他是笑着睡着了。他想开了,不再执着于仇恨了,这样的他,很好,我早盼着他能变成现在这样。”
虽说这卞连玉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说到底他也是被分恨迷失了心智,是个可怜之人,而他的医术又是那样的可怕,他这一生,也算是浓墨重彩地走过来。
段樱离伸手把了把卞连玉的脉,发现他已然逝去,脸色比之平时更加的苍白,便是连唇,也是苍白无血色的,神情却是安祥,并没有什么痛苦之色。纤纤将含泪的目光转到段樱离的身上,“这毒本无解药,他曾经以你为药罐,如今却也替你报了这仇,他以自己为药罐,把自己制成了解药,现下这解药便是他的血加了特殊的药材成为药砖的,他流尽了自己的血,孰了自己的罪,现在他已经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了,求你们,不要再问他的罪,若是你们有一点点可怜我们,便将我们烧成灰,将我们的骨灰洒在风中,让我们不再受那些仇恨和鲜血的牵绊,自由自在而去。”
纤纤话音一落,唇角便流下了一缕血色。
段樱离连忙扶住她,“你怎么样?”说着便要替她把脉,她却固执地抽回自己的手,“不,不要救我,让我随着他而去,他一个人,实在太寂寞,太孤独了,求你,千万别救我……”
纤纤说着,推开段樱离,坚持地爬上~床,躺在卞连玉的身边。
将他的尸身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里,“连玉,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现在我们,走吧,我陪你一起走……”
她撑着身体,深深地吻了吻卞连玉的额头,便蓦然倒下去,闭上了眼睛。
“纤纤……”段樱离的眼泪哗地流了下来,虽然她曾经为了解药而那样的折磨过她,也曾因为卞连玉那么的狠毒对待她使她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可是他们以这种方式死去,却让这一切的仇恨烟消云散,剩余的只是那血雨腥风,乱世风云中不化的儿女情丝。
视线模糊中,探了探纤纤的脉,果然已经寂静沉默了。
回过身来,洪婵却早已经离开了。
她心急着凤青鸾,想必已经去熬药了。
段樱离再看了眼已经逝去的二人,便拉起帐幔,也走了出去。
……
洪婵迅速地叫人搭起几口大锅,将药熬了起来,没多长时间就熬好了,就近先给凤青鸾和阿沈灌下去,凤青鸾很快就醒了。阿沈一直没有清醒,但在药力的作用下,脸色也有好转。好在肩头的伤虽然失了不少血,但伤口并不深。
凤青鸾挂心战事,握了会阿沈的手,在她耳边道:“你好好养伤,等我回来。”便向洪婵与段樱离打了声招呼,就上了城楼。
此时城内的情况可谓非常恶劣,西凌大军虽然进入了城内,但是并没有顺利一举攻了甘洲,可谓成也怪物,败也怪物,那一千多只怪物,不但令南诏士兵手足无措,也令西凌的士兵害怕,被咬者众。
但这样下去,终究也是个两败俱伤之局。
段樱离不放第二次被咬的凤青鸾,而且也需要看看如何能把这些怪物抓回去服药,因此尾随着凤青鸾上了城楼。见状不由地拧了秀眉,“如今乱成如此模样,除非让战事停下来,才有可能让他们挨个服药。”
可这样子,战事如何能够停下来呢?以凤羽和汪智的想法,既然是进了城,肯定要一举将凤青鸾打败才会罢休。
就在二人一筹莫展之时,忽然看见远处一支队伍急速接近,随着烟尘越来越近,终于看清之前骑着战马带领着大军往前冲的人,那人眉目如画,长发飞扬,手中马
鞭扬起,衣袂翻飞间,马蹄踏起微尘,恍然间,仿若神仙驾临,正是许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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