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父子。”
“继续调查,给我把这慕府的上下八代都查得清清楚楚,不许遗漏一人。”
“属下遵命!”
……慕府的大门关了起来,慕风顿住了脚步,神色也变得嘲讽冰冷,“有人跟着我一直到了这里,不知道他现在得出了什么样的结论。”
方鱼这时从另一边的墙头上下来,不小心摔了一跤,弄得满身都是泥。
跑过来说:“你被跟踪了知道吗?还是个看起来不好惹的人,不过他们现在已经走了。”
慕风也不瞒他,道:“那便是三皇子凤羽。”
方鱼哦了声,似乎并不关心这个问题,只问:“你见到我樱离姐姐没?”
慕风今日郁闷的正是此事,宴场散后他一直寻找段樱离,好不容易看到她在荷塘对岸,尚没有机会与她说话,她却又被凤青鸾的人叫了去。等他从另一边追上来,却又失去了她的影踪,因为他是以商人的身份出席宴会,如今宴场已散,便有人请他出宫。
他出宫后便在宫门口等,好不容易等到她出来了,她却望都没有望向他这边,坐上马车就回府了。
这时候他也发现了三皇子凤羽的踪迹,有人跟踪,他是什么事也不好办了,只能无奈地打道回府。
这方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慕风一肚子火没处发,蓦然拧起方鱼的耳朵,“你这小鬼头又没有好好读书吧!立刻给我去读书!今天读不完《论语》,就不许睡觉!”
……
当晚,还发生了一件事。
这件事让段府内乱成一团。
段樱离刚刚进入府内,便有丫头来禀报,说五姨娘夏夕颜要生了!一个已经没有意识的人会顺利生下孩子吗?段樱离也赶紧往五姨娘那里去,待她到时,老夫人和梅氏都已经坐在外屋了,便连段擎苍也在,不过他站在院子里的长廊下,神情漠然。
别人家生孩子,都会传出女人的尖叫声,而这里,则是静悄悄的,五姨娘没一丝声息,过了片刻,有个接生婆从里面出来禀告老夫人,“五姨娘羊水已破,孩子的头露出来了,可是肩膀却卡住了,想来五姨娘活动的太少,这时候骨盆不能够完全打开,现在这种情况,只能保一个。”
老夫人想都没想,就回答:“保孩子。”
“是,老奴领命。”
梅氏道:“娘,夕颜妹妹会死吗?”
老夫人嗯了声,却没有别的话了。
过了片刻,里面忽然传出一声孩子的哭声,同时稳婆已经喜滋滋事地跑出来,“回老夫人,孩子生出来了!”
话音刚落,里头另一个隐婆道:“出红了!”
本来就是弃大人,保孩子的,所以那隐婆只说了声出红了,也并没有就此冲出来,反正五姨娘是绝计活不成了。
又过一会,里头的人忽然说:“五姨娘醒了!”
“什,什么?”老夫人的手一抖,显然没想到,昏迷了半年的五姨娘,居然会在此时醒来,又想,只怕是回光返照,连忙吩咐丫头道:“去,去把老爷喊进来,就说五姨娘醒了!”
段擎苍毕竟是个男子,虽然明白女子生孩子时的凶险,毕竟还是心存侥幸,竟然以为五姨娘这次是凶险为夷,活过来了。匆匆地冲进去,便见五姨娘果真已经睁开了眼睛,整个人显得憔悴极了,想要张口说说话,却仿佛不会发声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段擎苍闻到空气里的血腥味儿,心里沉了沉,这才意识到什么,叫人把孩子抱进来,又问稳婆,“是儿子还是女儿?”
稳婆道:“恭喜老爷,是个千金!”
段擎苍眸光中闪过一抹失望,却依旧把孩子托到五姨娘的面前,“夕颜,你看,这是我和你的孩子,是个女儿……”
夏夕颜的眼眸亮了亮,目光便落在孩子小小的身上,再也挪不开。
隔了好大一会儿,段擎苍才发现,夏夕颜已然断了气,便伸手将她的眼皮合上,“夕颜,谢谢你为我生了个女儿,你也撑得够久了,辛苦你了,这便走吧,安息吧。”
夏悦这时才匆匆地跑过来,自从两个月前,她便病了。
病势也比较沉重,便一直在房中休息。结果夏夕颜生孩子,也没有人去打扰她休息,直到此刻才得到消息,可惜夏夕颜已经去世了。她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尸体,一把从段擎苍的怀里抱过孩子,“老爷,这孩子是我的,一直是我照顾夕颜的,她早已经把孩子拖付给我了,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夏悦没有了儿子,现在有这个女儿,总算是个寄托。
而且除了她,也的确没有更合适的人来抚养她。想到这里,段擎苍点点头,“好,就将这孩子过继到你这里好了,你帮她起个名字吧。”
夏悦惊喜不已,紧紧地抱着孩子,心疼的像什么似的,听闻让她给起名,便仔细地思索了片刻才道:“这孩子命苦……好不容易才降生,希望她以后能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小名便叫平安吧,大名不如叫康平。”
段擎苍喃喃念道:“段康平,平安……好,老二啊,平安已经就交给你了。”
“是,老爷。”
至于夏夕颜,到底还是平安的娘亲,人在床上躺了近半年,已然都瘦得脱了相,这时候便只在她住的房间里设了灵堂,由夏悦抱着小平安在灵前守了两天,第三天便一口棺材抬出府去,葬在段府祖坟里。
家里新添了人,却没有什么喜色,而段擎苍又在准备出征的事。
十一月,三姨娘李蓉蓉与一个男子私奔,值钱的细软都带走,桌子上只留了封信,写着段擎苍亲启。信里的内容写了什么,段樱离不知道,只知道段擎苍看了信后,竟然就这样放过了李蓉蓉,说了句,“把老三也打发了吧,我段擎苍无能,留着这些女子有何用?”
从这句话里,段樱离推测李蓉蓉的信里,怕是写了很恶毒的话,反而是这样,为自己和那男人求得了一缕生机。因为这样的打击,对每个男子来说都是致命的,而且也的确没有理由再将这个女人追回来了。
然而再遣走苏紫的时候,她嘴里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传消息的人前脚刚走,她后脚就一条白绫搭在梁上,准备自杀。
好在萧百恋及时闯了进来,才将她救下来。
也不知道萧百恋如何劝慰她的,总之她没有再去寻死,而段擎苍听到消息后,竟然也没有再赶她,当晚,反而夜宿竹院。
这是几年来,他第一次再踏入竹院。
府内人走的走,死的死,一时间,备感冷清,老夫人病体便愈发地沉重起来,梅氏没日没夜地侍奉在身边,家里的事都交给了顾采芹和管家施全,而段樱离则完全被孤立起来,连梅氏都觉得这个女儿不可亲,别人也更觉得她不可亲了,段樱离也并不在乎,依旧每日晨昏定醒,按照给老夫人和梅氏请安,没事时便烹茶煮酒,自斟自饮。
那日,却又到了九九重阳节。
段擎苍居竹院半个多月,这日清晨,忽然宣布自己出要征车师国,而且是即刻出发,着家人不必相送。
之后去了老夫人处,探望了老夫人和小女儿平安,就头也不回地出了府。
府中更加冷清了,梅氏叹了一声又一声,段樱离则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出了府,集市之上很是热闹,店子门口遍插茱萸,时时有三五成群结成队的青年男子从身旁经过,应该都是去山上饮酒聊天的。
段樱离在人~流中缓步而行,脑海里却闪过前些天,二皇子凤青鸾所说的话,“樱离,我的外公已经做主,让我娶姚春辉将军的女儿,我拒绝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段樱离不知道今日为何会忽然想到二皇子,到了闹市口,发现有人在发“利市”,一般情况下只有到了新年的时候才会有利市,今儿倒是挺特别的。段樱离刚刚靠近,就有个管家模样的人摸出一封红包递给她,“我家二小姐就要嫁给当朝皇子了,今日广布利市,小姐至此经过,便也得个彩头儿。”
段樱离微微笑了下,道了声谢谢,又道:“请问,你家小姐是——”
“我家二小姐是大将军姚春辉的女儿姚君怡,嫁的是二皇子殿下。”
段樱离微微地怔了下,这些日子她亦是觉得事情有点儿超出预料,很多事都与上世不同了,所以她当了一段时间的缩头乌龟,打算让时间去解决一些事。果然,这就解决了,二殿下快要成亲了。
“恭喜姚小姐了,请问,姚小姐什么时候成亲?”
“便是明天!”
这么大的事儿,段樱离居然不知。
看来凤青鸾是真的生了气,不来向她通知。
这时又有一批人冲过来,纷纷向管家伸出手,“二小姐福泽深厚,祝二小姐与夫君白头偕老!”
“祝二小姐早生贵子!”
“祝二小姐永受恩宠!”
为了得到利市,众人纷纷说着祝福的话语,段樱离被挤出来,手中还捏着被红纸包裹着的利市,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道还要去哪里?还能做些什么。玉铭见众人都去拿利市,也没向段樱离禀告,就也混入人群中想拿封利市,结果段樱离顺着人群走出一段路,才发现玉铭不见了。
她唤了一声,没见答应,便也不唤了。
站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好半晌都没说话。
这时候前面的人忽然***~动起来,原来是段擎苍率领大军出征,正在清洁道路。官兵横冲直撞过来,段樱离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知躲避,眼见着就要被官兵所伤,一个人影飘然而至,将她带到路边。
“三小姐,你还好吗?”
段樱离眨眨眼,才发现眼前男子一身戎装,英武不凡,一双眸子却是深沉冰凉的,不是三皇子凤羽又是谁呢?
感觉到他的手依旧搭在她的腰上,她赶紧退开一步,这才道:“三殿下怎会在此处?”
“段将军没有告诉你吗?我作为这次出征车师国的副将,在段将军身边历练。”
“哦——可您是皇子,怎可轻易出征?”
“国家有难,身为我父皇的儿子,更应该冲在前面才对。再说,我有些厌倦京内这样的生活,又有言,乱世造英雄,战场可是好男儿建功立业的好地方。”
“祝三殿下,一路顺风。”
“三小姐,你也要保重,刚才若不是我,你有可能已经受伤了。是有什么心事吗?”他神情担忧,目光却像要探入她的心底似的。
“我没事,只是在等,在等玉铭。”
凤羽也并不揭穿她的谎言,只道:“我二哥要娶姚将军的女儿了,想必你也是很难过的。”
“这是好事,我有什么好难过的。三皇子还是莫要多做无谓的猜测。”她又露出了那种,仿佛是对待仇人般的紧惕。
凤羽微微一笑,忽然伸手向她的额前……
她本能地往后退,凤羽却固执地抚上她的额头,温柔将一缕乱发缕到她的耳后,“三小姐,这次出征时间会很久,车师国那群女子可不好对付,到时候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回来。”
“愿三殿下凯旋归来。”段樱离淡漠地道。
“好,我就当你是真心这么说的吧,有你这句话,我当好好保重自己,一定能够凯旋归来!”
这时候,段擎苍的大队人马也已经到了,他简洁地道:“我走了。”
“再见。”
……凤羽上了马,不知道为什么,目光还是紧盯着段樱离不放,段樱离也看着他,目光里没有丝毫的温度。他苦笑一下,他冷,冷在心里,但是段樱离的冷,似乎是冷在骨子里的,虽然她笑起来很美,也时常以笑对人。
段擎苍这时候也看见了段樱离,经过她的时候勒住了马,“樱离,这次你有话跟我说吗?”
段樱离道:“请父亲保重自己。”
段擎苍点点头,忽然有点儿脸红。
他刚才停下来,可不是要为了听她说一句保重的话,而是要听——他记得上次他出征,段樱离对他说的话,最后成了制胜关键。
堂堂大将军,居然想从小女子这里得到不败的办法,实在是丢脸。他暗暗地责备自己,再不多看段樱离一眼,昂首挺胸地骑于马上,缓缓而去。
因为正好是重阳节,不知道谁领头唱起了诗:
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
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这是李白的《送友人》,多数百姓其实并不知道其意,但有人领唱,自然也跟着唱,竟硬生生地将原本热热闹闹的重阳节,唱出几分悲壮。段擎苍的眼睛有点微微发红,不知道为什么,年龄越大,越怕离别,这也是他今日匆匆离府的原因,不想再面对那样的离别场面,老夫人正在生病,不知道是否能挨到他再次回来?
凤羽也回首相望,只见段樱离虽是站在人群里,却遗世**,身上有种清绝高洁,拒人千里的感觉。
这丫头,真的长大了,不知不觉间,已经如此迷人。
……想着想着,他的唇角便浮出一抹笑意。
*
“夫人,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否则小雀一定会被打死的。”
“你这丫头,越来越放肆,居然管起我的事来了!”
这声音起得突兀,就在段樱离不远处,她回首便见段芙蓉与小雀正走过,段芙蓉打扮得花枝招展,看起来不但没有沮丧之色,反而意气风发,得意洋洋,而她身后的小雀则满面愁容,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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