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山庄藏书丰富,反正也是闲着,少庄主可否派人送些讲述南楚风土人情的游记过来。”慕浅画说道,救人与福利,这是一笔交易。
“当然,若慕小姐喜欢看书,可以让锦瑟去取来,慕小姐对锦瑟想必也熟悉,不是吗?”沐云昊回道,若慕浅画不是他要除掉的人,他倒是很乐意将慕浅画留在身边,沐云昊想道。
“当然,少庄主答应就好,请少庄主带我去看看夫人。”慕浅画同样答应道。
“请跟我来。”沐云昊答应道。
这样的情况下,慕浅画依旧面不改色的和他做交易,他对慕浅画倒是高看了一分,这份高看,让他多了一丝戒备,慕王府郡主,世人皆知的玉笛公子,果然不简单。
沐云昊带着慕浅画来到玉巧心居住的院子,院内,一个弱不禁风,打扮淡雅的夫人正在院中散步,神情略显憔悴,眼神中带着一丝精明的亮光,仅仅一面,让慕浅画想到了蛇蝎美人四个字。
淡雅的气质,完美无缺,可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慕浅画笃定,此人绝非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瀚海山庄传承了一百多年,看来庄主夫人这个位置不错。
“母亲,您身体不好,怎么又出来了,外面风大。”沐云昊立即走过去扶着玉巧心说道。
玉巧心柔和的目光看向沐云昊,完全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场面。
“昊儿,娘没事,出来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身体反而会轻松很多,倒是你,这段时间忙坏了吧,都不知道过来看看娘,别累坏了,知道吗?”玉巧心满是慈爱的说道。
“我会的,母亲,这位是无声谷的慕小姐,我请她来为母亲看看。”沐云昊解释道。
“原来是慕小姐,有劳了。”玉巧心立即看向一身男装的慕浅画说道,随后还不忘点了点头。
慕浅画只是微微点头,并未搭话,她看病,凭心情,玉巧心病究竟如何,对她而来,都没有所谓。
“夫人,请把手伸过来。”沐云昊扶着玉巧心到凉亭坐下后,慕浅画冷淡的开口说道。
玉巧心从慕浅画的声音中,没有察觉到一丝温度,甚至没有一丝身为医者的情感,就像是一个发声的木偶在说话,安静的环境中,感受到的只有冷意。
“有劳了,慕小姐。”玉巧心伸过手说道。
慕浅画的身份,她也知道一二,不过,今日见到好,她反倒多了一丝戒备和防范之心。
慕浅画拿出一条丝帕搭在玉巧心的手腕上,随后开始为玉巧心把脉。
玉巧心的脉象,慕浅画心中一惊,随后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玉巧心的脉象,脉象时急时缓,身体虚弱,可却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就像是天生体虚,但从玉巧心的身体中,感觉并非如此。
从脉象中,慕浅画感觉到玉巧心会些功夫,虽然不强,但也不至于体虚到如此地步,也没有中蛊的迹象,这其中,怕是另有隐情,慕浅画不由得产生了一丝兴趣。
“慕小姐,母亲身体如何?”慕浅画收回手后,沐云昊关心的问道。
“气血体弱,不像是先天的,暂时不知道病源,我会为夫人开药方调理身体,三五日应该会有好转,至于病源,怕是要耗费一些时间。”慕浅画应道。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下药方,随后说道:“一日三次,药的分量不能有丝毫的错误,用小火煎药,三碗水煎成一碗,用药期间,不能吃海鲜之类的食物。”
“多谢。”沐云昊回道,看着药方,上面的药物成分,精确的分毫,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写的如此精确的药方。
“没事我先回院子了。”慕浅画起身说道,说完直接带着侍书,转身离开。
“昊儿,别将这位慕小姐留在山庄。”玉巧心看着慕浅画离开的背影,直到慕浅画走出了院子,才出言对沐云昊说道。
慕浅画的眼神,让她放心不下,她从慕浅画的眼中,没有看到任何人。
阅人无数,玉巧心从未见过如此的眼神,慕浅画的眼神让她想到了,在她的眼中,世间万物,在她的眼中,皆是虚空。她眼中没有人的存在。
“母亲放心,凭她的医术,一定你医治好母亲身体。”听到玉巧心的话,沐云昊十分意外,但无论是因为慕浅画的医术,还是因为其他,他都不会就此放慕浅画离开瀚海山庄。
“昊儿,娘的身子,娘自己清楚,最多只能活个三五年,你要你好,娘亲就放心了,无须为娘操心太过。”玉巧心劝解的说道,慕浅画的存在,她放心不下。
“我知道,娘放心,慕小姐就是江湖人称的玉笛公子,而且我会付给慕小姐足够的报酬,娘亲无须担心。”沐云昊不知道为何玉巧心急着让慕浅画离开,此刻最重要的是宽慰玉巧心。
从小时候,沐云昊就知道,所谓的谎言,就是你自己都相信的时候,就能骗到世界上的任何人。
“那就好。”玉巧心见沐云昊不像是在撒谎,稍微放心的说道。
侍书带着疑问,回到别院。
“小姐,你当真要医治玉巧心吗?”对玉巧心,侍书有一种天生的不喜,像是出自于身体本能的厌恶之感。
“侍书,从此刻开始,要学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待周围的一切,相信自己的感觉和眼光,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我也不可轻信,知道吗?”听到侍书的话,慕浅画对侍书天生的直觉表示赞同,玉巧心绝非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特别是玉巧心的身体那种非正常的虚弱,让她十分在意。
不知为何,见到玉巧心后,让她想起了曾经在战王府,巫贤带着国师的术式,控制她的时候,那种感觉,她至今不能忘怀。
若是有人再一次用术式控制她,她自己也不知道,要多久的时间,才能挣脱,所以,防备的最好方式,就是这个世界,除了自己的分辨,不要相信任何人。
“小姐,要出事了吗?”侍书敏锐的感觉,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一刻,忍不住问道。
“或许吧。”慕浅画微微叹了一口气,闪过一丝别院的情绪。
沉默许久后,慕浅画拿起腰间的玉笛,放在嘴边,随后一阵悠扬的笛声,传入众人的耳中。
凄厉的笛声,满身的风霜,如同独自一人,深处在敌营中,金戈铁马,十面埋伏,前路危险重重,听到此曲,山庄众人似乎感觉自己身临其境,众人额头上不由得冒出了一丝冷汗。
此曲,深入心扉。
“慕小姐,衣服已经取过来了,还请慕小姐进屋洗漱。”锦瑟从曲中回过神来后,走上前对慕浅画说道。
“锦瑟,伺候我洗漱。”慕浅画看向锦瑟说道。
“是,慕小姐。”锦瑟应声道,心扑通扑通的跳着,慕浅画的笛声,仿佛依旧在她耳边回荡着,迟迟不去。
慕浅画进屋后,侍书蹲在门口,逗着呆萌的萌萌,一边戒备着是否有人靠近,乍一看上去,像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在玩耍着。
“昊儿,对哪位慕小姐,你最好多一点防备。”听到慕浅画的笛声,玉巧心严肃的说道,那样的笛声,非常人所能奏出,慕浅画吹笛的目的是什么,玉巧心十分在意。
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她不认为慕浅画会平白无故的吹响此曲,曲中怕是别具深意。
“是,慕浅画。”玉巧心的严肃,沐云昊严阵以待的道。
“最近进出山庄的人,要仔细注意着,哪怕是庄中之人,也不例外,知道吗?”玉巧心继续叮嘱道。
“母亲怀疑,她在用玉笛传讯。”
沐云昊虽然不认为一首曲子,能传达什么,但玉巧心的话,从未没有错过,他必须多加注意,一首曲子,流传出去,并不意外,山庄中仆人众多,加上护卫,少说也有好几百人。
他不认为慕浅画会用他的人传讯,但却不得不防。
“她很聪明,甚至聪明过我距今为止所见到的所有女子,正是因为她的聪明,所以你要凡是小心,暂时不要让她离开山庄。”听到慕浅画的笛声后,玉巧心改变的心意,若终将为敌,她必须不能让慕浅画离开山庄。
“是,母亲。”沐云昊答应道,玉巧心的话,正合他的心意,他本来也就没打算让慕浅画离开。
浴桶中,梅花花瓣,传出淡淡的清香,水温去除她身体的疲惫,锦瑟低着头,站在屏风的外面。
“进来吧。”进入浴桶后,慕浅画对屏风外的锦瑟说道。
“慕小姐,小姐还好吗?”走进后,锦瑟沉默片刻后,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们都好,沐镇南呢?”虽然才来不久,但自始至终,没有听到沐镇南的消息,让她有些意外。
锦瑟虽然被关在院内,但沐云轩的人,岂能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根据消息,庄主一个月前,去了都城,从那之后,便就没有了消息。”锦瑟只是说出了她所知道的事情,若非慕浅画的到来,她拍是都不能离开院子,离开后,才发现,庄中似乎已经物是人非了。
“山庄变化不小。”看着锦瑟的神情,慕浅画肯定的说道。
“虽然只是路过,不过,里里外外,似乎全部换成了二少爷的人。”刚刚为慕浅画娶衣服,她走到庄外,虽只是匆匆走过,但如今的瀚海山庄,变化太大了。
“你怀疑沐镇南出事了。”从锦瑟的眼神中,慕浅画读到了锦瑟的想法。
“是,主子虽然一怒之下离开了山庄,但庄主从小疼爱主子,绝不会真的不管主子,主子离开不久,庄主就去了都城,庄中就变成了二少爷管事,所有的事情,都是从主子离开的时候开始的。”锦瑟带着回忆说道。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对于玉巧心,你了解多少。”虽然只是一面之缘,慕浅画却知道,玉巧心绝非是一个简单的人。
“继夫人是夫人去世后,庄主带回来的人,对于来到瀚海山庄之前的事情,庄中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想,只有庄主一个人知道。”锦瑟毫无隐瞒的回答道,慕浅画曾对王莹萱动过恻隐之心,若她说王莹萱和沐云轩安全,她信。
“我知道了,行李中,还有其他的东西吗?”她刚刚检查过包裹,只是一些衣物,从她离开的时候,她就知道,有人会为她准备好一切,绝不会只是一些衣物而已。
“还有这个。”锦瑟从怀中拿出一个手帕包着的东西,递给慕浅画说道。
慕浅画接过后,打开手帕,一枚编织精美的同心结出现在慕浅画的眼前,慕浅画把玩着同心结,神色却柔和了不少,锦瑟看着同心结,心想,看来是宸王送过来的。
人要留客,慕浅画自然也不能不识趣。
已经过去一日,沐云昊见慕浅画倒是真没有离开的念头,虽然有些不解,但却正合他心意。
与此同时,丰城内,赫连殇批阅着连日送来的奏书。
“主子,南楚送来的消息。”暗夜看过消息后,神色松了一口气,最近赫连殇是不是放冷气,他是深厚其害。
“说。”赫连殇并未停下手中的笔,一边看奏书,一边说道。
“主母被沐云昊邀请倒瀚海山庄,主母进去大约两个时辰后,吹了一曲十面埋伏。”信中并未写明曲子的名称,暗夜听过一次慕浅画吹出的十面埋伏,记忆犹新。
“十面埋伏吗?”赫连殇停下笔,淡淡的说道,思绪早已飘向了远方。
“主子,要不要派人去保护主母。”暗夜问道。
暗夜知道,慕浅画功夫很高,侍书更是一流的杀手,但瀚海山庄也不是吃素的,一人难敌千军,况且慕浅画如今是在瀚海山庄,深入敌营。
“不用了,暗夜,派人暗中调查丰城中所有的官员,包括近日投靠我们的人,全部调查一遍。”赫连殇沉思片刻后吩咐道。
区区瀚海山庄,还不能对慕浅画如何,唯一的可能,慕浅画的那一曲十面埋伏,是为他而吹,她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采用了一个所有人都能传信的方式,将消息传递给他。
从离开羽城开始,他的身边,很多事情都让他觉得异常,本来是打算守株待兔,但如今,敌暗我明,他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是,主子,羽城刚刚传来消息,萧寒昨日独自离开羽城,主母如今在南楚,是否要派人暗中保护。”暗夜立即回答道,虽然不知道赫连殇为何突然下这样的命令,但定有其道理。
“不用了,浅浅早就安排好了,吩咐下去,让魔门的人暗中监视慕长风的一切。”赫连殇了解慕浅画,她离开羽城,没有带上萧寒,为的就是萧寒的安全,他戒备的倒是另一件事,慕长风为何让萧寒独自离开,怕是别具深意。
他虽不认为慕长风会伤害慕家人,但凡事又岂是愿意和不愿意能衡量的。
在愿意和不愿意之间,还有身不由己。
慕长风能让萧寒独自离开,无疑是对慕浅画和他的警告。至于理由,怕是和暗处的人有关。
“是,主子。”暗夜说完,离开了书房。
“暗羽,派人去日曜,查慕长风在遇到慕王之前的事情。”十六年来,慕长风并未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唯一的可能,就是从十六年前开始。
“是,主子。”暗羽领命道。
暗羽离开后,赫连殇放心手中的笔。
所有的事情都是从十六年前开始的,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虽然知道很多,但距离真相,还远远不够。
慕浅画吹出十面埋伏,绝非说自己的处境,而是另有深意。
她是在警告着什么。
赫连殇回忆着一切,突然想起了战王府的时候,巫璨曾经拿着国师制作的术式控制了慕浅画,想到此处,赫连殇眼晴一亮。
深邃的眼眸,如同宇宙黑洞一边,了无边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