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凄厉的风声如寒酷的冰湖浸体,刺骨瘆人,萦绕在耳朵像魔鬼的尖叫,令人脑膜发涨发痛,头痛欲裂,当始如梦初醒,双目呆滞地看着朝那片黑暗无底大海无声坠落的雪颜女子时,他整个人鸡皮疙瘩全部冒起来了,头发一阵阵发麻,眦目泛红,一滴血泪悄然滑落,心脏如同爆炸一样痛不欲生。
“不——婴——”
他倏地站了起来,像一个丢失了重要东西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的孩子,苍白着脸,急头急脑,手脚抽搐,怪异又茫然可怖地在原地团团转圈,时不时挠头扯发,嘴里一直不断地重复地喃喃地念着:不要——婴!婴!你在哪里?你在哪里,这是梦吗?不,这不是梦,你在哪里?不,这是梦,一切都是假的……
他惊惧害怕地看着四周的遍地的尸骸,浸满石体的黑红液体,白唇颤抖着,眼神颤抖着,身体颤抖着,然后他用力地转过头,望着那一片足以吞噬这世上一切的黑巍巍的大海。
他瞳仁紧缩,蓦然清醒了过来,但下一刻,却又觉得自己已经死去了。
他面白如纸,他整个身影仿佛都虚化了一般,风一吹,便会散了。
他渐渐想起了一切,想起了前不久的事情,想起了他念念不忘的女人最后是怎么样被他给害死的,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异的喘气声,双手抓着脑袋使劲扯拽,眼神凌乱地转动着,整张脸都扭曲了。
此刻,他那一刻纯美水湄的脸哪里还有一分美态,全是被逼疯的癫狂之态。
“啊啊啊——啊啊啊——”
“哦,已经疯了吗?那你还活着做甚,直接下去陪她吧!”
一道似幽冥般无声无息的白影飘落于始的身后,却是惰,他肤色极白,有一种惨绿的狠厉,正一脸幽冷又恐怖地看着始,接着呼啸的风声刮过,便一掌便将毫无防备的始直接推下了悬崖。
始没有反抗,他就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样,在无声降落的时候,他张大了嘴,眼角滑过涟珠般泪水,眼底一片荒芜。
在这一刻,他终于愿意将以往他刻意遗忘、压制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始闭上眼睛,仿佛灵魂已经脱离了**,化成一道虚影飘拂在空中,他无神地望着空气中的某一处,呆呆地无声问道:“司,你还在吗?”
这时,另一道虚影慢慢显现了身影,他与始长得一模一样,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始,淡淡道:“嗯。”
始看着司,愣了半晌,然后低下头,哽咽得难以自己:“对不起……”
对不起,一直视你为“怪物”,对不起,因为他的贪欲,因为他的自私,因为他对司的抵触,而让别人有机可趁,将一切事情最终演变成这样一场惨烈而揉碎肝肠的憾事。
“蠢货!”司看到自己的脸露出那种脆弱悲凄的神色,难以忍受地撇开脸,骂道。
始不在意司骂他,他扬起一抹脆弱、生无可恋的惨笑:“司,我不想活了,我将身体还给你,好不好?”
司一怔,徒然暴怒起来:“不好!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没有了你,我要怎么活?”
始不懂这些:“可……”
司缓缓吐出一口气,转开眼,眼神却坚毅又自信道:“是因为她吧,你放心吧,她这样的人,一定不会就这样轻易就死在这种地方的……”
始一震,像悬崖底下触碰到阳光即将枯萎的花,眼底原本黯淡的灰色终于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你说的真的吗?”他激动地问道。
司看着始,一字一顿道:“等我们找到她,我们就将余生的全部补偿给她,此生……”
始重复一遍:“此生……”
司飘近始,额头抵于他额头,两人双目相视,慢慢意识相融,意识相融,同步同调。
“此生只为她而活……”两人异口同声坚定而道。
九洲与殷圣的这一场大战后……腾蛇一族复兴与九洲大国签立了和平协议并建立了独立政权。
接着,腾蛇皇并带着其族人再次淡出世人眼中,继承祖先遗址不恋浮华功名利禄,变成了隐士一族。
而腾蛇皇无了杂物、政务搅扰,便捡起了前世的兴趣,挑了个黄道吉日,当起了一日算命先生。
“九渡”
“算命,五文一卦,十文定今生姻缘祸福,一银能保管你祸事灾难通通远离啊。”九渡最繁盛的古董一条街上,摆摊算命的一个一个都坐在摊上,梗着脖子使劲的吆喝。
一条小巷口的对角,算不上多显眼的位置,插着一张迎风斋布“天婴道人”的招牌,一名穿着一身黑素的宽袖道袍少女抱臂,闭眼养神,端坐在那里安闲自得,与别人迥异不同。
除了招牌外,有人又发现她那张桌面上当真是干干净净,除了一支笔一张纸一方墨砚,便再无其它,可再瞧瞧别的算命先生的桌面,那可是摆满了各种算命道具,琳琅满目。
这条古董街平日里来来往往的人口便是密集,桥上桥下,走路的,搭乘船的,但由于被其它摊位遮挡,却甚少人能够注意到这角落的一个摊位。
但却仍旧有一些常驻九渡的算命先生倒是记起了这个几年前曾在这里摆摊二日的奇怪少女。
按道理,这距今都四五年过去了,当年的少女如今恐怕亦该变成少妇了吧,然而她的容貌却跟几年前一样,这让他们都有些搞不懂了。
“嘿,天婴道人,你怎么又来了,莫不是这一趟也是一金一卦?”有个摸骨的半瞎老道敲了敲他面前的研台,扬高嗓音打趣道。
虞子婴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皮。
“嗯。”
“哈哈哈哈……这性子这规矩倒是没变,是你,是你啊,那道人您就忙着吧。”另一位仙风道骨的算命师愉悦地摸了摸一把花白胡须,笑着摆了摆手。
果然,直辰时起一整个上午都没有人光顾过她的摊位,周围人都笑而不语地摇头,心中并无意外。
正午时,大多数摊位都准备收拾收拾去吃东西时,从桥墩尽头处,蹒跚地走来一个浑身恶臭脏兮兮的乞丐,他逆着光,身材修长,但却很瘦,一身像泥地滚过又步经风尘的衣服红黑交杂地挂在身上,头发乱糟糟一团,缕缕交缠似麻绳,久不梳理清洗。
他走的这一路无不遭遇各种掩鼻嫌弃跟驱赶,但他仍旧一步一步坚定地走来,直到靠近虞子婴的摊位时,他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缓慢转过身。
他抬头的那一刻,周围人都露出一种想呕吐的表情,因为那是一张完全被毁掉的脸,似火舌燎过一样布满狰狞凹凸不平的疤痕。
似乎周围人的惊呼跟害怕眼神令他自卑,他迅速看了虞子婴一眼,便迅速低下头,但又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
他看向那写着:一卦一金,恕不讲价时,便哆哆嗦嗦地从袖子里摸出一物,轻轻放在桌上。
“我……算命。”
他的声音就跟他的脸一样被毁了,嘶哑难听,像指甲刮过玻璃一样刺耳。
四周一下静得没了声音。
咦~众人看到那一锭金灿灿时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个看起来穷得连一个铜板都没有的乞丐,竟然能够掏出一锭金?!
偷的还是抢的……总不能是捡的吧?!他们的眼神一变再变,都死劲瞪着那个乞丐。
虞子婴从桌面上的金锭移向那个侧身站着的乞丐,他低低地垂着头,就像是怕他的脸会冒犯了她一样,微微偏过去,长颈僵硬。
她就这样默默地看了他许久,直看得他全身都僵硬得快要颤抖时,她才道:“算什么?”
声音冷漠依旧,不见丝毫波动,乞丐这时心底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失望。
“我、我算……”
另一边,头披幕蓠的始站在圆拱桥边,像望妻石一样眼巴巴地隔岸看着虞子婴:好想去对岸,好想陪在婴的身边,好想跟婴说话,好想抱抱婴,好想好想……
“喂,你看有个男人在找她算命!”司的声音蓦然在始脑海响起道。
始不太感兴趣,眼神仍旧浇铸在虞子婴身上,嗫嗫道“好像是……”
“蠢货,赶紧过去啊,你以为世上的人都跟你一样蠢一金一卦也肯算?你不知道觊觎她的男人够多了吗?万一这个人又是哪个别有用心的人,你就等着你的‘兄弟’又多一位吧!”
始闻言一慌,正想走时,又想起婴临走前交待不许打扰她的话,一时踌躇不定。
“可是……”
司怒其不争道:“算了,将身体给我。”
司整了整衣服,将幕蓠撩起,扬起一抹百花艳煞的水湄骄傲的笑容,霸道直接地冲了上去。
“哇啊——”
街道好事的人都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拢在虞子婴的小摊前,司拢着黑绸长袖一路无阻地来到,他一挥衣袖,那庞大的气流便将人墙冲撞得东倒西歪,哎呦连天,他便如若无人趁着空隙,骄横地推开了那无力的乞丐,理直气壮地站在虞子婴的摊位前。
虞子婴看到司时,漆黑眼眸像夜空一样依旧平静,却又多了几分与别人不一样的松怔。
“我算命!”司挑了挑眉,风情万种地俯下身子。
“什么人啊?!”
“呀,又来一个跑来算命的,真是见鬼了!一金一卦,这些人都疯了吗?”
“他……他好像没给钱吧?”
一些知道虞子婴算命规矩的人,明白她是一金一卦,算前拿钱,不然,她是不会给人算的,她这死性子不少人可算是亲眼见识过的。
现下这个人搅了她赚钱,现在又理直气壮地让她给算命,人家会给他算才怪!
不少人站起来,知道刚才那怪风便是这人弄出来的,知道这种厉害的人他们小老百姓是惹不起的,便以一种解恨看笑话的表情瞪着司。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完全跌破了众人的眼球。
“你想算什么?”子婴放下双手,直接问道。
她……她真给算?!他们眼珠子都瞪凸出来了。
这……这还没给钱呢?!她先前不是死要钱的吗?
“算……”司可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他眼中只有虞子婴,他犹豫了一下,眼神带着几分羞意觑了几下虞子婴,最后一股作气地说道:“算……算你什么时候才会将我的名字记上你们虞氏族谱!”
虞子婴眨了一下眼:“你是冷氏一族……”
“你这是不懂装懂是吗?”司恶行恶状地站起来,一把拽住虞子婴衣襟扯前,脸红气急道:“立刻,马上,现在就我给个答案!”
这下所有人才看懂,原来……原来人家是这种关系啊,难怪不要钱,自家人嘛,他们撇撇嘴,看热闹的脸都开始意兴阑珊了。
“看,那边有成亲队伍!”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这时众人也听到由远及近的喜乐呐索声。
“好像是东边陈家富贾的老三娶亲吧,听说新娘可是个大美人儿,那老三可追求了好久才让人家美人儿同意,眼看着要娶回来了那可得下足了本钱了,瞧那支队伍多隆重啊。”
这时,桥对岸一队人结彩飘绸、吹着鼓打着锣喜庆经过,前方的四个喜娘喜笑颜开手提着编花漆红竹篮,一捧一捧地撒着代表爱情的玫瑰花,漫天花瓣飘落,像红色的花雨一样点缀着街道、河畔、空中,一道和煦柔情之风吹拂过喜轿,卷起精美的鸳鸯帘一角,司不经意回头,便看到了里面那端坐候郎,期待又幸福地戴着红盖头的新娘,他眼底一点一点焕起了异样的光芒。
成亲……他什么时候才有那一天呢?——羡慕。
哼,那个叫什么陈家老三的家伙,简直太幸运了!——嫉妒。
心思百转,司心底酸酸恨恨地,便按奈不住心底的冲动,他风一般突然冲了过去,手一抓便将其红盖头揭了下来,不等结亲队伍发生异样,已神不知鬼不觉地重新返回到虞子婴身边,他扯过她的身子,趁着众人注意力被结亲队伍全部吸引过去时,便带着她纵身跃至空无一人的谢水留亭之上,将那绣着金边的红盖头直接覆在她的脑袋上,这样一来,便仅露出一截下巴与嘴唇。
映着盖头的红,她肤色似雪,唇却似娇嫩初绽的花瓣。
他捧起她的脸,目露痴意,心头一热,便低下脑袋,吻住了她的双唇。
“玄师大人,我的姻缘究竟什么时候才到?”他痴痴问。
红盖头下,那一双被人润泽过的艳红双唇顿了一下,方微微轻启:“或许……已经来了。”
“玄师大人……”司
“玄师大人……”始
司跟始:“欠你的,我会将余生的全部都补偿给你,此生我只为你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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