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哟鹿鸣, 遍彻旷野。
当这声音响起的时候, 四面安静如同鬼蜮。
除了鹿鸣声, 就只有风拂大帐的声音,仿佛万鬼喑哭。
所有人都屏息瞠目, 看着鹿身上华服宫装的少女。
她的面容是稀世的绝美,长发挽作象征皇族威仪的高髻堆在后脑, 眸中仿佛有雾气, 流转间又凝结成寒冰, 天生一股不可欺的尊贵与凛然。
十族中终于有人忍不住,失声道:“夕华公主!”
人群瞬间变得嘈杂,又飞快压抑下去。
唐羽倾的瞳孔骤然紧缩, 满是震惊地望向她。
只有一人的眸光清淡依旧。
姬连城。
他抽回手中染血的长剑,看那人的头颅无力垂下, 青丝凌乱地遮蔽住乌铁面具。
其他人都还在看着,那仿佛是由坟墓里爬出来的女孩子。
脸还是那一张脸,只是眼睛的颜色变了,整个人的气度也变了。
从前的她清丽娇憨,现在却美艳又危险至极, 仿佛一株带毒的罂粟。
被抽干了灵魂的,毒罂粟。
林晚一动不动,雪色灵鹿却知晓她的心意,逐渐靠近行刑的高台。
十族中有人来拦阻, 鹿鸣一扬, 平地便起暴风雪, 那些人瞬间被震开数丈,七手八脚跌作一团。
姬连城站在原地看着林晚。
林晚也在看着他。
莫问夹在这两人中间,不安地刨了下前蹄。
姬连城轻抚了下它的头顶,顺手采下鹿角间别着的玉颜花。
“姬连城,你们瞒得我好苦。”林晚说。
本该是饱含怨怒的斥责,那声音里却听不出半分生气与起伏,她甚至没有去看那个人的尸身一眼,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姬连城。
姬连城将剑递给她。
林晚接过长剑,对着他肩头反手便捅了一记。
鲜血喷洒,遍染白衫。
“姬先生!”
“家主!”
“叔父!”
姬连城抬手按下众人,对林晚说:“你已经都知道了。”
“呵。”林晚冷笑“若再不知,那我是要蠢至何等地步。”
唐羽倾走后,她毒效未褪,只能无力倚在榻上,取出那幅一直珍藏在心口的玉颜花来回摩挲,直到视线被落款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小字给吸引——易颜花。
仿佛晴天响起霹雳,那个人,从那么早以前,就在瞒着她。
她自袖袋里取出几朵给唐老夫人治病后留下来的干瘪的“玉颜花”一时却又忐忑、无措。她将那花瓣揉碎了涂抹在面上,又胡乱咽下去几朵,紧接着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紧铜镜——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直到莫问出现在帐中。
林晚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但灵鹿血能解百毒,莫问凑过来自己的脖颈让她吮吸,片刻后尖锐的鹿鸣差点炸裂帐顶。
“灵鹿血加上易颜花,就这么瞒天过海。”林晚讥讽地看着姬连城“你们真是这世上最好的两个大夫。”
姬连城沉默看着她。
林晚走向铁架,看着那人的尸身苦笑:“觉得自己很伟大是不是?”
她的嗓音轻柔,像是害怕把人给吵醒了。
“把他解开。”她说。
唐羽倾对侍从们点了下头。
林晚坐地抱住那人绵软的尸身,莫问温顺地凑过来脖子,她嚼碎了玉颜花,又混合着鹿血嘴对嘴地哺给他。
众人看着这惊恐的一幕不明所以,却又莫来由感觉害怕。
这、是想要让那好不容易死去的大巫祭,再一次活过来吗?
就像夕华公主一样!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夕华公主两年前就已经死了,这是妖女!绝对不是夕华公主!”
“放开那妖人的尸身,你要对他做什么,快放开他!”
林晚没有理会他们,她等待了片刻,轻轻揭下那人的面具。
泪水再也忍不住,暴雨似的落在那人的脸上。
这一张,她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脸。
她将人抱在怀里,双目赤红瞪着姬家人:“你们也不认识他是谁吗?!”
姬语夏踉跄上前,霎时跪倒在地,满目的不敢置信与疼痛:“大哥!”
他扯住姬连城,高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姬家人纷纷涌上前,痛愕交加,痛哭流涕。
满场鸦雀无声,人们在知道大巫祭竟然就是姬家那失踪了的天才时,纷纷只觉自己是在做梦。
唐羽倾的面色也是雪白一片,他愣怔片刻,思绪纷乱,忽然对着姬语冰的尸身跪下来。
姬家人想取回姬语冰的尸体,莫问帮着林晚踹开他们。
“滚开!”她说“他要烂,也只能烂在我的眼前!”
她将人放在莫问的背上。
千人聚集的旷野没有一丝声音,像是这些人根本就不存在。
没有人敢拦阻,看着那少女带着她死去的爱人和灵鹿离去。
他们的身后仿似弥漫起风雪,风疾雪密,逐渐看不清身影。
唐羽倾会是个好皇帝。
他依照姬语冰遗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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