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子可不想蹚浑水,而且,他自小没离开过开封,如今要他远去关外,又适逢战乱时期;他小三子只有一条命,而且尚未娶妻,得好好留着命为祖宗们传香火。
“你想太多啦!将军见着我的面后,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怪罪你呢?而且我知道,你还要留着命为姜家传香火,我不会涉及危险算了!你不帮我,我自己去总行了吧!”知姜小三者,非关闲闲莫属。小三子一向心软,闲闲故意可怜兮兮说反话的模样,惹得小三子怜悯之心大肆泛滥,手足之情不能见死不救。
“你唉,真是败给你了,陪你去就是了嘛!不过,有条但书,在做月子期间,哪里也不准你乱跑,我可不想拖着个病人前去寻夫。”
闲闲见计谋得逞后,开怀轻笑。
一个月后,孩子才刚满月,闲闲便立刻通知小三子。
“你真是害了相思病,不再考虑考虑一下吗?万一我们一上路,将军表姐夫正巧也要回开封,咱们如果在路上错过怎么办?”是啊!是有此可能,他早该想到这个理由的。这一个月来,他一天给一个理由,全给打了回票,今日仍在做垂死挣扎,果然让他挤出了漂亮的堂皇理由。
“放心,我已经打听过,楚云半年内仍会待在关外。”
闲闲忙碌地完成了最后的打包工作。行李很简单,主要是娃娃换洗的衣物。楚君缝制了背带,这样行走间可省下不少力气。本来风野和楚君力劝她打消原意,但是经过一番努力之后,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任务,遂放弃了劝说,改替她打点一切,并且时时刻刻耳提面命,让闲闲不禁感叹。自从风野、楚君为人父母后,照顾两个孩子还不够,竟把她也当做孩子般照顾,有时她真想大声宣告自己也是大人了。看来除非楚云回家,否则她怎么也不能晋升为成年人。
“唉!你真的不是普通的固执。”小三子只好认命了。
“对不起,总是拖你下水。”她充满歉意,不过要去见楚云,她也顾不了那么多。
“唉!谁教咱们的外婆、外公是同一人。”表姐愈是客气他愈是心软,他的个性就坏在吃软不吃硬。
“小三子,你真好。”
听她这么一赞扬,他反而不好意思起来,直搔着头,赧然地笑道:“表姐,我的行李搁在花厅,随时可以出发。”
往河间方向前进的闲闲和小三子,途中在一处破庙歇息。经过两个多月的野外生活磨练,小三子已对野外的生活驾轻就熟,对于张罗三餐一事,他可是乐在其中。
就像现在,他正升着火,烤着山鸡。
“没想到开封只是井底,天下真是广大无边,难怪有这么一大串人喜欢游山玩水、四处玩耍,原来这么好玩。”小三子边翻转山鸡,边闲嗑牙。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游山玩水的生活。”闲闲听了小三子的心声,心里安心多了,她一直还为着自己的任性,觉得对小三子很抱歉。
“偶尔为之当然不错啰!”
他剥一只烤得香喷喷的山鸡腿递给表姐,自己啃着另外一只。
“娃娃名字取了吗?”
“还没呢!这么神圣的任务当然是留给他爹爹啰!”
“娃娃、娃娃、好娃娃、乖娃娃”小三子逗着娃娃叫着,娃娃立刻报以甜笑,可爱两字不足以形容娃娃的灵秀。
“明晨咱们往哪儿去?”小三子一切听从表姐的指示,不过人海茫茫,要找到军队的落脚处,实非易事。
河间一役,让岳楚云身负重伤。虽是穿了金蝉甲,左大腿和右上臂仍中了敌人的毒箭,谋士张光亮也于该役中为国捐躯。
昂伤的岳楚云拖着伤体,佝偻地缓慢移动步伐,能够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苟活下来,全凭一股强烈意志力。心里只要一想起他心爱的闲闲,想起甫出世的孩子,他告诉自己不能就这样客死异乡。
他和爱妻仍有白头盟约,他不能让她失望,她是这么爱着自己,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活下去。
烈日骄阳,他望向远处,发现前方柳树尽头似有一座小山神庙。他必须找个地方休息片刻,让元气恢复。
离山神庙尚有数步远,他终于体力不支地倒卧在一棵柳树旁。
从山神庙里走出一名年轻女子,手里抱着娃娃,只听她轻轻唤了声他的名讳。
百转千折,有情人终于相逢,这全靠上天的怜悯。
天山万仞涯
“心洛师兄,将军的箭毒,看来除了你无人能解。”
在山神庙时,闲闲止住了岳楚云伤口的血后,看了箭伤周围泛紫的肤色,当机立断决定上天山请心洛师兄帮忙。一路上多亏了小三子帮忙,否则他们的脚程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快。
上了天山,恰巧心洛师兄人在万仞涯,没云游四方去。
秋心洛替岳楚云把了脉,看了他的伤势后,微拢的眉才稍微纾解开来,淡淡地说:“不碍事,还有救。”
也只有冷静的秋心洛,才能将如此毒的箭伤以不碍事三字简单带过。
他请童仆取出“妙葯锦囊”抓了五味菜,加一味葯引,交代童仆:“将这几味葯煎好之后,先让岳将军服下。
小三子,你随我上葯林再抓几味葯,我要制外敷散。”
秋心洛和小三子离开后,只留下闲闲、娃娃和身负重伤的岳楚云。
闲闲先前一直忧心如焚,在见着了心洛师兄后,一颗悬吊着的心才算定了下来。
秋心洛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擅于安抚任何一颗心,能让人深深折服。
一个时辰后,一道熟悉的女声蓦然由闲闲后方扬起
“快扶云哥哥起身喝葯。”
闲闲愣了一下,花蕊公主怎会出现在天山?一会儿定要好好问问心洛师兄。
岳楚云服用过伤葯后,神志稍稍清醒一下,意识又模糊起来,唤了一声闲闲的名字后又沉沉睡去。
一旁的花蕊开口:“你一定觉得奇怪,我怎么会成了心洛哥哥的客人?”
“呃是有点意外。”闲闲朝花蕊公主笑了笑。
“严格说起来,这都是拜你和云哥哥所赐,要不是你们缘定三生在先,也不会有我今日的良缘。”花蕊回眸朝闲闲扯开一朵莲花似的笑。
这个笑容是花蕊给她的第一个笑,算是一笑泯恩仇吧!
“你和心洛师兄?”闲闲心中泛起许多的疑惑与不解,他们是怎么扯在一起的?这样不同的两个人组合在一起,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不能想象是吧?一个游手好闲的公主,怎会甘愿待在如此人烟罕至的天山?”她看穿了闲闲的不解,率先挑开话来谈。
“是的!我的确不明白。”她真的很好奇。
“我自己也不明白。”花蕊摇摇头,轻轻地叹着气。
“怎么会连你自己也不明白?”她轻拍着娃娃,疑惑地看着公主。
“我想如果真要给你一个像样的答案,我认为是因为爱吧!我爱上了心洛。”除了爱能够给人这么强烈的力量之外,世间确实再也找不着其他的理由。
“真的?!不过,我想心洛师兄肯带你回天山,那表示他一定也很爱你。”她诚心祝福。
“我想是吧!”自从认识秋心洛之后,花蕊觉得自己变得对许多事不再充满自信,尤其是在爱情这件事上面,她总是少了一份确定,毕竟秋心洛从来未曾明确表示过什么。她自然担心又是自作多情啰!
“铁定是的,你这么漂亮,人又聪明绝顶,谁会不爱你呢?心洛师兄恐怕是爱惨了你呢!”
闲闲说得是心无城府,花蕊却听者有意“谁说任何人都会爱我来着,云哥哥就偏爱你而不爱我。”
自觉失言,闲闲低垂下头,不知如何接话。
花蕊噗哧一笑“逗着你玩的,我知道你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赞美我。”
“你能不误会我就好,我一时之间高兴过头了,不假思索话就出口。”她突然感到有些自责。
“别这样,以后咱们可是好姐妹,再不会像从前一般胡闹了,可好?”花蕊拉着闲闲的手,诚心地说着。
闲闲点点头,两人相视而笑;怀里的娃娃也格格地笑着。
“葯粉磨好了,葯粉磨好了。”小三子由外头开心的奔进来,却不知与闲闲说着话的女子是花蕊公主。
他止住了步伐,着迷地嚷道:“好漂亮的姐姐,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姜小三,花蕊公主可是心洛师兄未来的老婆,你可别想打她的主意!”闲闲警告道,接过小三子拿来的葯粉,涂抹在岳楚云的伤口上。
经过众人的悉心照料,岳楚云的伤痊愈得很快。
这一天,花蕊立于凉亭中,恰巧岳楚云欲前往寻找闲闲与孩子。就这样在亭中不期而遇,这是这段日子来两人头一次独处。
初时气氛有些尴尬。
“伤口全复原了吗?”花蕊不好意思地说着场面话。
“嗯好多了,谢谢你们的照顾。”他明白她的尴尬。这样也好,迟早必须面对的。他们之间曾有过的那些不愉快,希望能趁此机会烟消云散。
“我没帮上什么忙,全是你夫人的功劳。”
“我知道。”他笑了笑。
“你当年选择她是对的。我任性又狂妄,一点都不适合你,你不爱我是正确的,我根本配不上你。”她说这话不是反讽,只是觉得应该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来天山之后,她想了很多,人也成熟了,不再是过去那个我行我素的花蕊。
“千万不要这么说,每个人都有长处。”岳楚云倒是不太习惯这样有礼貌的花蕊,一时之间有些不能适应。
“我明白。”
“你爱心洛吗?”他问。
“爱。”
“那就好,他是个不同凡响、不寻常的顶尖人物,你们很适合。”她能够找到自己心之所爱,他也替她感到高兴。
“将军,将军”由远而近的闲闲声音戛然而止。
两人同时转身,一脸光明磊落。
“你们聊吧!我到葯林找心洛去。”花蕊留下凉亭给岳氏夫妇。
“吃醋啦?”岳楚云拉着娇妻坐在他腿上。
闲闲不答腔。
“怎么样才能改掉你叫我将军的坏习惯呢?”他被她吃醋的模样逗得欣然而笑。
“叫将军才不是坏习惯呢!你本来就是将军嘛!”她抗议道。
“现在不再是将军了。而且一直以来,在你面前我从来就不是将军,我只是一个为爱痴狂的平凡男人罢了!”他抬起手指,摩挲着她细致的五官,低头轻吻着她的颈窝,逗得她格格地笑了起来。
“花蕊和心洛相爱着,你不该还会吃醋的。”
“我早知道了,谁说我吃醋来着?”她辩解道。
“还说没有,刚才是谁的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他取笑她吃醋的模样。
“你真是讨厌,我早已知道心洛师兄和公主相爱着,我吃哪门子醋啊?!”她真的没有吃醋,若真要说有的话,也只能说是有那么一点点啦!
他捉住她抡拳的手,放在自己胸上,款款深情地诉说情话。他相信从今而后他们一定能过着属于他们的生活,而且一生一世不分离,谨守着他们的白首盟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