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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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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就事论事”沧海轻轻叹息,不得不承认那个看似永都不会认真的臭小子,说得其实也有道理。“就算他是造物主又如何?我们的命并不是他的,他也的确不需永远为我们负责,并将我们护在他的身后。”

    被他俩扰来嚷去了半天,睡意已失的北海在椅上坐起,朝他俩清了清嗓子,获得了他俩的关注后,他慢条斯理地将一指指向远坐在外头看海的涟漪。

    “我重回人间,只为她。”

    臂澜的眉心锁得死紧“那我们呢?”

    “告诉我,风神为何离开海道?”他侧首轻问,一下子就令最是明白飞帘心情的观澜闭上了嘴。

    “我就说吧。”沧海伸手拍拍她,十分认同北海的想法。

    “总之,海道的家务事,由你们自个儿摆平。”北海愉快地向他俩交代,并刻意将观澜看得很扁地问:“这种小场面,用不着我出马吧?”

    才不希罕他来插手的观澜,方平息不久的心火随即又被他给惹毛涌了上来。

    “用不着你!”笑话,上回六器派兵前来攻打海道,三岛岛主只出动了两岛,就打退了欲进犯海道的帝国之军,这回不过是海道自家的一场叛变,规模甚至不及上一回庞大,何难之有?就算对手是波臣,她也有把握将波臣给逐出海道!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北海,故意当着她的面对她鼓鼓掌。

    “恭喜你,你开窍了。”他真喜欢她禁不起人激的个性。

    肚子里直有一团火在闷烧的观澜,气得只差没冲上前一拳揍扁他那张欠揍的笑脸。

    沧海瞄瞄他“那你呢?”难不成他就待在狼城观战啥事也不做?

    “睡觉。”顶着一副没睡饱的德行,他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又睡?”听完了他的话后,沧海的手指头也开始跟观澜的一样犯痒。

    “相信我,这回我不会睡太久的。”北海笑了笑,故意把话说得不清不楚。

    身怀紧急军情的淘沙,在他俩迟迟不出城后,终于捺不住性子地闯入城内,直接步入宫内找上被邀来城中的他俩。

    “两位岛主,叛军有动静了。”不敢造次的淘沙,站在殿外大声朝他们禀报。

    “时候到了,你们也该走了。”动也不动的北海,直接将他们赶出宫去面对他们迟早都必须面对的现实。

    “告辞。”还真的给他们袖手旁观。

    同观澜一块步出殿外后,听完了淘沙的禀报,急着率船出海阻止波臣抢先一步进攻的沧海,在观澜止住脚步不走时,忍不住回头问。

    “观澜?”

    “你先走,我待会就来。”两眼一直望着殿外一隅的观澜朝他挥挥手,径自走向涟漪的方向。

    坐在露台上看着海面,同时也等着看海道第一场内战来临的涟漪,在她走近时,轻轻侧过首。

    深感欠她太多,却又无从还起,站在她的面前,观澜不知该如何把海道欠她的那些,化为一句道歉说出口,因观澜知道,只是一句歉意,并不能抹平那些神子在她心上所造成的伤痕,更不能再令她有机会相信人类。

    “你能原谅吗?”迟疑了许久后,渴望知道这点的她,还是把话说出口。

    “不能。”涟漪的心情已不再为此起伏“但我会试着忘记。”原不原谅又如何?人永远都会是人,某些事情,也永不会有所改变,她挂记再多,也不会改变已成为事实的那些。

    “谢谢你”不知自己一直深深紧屏住气息的观澜,在得到她的这句话后,如释重负地朝她颔首致谢。

    “观澜,飞帘一直都记得你。”涟漪在她将头抬起来前,轻声告诉始终将朋友放在心上,却又不能开口探问的她。

    觐澜的身子猛然一怔,默然地抬首看向她那双如泓湖水的眼眸。

    “那个人很珍惜飞帘。”涟漪再进一步令她宽心。

    “是吗?”

    “你感谢飞帘的成全,她也同样感激你。”

    当阳光照亮了涟漪的脸庞时,观澜并不想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在这刻,在这即将再次为海道奋战的时刻,只要能够听到片点飞帘能令她安心的消息,她都打心底深深感激,因她知道,她又能因此而再次获得了努力的力量。

    “海道的内战,我不能帮你。”为免北海又胡思乱想太多,也为免神子又将不该有的期望加诸在她的身上,涟漪不得不把丑话说在后头。

    “我知道。”明白这点的观澜,咧出爽朗的笑容“你有这份心意就很够了。”就算她是罪神,那又如何?世上人人如何看她都无所谓,但在她观澜的眼中,她就和北海一样,都是神人,并无不同,更甚者,她还有一颗关怀的心。

    “上了岸后,万事小心。”

    “我会的。”不能再拖延时间的观澜朝她点点头,在北海踏出殿外时,急着赶去与沧海会合。

    当北海来到她的身畔坐下,并一手揽过她的腰际时,头一回在日光下与他并着肩、坐在一块远眺着海洋的涟漪,轻轻侧首靠在他的肩上。

    “会有第二次的两界之战吗?”

    他很笃定“会。”

    “你可会离开迷海?”她主动将手伸进他的掌心里,缓缓与他十指交握。

    “现下还不行。”牢牢握住她后,北海承诺的低语在她耳畔响起“但就算日后要走,也是要带你一块走。”

    倚在他肩上的涟漪满足地合上眼,在轻柔的海风吹拂下,缓缓坠入梦乡。

    百年来的梦想,在今日,已有个属于她的神人为她实现了,眼下的这座人间,与她的风月再也无关。

    北海侧过身子横抱起她,在带着她步入殿中之时,他回首看了这片由他一手所造出的海洋,在低首看了看她香甜的睡脸之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将外头的世界,暂时再留给海洋。

    ----

    斑大壮观的狼城漂浮至玄武岛附近的海域。

    开战前,相信海皇并为之出征的神子们,在见着了狼城后,每个人都因此而充满了希望,也认为自己胜券在握,甚至不需劳动海皇出马即可为海皇弭平战火,然而深知内情的观澜与沧海,并不打算告诉他们,他们所相信的海皇,其实,根本就不打算出手帮忙,也不在乎这事。

    内战掀起后,拥立海皇的两位岛主,兵分二路进行弭平内乱的动作,由观澜负责率玄武岛的兵员登岸寻找波臣,而沧海则是率领船舰与那个试图想要拦截他们,不让他们有机会拿下波臣的湮澄进行海战。

    一步步进逼海岸线的船只,数量庞大得几乎占据了整个海面,站在岸上,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幕的波臣,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缓缓朝身后扬起一掌。

    轰隆隆的声响,自岸边的林间响起,被波臣带来、停栖在林里的琉璃岛长有利喙的海鸟们,纷纷拍翅而起直奔上天,一根根白色的羽毛,自天际缓缓洒下,就像是六月飘雪,而在波臣锁定了目标扬掌一挥后,盘旋在空中的海鸟们,随即俯冲而下,依照波臣的命令朝即将登岸的船舰发动攻击。

    “岛主!”站在主船舰上的副官,在众鸟来袭时忙不迭地大声唤着观澜。

    “开舱。”早知道对手定会来这招的观澜,不慌不忙地对他下令。

    主舰上一具具特制的大型船舱,由左右两旁的士兵们合力开启,日光下,一只只白头海鹰,整齐地站在栏上,观澜朝身后轻轻一弹指,长有利爪的海鹰们,在下一刻已飞上蓝天拦截。

    时间过得很快,奉波臣之命,率领琉璃岛船舰,在与沧海所率玄武岛之船舰相逢过后,已有三日之久。

    三日前,当沧海所率的船舰,终于与在迷海中与他们进行游击战,总是打了就跑的琉璃岛之军,在琉璃岛近处相逢,这三日来,两军互有胜负,军员也都损失了不少,已经对这等浪费时间的耗时战失去耐性的沧海,下令两岛船舰进行包围战术,将这段时间总是打带跑,并令他们损失不轻的琉璃岛战船重重包围后,战况顿时改观。

    湮澄所率之军,使用的是向来用于劫掠沿岸的船只,船舰体型不大吃水下深,为求行动快速,所以所载之兵更是不多,武器也不足以应付大型海战,虽说以速度方面来看,这对他们是很有利,只是一旦它们遭到大型战舰的重重包围后,就很难逃出生天。

    沉睡在海底的海龙,在众舰包围住了叛军后,聆听沧海呼唤地自海底窜出海面,一条条身影有如船只般巨大的海龙,在沧海的指挥下,攻击起被围困在海中的叛军,霎时海面上窜起了逐龙用的浓烟与箭雨,而围困他们的船舰,亦在此时收拢了围困的距离,准备收网一举成擒。

    居于叛军船上的祭司们,眼见情况不妙,忙同心协力地在船上开始念咒,只是在沧海的冷眼下,无论他们念了多久,战况似乎也无多大的改变,长年来被海道神子供奉在神宫里的祭司们,在今日才知道,他们一直引以为豪的长处,其实不过是一种在人们脆弱的时候,躲进人们心中的迷信,在这片真实的海面上,一点作用也没有。

    在浓烟漫过眼际之时,船舰猛然遭到了撞击,一手捉住船沿的沧海在浓烟中定眼一看,誓死效忠波臣的湮澄,在这情况下,仍是率领着叛军欲撞出一线生机。沧海当下命人将船上桅杆降下瞄准叛军的船只,配合着舰上的箭雨攻势,将一艘艘叛军之船以桅杆捅出进水的大洞。

    海面上顿时变得更加吵嚷慌乱,敌船纷纷沉船之际,落入水中的叛军忙向舰上的人们弃降,可是在这一张张的面孔中,沧海找不到湮澄。过了许久,沧海才在船尾处,找着那个无论主子如何为恶,仍旧忠心不改跟随在她身后的湮澄。

    “岛主只是走错了路。”湮澄一手抚着伤处,朝沧海抬起一张泛满血泪的脸庞“但她爱海道的心是真的。”

    “纵然如此,我还是不能任由她将海道交给一个外人。”在他身下的船身破洞处开始进水时,逼自己冷硬的沧海,有些难忍地握紧了拳心。

    “我明白”他微微一笑,不再去想着那道他永远都不能再靠近一点的倩影。

    看着湮澄坐在船上动也未动,似无意逃离,当吃水愈来愈深的船身倾斜时,站在沧海身后与湮澄私交甚笃的副官,情急地想跳下船去,赶在沉船即将被底下卷起的漩涡卷下去前,将视死如归的湮澄给救上来,但沧海却一掌拦下他,默然向他摇首。

    船只临终时的呜咽,刺耳地划破寂静的海面,始终坐在船上未动的湮澄,闭上了眼,任由逐渐漫至他身上的海水将他卷至海中。

    撇过头不去看的沧海,扬起手中之刀朝船首下令。

    “全舰掉头,准备登岸!”

    花了数个日夜,即使已面临全面开战,仍不肯放弃搜寻的临渊,焦躁地站在距离岸边最近的一座已荒废近百年的小岛上,煎熬难耐地等待着。

    骄阳将他的心焦化为一颗颗的汗珠,纷自他的额际两旁坠下。

    “王爷,找到了!”率队在岛上挖掘的松涛,在他等得就快耐性全无时,忽地发出振奋的喊声。

    临渊霎时忘了先前等待的痛苦,一骨碌地来到位于岛中心的挖掘现场,眼看着松涛接过手下自土里挖掘出的一只小木盒后,再次让那只近千年前众神遗留下来的圣物,重见天日。

    “快拿来!”他忙不迭地伸长了两手。

    当那只木盒终于送到他的手里后,一种解脱与胜券在握的感觉,顿时盈满了临渊的心头,在松涛好奇查探的目光下,他缓缓开启已遭封印不知有多少年的木盒,自其中取出一片造型奇特、只有巴掌大的破碎石片,在耀眼的日光下,石片隐隐透出虹霞般的色泽。

    就在小岛的近处岸上,策马入林的楚巽缓缓拉住了缰绳,朝已候在林中许久的丽泽轻唤。

    “王爷。”

    等到穷极无聊的丽泽,并不关心此刻正在迷海里与岸上发生的战事,在听到他的呼唤后,立刻策马前行,随着他一块到了岸边远眺。

    “我喜欢小人,因小人够爽快。”远望着海岛好半天后,丽泽忽地出声。

    站在他身旁的楚巽,想了想后,有些怀疑地问。

    “咏春王不是小人?”在全朝人的面前扮演一名友爱兄弟最是出名的王爷,这还不算是成功?

    “他假过头了。”或许临渊在人前都把苦口婆心、对皇弟们既管束又呵护的角色扮演得很完美,但就是太完美了,也就显得更不真实,也更易让他看出破绽,既然连他都看得出来了,没道理浩瀚会不清楚临渊是怎样的一个人。

    可浩瀚总是一再容忍,也始终不拆穿临渊的企图。

    浩瀚或许是耐性十足,但他可不。

    一手取来马背上的长弓与箭后,决定提早出手的丽泽还未将箭架上弓弦,明白他想做什么的楚巽,忙不迭地想拦下他。

    “王爷不觉得此举阴损了些?”站在暗处里偷袭?怎么看也是胜之不武吧?

    丽泽不以为然地问:“在背后杀人,算阴险?”

    “可不是?”天底下,大概也只有他才不觉得。

    “对他?不算。”丽泽看了远处的临渊一眼,徐徐将长箭搭上弓弦“如此,对他再适合不过。”

    “兄弟情呢?”还是希望他住手的楚巽,犹出声试探着他的道德底限。

    岂料丽泽却冷冷一笑“别同我说那种过于虚伪的东西。”

    在答案明白地写在丽泽的脸上后,楚巽再无言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威力不下于阿尔泰手中神器的长弓,在经力大无穷的丽泽拉满了弦后,对准了远在岛上的那人,毫不犹豫地射出。

    剧力万钧的力道,制造出了像要撕裂海风的啸音,纵使岛上的临渊已先听到了箭啸而有所警觉,但就在他转身欲躲开时,那柄早就算准了他逃躲方向的长箭,依旧是在下一刻射穿他的腹部。

    痛得几乎站不住的临渊,整个人摇摇晃晃半倚在心慌的松涛身上,费力喘息之余,他低首瞧见那柄射穿了他的身子,定定地插在岸上的长箭,在箭柄处所彩饰的家徽后,霎时明白偷袭者是谁的临渊,先是吃惊地深喘了口气,随即恼怒地用力压紧丽泽所制造出来的伤处。

    “丽泽”

    很满意于结果的丽泽,心情很好地将大弓扔给一旁的楚巽。

    “回京。”接下来,他只要等着看戏就好了,就不知那人会不会亲自动手,或是跟以往一样,什么都不做。

    楚巽一手指向位在远处的狼城。

    “那海皇呢?”他是想半途而废,还是他的目的就只有咏春王?

    “对海皇感兴趣的人又不是我,我干嘛要多事?”攀上马背的丽泽,颇为不屑地哼了哼。

    虽是神人转生,但到底,也只是血肉之躯的临渊,先救急地以神力止住了伤处的出血俊,他再小心翼翼地探查着自己的伤势,很快地他便明白,此等伤势,无论他再如何做,都只能暂时先保住一命,若要想长命百岁,还得回宫延请御医才有可能救命。

    只是,在抬首看了看岸上与小岛之间的远距后,他仍是不明白,丽泽究竟是打哪来的这份能耐,这份似乎可能在四域将军之上的能耐。

    “回京”他一手紧按着松涛的肩膀藉以稳住自己,不能等地向他催促。

    “现下?”大惊失色的松涛忙转头看向远在另一头的海岸“但波臣还未”

    “我说回京。”

    “王爷要弃她于不顾?”若是他们带来的人马一撤,只怕

    “我要的,就只有这玩意。”面色苍白不已的临渊,一手紧按着藏于胸口前的石片,对于不惜一切助他的波臣,则是完全抛诸脑后。

    为他的绝情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的松涛,虽是对遭他利用完后就被抛弃的波臣感到同情,但终究不能反抗于他。

    “是。”

    同一时刻,与观澜奋战不休,即使已到了观澜所派之兵全面包围岸上的地步,仍旧不肯弃降的波臣,还是依恃着身后有着临渊的助阵,而丝毫不肯放弃获胜的机会。但,就在底下的人手通知波臣,临渊的人马已随临渊撤离海岸时,波臣错愕地放下了手中的三叉戟。

    “临渊离开了?”

    “岛主?”还等着他指示的副官,神情紧张地看着她顿失依靠的模样。

    他怎能就这样丢下她?

    错愕与愤怒,在心慌过后出现在她的面容上,她握紧了手中的长戟,扭头看向中上的方向,远远的,在树林的那一头,她瞧见了那具有着紫色车顶的马车,在一大片旗帜与兵员的保护下,正快速地远离战场。

    那张曾与她日夜相伴的面孔,那具曾彻底得到她的身躯,那个让她再一次相信了神子美丽神话,就算明知将会有人阻止,也决心恢复神子光荣的男人,竟在得到了他所要找的东西后,就将她给踢至一旁?他与不负责任的海皇有何不同?从头至尾,他们都一样的自私,也都一样的没将他们于民的心愿给放在心上过。

    手中的长戟用力往旁一插刺,一戟刺死正与敌军交战的临渊手下后,波臣瞇细了冷眼,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下,再一戟铲除了另一个来不及逃躲的人子。

    “无所谓。”她冷冷地看着身后的副官“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就算没有这些人子的协助,就算是海道全无神人,她也要让长久以来被困在迷海上,下场与罪神并无不同的子民们,获得踏上岸边、前进中土的机会,她绝不再让她的子民们被迫居于这片蓝色的海洋中。

    “岛主,都灵岛岛主来了!”

    前方一片吵嚷中,再次率军突破防线的观澜,已带着大批人马来到林中,波臣无所畏惧地提起长戟,在人人都想闪避观澜之时,堂堂正正地面对这名立场与她截然相反的昔日同僚。

    四处流窜的剑气,快速地扫向林问的树丛,高大的巨木一一倒下,压伤了底下兵员无数,手握定风剑的观澜,在波臣扬戟朝空中一划,制造出席卷的风势时,她也顺势将剑气一扫,与之两两碰撞,及时拦下了狂风,帮助手底下的军员退离波臣的面前。

    眼看着以往最是苦心劝她的观澜,此刻眼中全无转圜的余地,波臣不禁要以为,观澜也和她一样,将彼此的信念全赌在这一战上头。

    “这回,你连劝也不劝了?”

    “多说无益,反正你一字也不会听进去。”只想速速解决自家内战的观澜一剑指向她“奉海皇之命,今日我特来解除你岛主之职!”

    她冷冷低哼“他无权自我身上夺走任何东西。”既是从没给过她什么,她当然也不欠那个海皇什么。

    “那我也只有一种作法。”不愿意再拖下去,进一步拖掉全海道所有民心的观澜,将剑身一扬,下令海道最是善战、总是用来防御帝国的兵团们扑向波臣的最后一个据点。

    波臣随即将战袍一掀,粉色的粉末即伴随着狂风卷向观澜,早就着过一次道,不再上当的观澜,命所有人都与她一样紧屏住了气息,以免吸进琉璃岛特产的迷香。

    巨木横躺的绿林间,海道正规军与叛军的身影交织成一片混乱,剑光与戟影不断地在林间闪烁。

    将波臣逼离了难以施展身手的树林里后,海风再次拂上观澜的脸庞,她定定地看着已退至海崖至高点的波臣,仍是不顾念往日情分,一戟一戟地将正规军自崖上刺中踢下,眼中全无回头的余念,观澜霎时大步上前,命退众人之后,飞身上前一剑重重地朝她劈下,直砍下三叉戟的戟头,再旋身一脚踢断戟身。

    波臣很快即抽出短刀扬刀再战,与她来来回回交手许久,却迟迟分不出胜负,这让观澜的耐心渐失,这时,一道自海面远处而来的强风袭向崖顶,观澜赶忙将长剑插在地上稳住身子,但失了长戟后的波臣,则在狂风中无法站稳,未趴至地面紧紧捉住草木或岩石之前,过猛的风势便将她给扫下崖面。

    以一掌紧攀住崖边石块的波臣,身子高悬在海崖上摇摇晃晃,见状大惊的观澜连忙跪至海崖旁往下一探,再次如常的海风中,因施力而面容涨红的波臣,瞬也不瞬地瞧着在她上头的观澜,但她却没有开口求援,而在上头的观澜曾激动地想伸手抓住她,可当她看向那双似不肯放弃的眼眸,再想起了自从波臣出任琉璃岛岛主之后,她是如何劫掠人子,观澜就无法命自己伸手将她拉起。

    在这生死角力的片刻,无论是对狠下心的观澜,还是不愿低头的波臣来说,时间都变得缓慢得不可思议。

    当力竭的波臣最终不得不松开指尖时,观澜依旧没有伸出手将她拉上崖面,撇过头去的她,并没有看见,波臣自高处落下的身影,消失在下头布满礁石的海涛里。

    “波臣呢?”

    率舰登岸后,就一直在后头支持的沧海,在把林间的叛军都俘虏后,一脸心急地登上海崖,但在这上头,他并没有见到波臣,只见着了两臂上有着处处被长戟扫过后的伤痕的观澜。

    彬坐在崖边的她,面对着远处湛蓝的海面,头也不回地说着。

    “沧海,我们必须解散神宫,并彻底解除长老之职。”

    飞帘、海皇、涟漪的相继离开,为的,不仅是他们的一己之私,在他们背后强迫着他们不得不离开的,其实都是人,都是那些像波臣一般,都还活在过往里的人们。若要不再逼走任何人,唯一的作法,就是将海道早已老去的部分全都舍弃,如此,才能在中土帝国的胁迫下,重新为海道找到一线生机。

    沧海随即明白在这崖上发生了何事,而从观澜那不愿回头的背墅异,他也明白了亲自对波臣下手的观澜,这一次,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他抬首看向远方,那座在战事告歇之前,一直浮在远处海面上的狼城,此刻,已不在原处,波光刺眼的海面上什么都没有留下,而海道神子们寻找已久的海皇,又再一次离开了他们的面前。

    北海说,他这回不会睡太久。

    回想起这话的沧海,只希望下一次见到海皇时,可不要又是在百年后。

    他走上前拉起她“就照你说的做吧,我相信那个臭小子也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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