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衫,浑身暖暖地湿气未全拭干,向来冰而软的小手探遍他身躯
他险些没岔了气!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薰薰更慌了,孟捷连身子都硬邦邦的,不对劲!她一向眼力锐利得很,怎么只瞧得出他古怪,却看不清病在哪里呢?这一点让她更失措。
“捷你别吓我啊,到底是怎么了?”血色褪去,泛白的小脸焦急地仰望他。
“没、没事!”孟捷喉头干干地挤出一句,怎生解释?只知自己手该松开却不听话,气血翻腾起来,连平常激烈练功也不曾如此震荡,而身子疼痛起来
天!他倏地松了手,飞快退开身子,抵住门暗喘,即是怎么也缓不下呼息。
会吓到师姐的!他命令自己别愈搅愈糟。
“师姐”他力持镇静。“我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呃觉得失礼,师姐还在着衣,我不该贸然闯进来。”
薰薰仍忧心地蹙着眉,向前一步。“什么啊?我着了衣啦!你在说啥?我是在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舒服?天!“我没病,真的。”他强迫自己对上薰薰圆睁的大眼。“我再去打水,不用劳烦师姐。”
薰薰审视他的脸,除了有些发红之外,的确找不出病象。“原来又是你的害羞病啊?”她缓下了心,咯咯轻笑。“坏蛋捷,吓死我了!”
小击他胸前一拳,才又跳回床上,心不在焉地着完衣。
“水我去打啦,刚才他们索了你多少?我去多要些热水赚回来!”她说。
“没有,他们没有索钱。”
“这么好?”薰薰扬眉“古怪哩。”她小手忙着系上腰带,孟捷直直瞪向窗外,不敢稍有斜视。
心还在急跳,浑身都难受他不敢想像这一夜要怎么过。
为什么自己忽然变得如此怪异?
满心的紊乱,满身的失控,好似中了邪般!只是师姐啊!最熟悉、最亲爱,几乎分分秒秒都伴在身边,好似自己的一部份,永远想护着的师姐啊。怎么连看一眼都开始不自在了呢?
不是师姐的问题,她还是那般无忧无虑,是他自己,愈来愈失分寸,连师姐都发现他的不对劲了。
看着她奋力抬起水桶出房门,有些颠簸,水溅出好几滴来,他赶忙上前。“师姐,我来就行了——”
“唔,没问题啦!”薰薰喘着气赶在他的援手前出去了。真是的,想想也真丢脸,为什么就修不来捷的那种内力?绝对是她身子不合作,她可是练得很辛苦了耶!
跌跌撞撞来到厨房,眼前被大桶子挡住视线,还真难走,也没多余的手去掀厨房的布幔了,直接就撞进去——
“哎呀!”
女声尖锐地惊呼,木桶好像击重某种软物。
“天,叫魂啊?”薰薰差点松了手,怒吼一声。“先让开啦!我快抱不住了!”她砰地一声重重放下木桶,险些没有砸破了底部。“呼!手酸死了!”
抬眼一望,一个妇人靠在灶边,一手直抚着心口,另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则是跌坐在地上,吓得不轻,像遇上鬼似地瞪着她瞧。
“嘿,真对不住喔,我方才看不见路,撞疼你了吧?”薰薰过意不去,伸手将小姑娘拉起来。
“你你”小姑娘本来发白的脸气得胀红了,一立稳便将她的手甩开。“你这莽撞的蠢丫头!”
咦,骂人嘴这么快啊?薰薰眉挑得老高。“我若是丫头,你不成娃儿了?嗤!年纪小小就学会坏嘴!”骂人她最行的,这女娃最好别惹着她了。
“你这只大笨牛!撞了人还凶人家!”小姑娘脚直跺,洒出一滴泪来了。
乖乖,真见识到了,外头的女孩子都这样禁不起跌、又爱哭?
薰薰不敢领教地撇撇嘴,洒脱的个性让她懒得再和闲人多有计较,挥挥手说:“别闹了,我是来要水的,最好能再加些热水,可以吧?”
妇人开口了,声音冷淡之极:“谁要给你水了?我家厨房哪是杂人随随便便可以进来的?要水可以,先去前头付清再来。”
好哇,她早就料到生意人没一个不算计,若能连烛火都算钱,一定也会记上一笔的。烂捷骗人!大概又怕她念,和客栈的人吵嚷不清,居然诳说连热水也不算钱哩。回头要念他个痛快!
“这位大妈——”咦,这样叫不妥吗?那女的脸色青青好吓人!“就算要钱,方才那桶好歹付过了,我师弟也该有些水净身啊!再给一些不会怎样吧?”这算是她最客气的用词啦。
“方才?”那大妈眼珠一转,随即张得老大,和那少女面面相觑。“那名好哥儿就是你师弟?”
好哥儿?呸,叫得可真顺口。“约一刻钟前来过的那个便是了。”
那妇人双眼一亮。“喔,不早说,是要给少侠用的,那有什么问题,即刻就好!”气氛突变,让薰薰一时转不过来,那小姑娘满脸红晕,忽儿化为娇娇怯怯的小花儿了。
“姐姐啊,您打哪儿来的?那位大侠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物,您们是要往哪儿去呢?会待多久?”
怪、怪、太怪异了!一下“好哥儿”一下又“少侠”、“大侠”的,捷啥时变成大侠了?刚才这两个还冷冰冰的可以冻死人,怎地忽然满脸的甜笑,娃儿一副羞答答的样子,还“姐姐”什么的胡乱叫?“干嘛啊?”薰薰皱起鼻子。“要个水而已,又不是上门求亲,问这么大串做啥?”
她仍不甚客气,但她的话却让那小姑娘更红透了双颊。
“姐姐——”
那大妈满是笑颜:“喔,小宛啊,看来大侠还没娶亲呢,你整整衣,帮这位好姑娘一起抬水去给大侠用。”
那个连站都站不稳身子的小娃儿?薰薰一挥手:“甭麻烦了!我能提这桶回来,难道不能再提桶过去?”
“我我可以帮姐姐开路啊!”少女急道。
开啥路?以为她沿路撞多少人啊?薰薰白了白眼,这两个女的实在诡异,忽冷忽热,莫名其妙。“水呢?我师弟会等得睡着啦!”
小宛和她娘手忙脚乱地唧水人桶,薰薰想帮忙,小宛娇声道:
“怎么好教姐姐动手呢?我们份内的事,快好了,快好了。”
天,再听几声那种娇吟,她耳朵怕不发痒才奇呢!薰薰只等到桶内八分满,就抄前奋力把桶子抬起,转身就走。
“——姐姐,等等我啊!”小宛碎步奔上来。
好吧,要跟就跟,她也懒得赶人。薰薰大步回到房前,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开门,连桶带人进房去。
“呀!”身后紧跟的人儿尖声娇呼。“姐姐,你怎么”
她又怎了?真是搞不懂小姑娘的大惊小敝。薰薰重重放下桶子,这才看到孟捷仍衣冠整齐,向前迎来。
“师姐,一切还好吧?”他蹙眉望向她身后的少女。“这位姑娘,有事吗?”
“您少侠不记得我了吗?我小宛啊!刚才还帮少侠打水的”小宛红着脸小声道。
孟捷眉头稍稍开解“是了,刚才厨房里那位姑娘。”他视线又回到薰薰:“是出了什么事吗?师姐还好吧?”
她当然好啦,是这个小娃儿古怪,又不是她!捷就是爱担心,搬个水会断手断脚吗?当真看扁她哩。
“你看看我,看起来像出了什么事吗?嗤!”
他的眼光飞快扫了她身子,就忙不迭定在她额头上一点。“呃,那那就好了。”
又开始古怪了!薰薰叹口气。“好了,你洗你的,我去前头晃晃,说不定会运气地撞上那老尼,或其他一堆闲杂人等的,摸到什么蛛丝马迹——”
“师姐!”孟捷立即说。“先莫心急,等我梳洗完毕再陪师姐一起去。”
“甭操心啦!”薰薰毫不在意地挥手“我去去就回。”说着转身就拉门出去了。
小宛怯怯地开口:“少侠——”
孟捷正要追出去,被如此一唤,半转回头,像是很意外陌生人还在房中。“失陪。”话声还在空中,人已随薰薰出去了。
小宛一跺脚,方才好心倒入的热水全是白搭了!人人都说她娇艳不可方物,怎么这师姐弟连看她两眼都不曾?真是气煞人也!她奔回厨房去向娘哭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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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捷紧跟着薰薰,她在转角探出小小的头去,正偷窥前头客栈有无特殊动静。
天色未全暗,街声已慢慢寂静下来,客栈里灯火通明,正热闹得很。
“人不在前头,只好人夜之后,一室一室探去了。”薰薰自言自语。
孟捷没有吭声,知道师姐最不耐他劝,决定了的事,任师父也拉不回头。
薰薰转眼一瞧,对他紧跟在身后倒不是太惊讶。
“捷啊,你说,为何那老尼下了毒,还要动手?浑像要逼那中毒之人回手似的。”
孟捷深思了一晌:“也许两方之间有什么难言的过节,那两人硬是不想和那老尼有所牵扯,中了毒不开口要解药,对方动手,也只闪不还。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两人不待半夜就会溜脱。”
“哎呀!不早说!”薰薰嚷道,又拐了孟捷一肘。“那我们还睡什么睡?走!现在就探人去!”
孟捷下意识地揉揉根本不疼的胸口,近来他对师姐的碰触式地敏感,师姐常爱敲敲槌槌的,根本没用上任何力道,啧意多于埋怨,倒教他胸口酥麻,一颗心乱跳。
被师姐拉了就走,他不知是该为现在行动不比入夜后安全面担心,还是该为不必烦心和师姐共寝一室而松口气。
下房分布在后廊两侧,全在底楼,但房门紧闭,要从外侧的窗子,才能窥探。
两人来到外头,风沙仍不止,薰薰只耸耸肩,不在意刚洗的发又进了沙。
“看,有人!”薰薰耳语。
果不其然,昏暗的天色中有人在一扇窗外贴伏着,向内窥觑。“是那尼姑。”薰薰又说,叽叽喳喳地,好像孟捷自己没眼,看不见似的。“她真的粘呼呼地,甩不掉,想要见人不会登门造访啊!”“我们也没登门造访啊。”孟捷笑道,胸上又被拐了一道。
咦,自己是故意讨打吗?孟捷脸一红,又抚了抚热热的胸口。
“废话,咱们意在讨毒,访个头啦!”
是啦,管再多的闲事,还不是想讨毒?孟捷宠爱地微笑,差一点伸手去揉师姐的发,即时止住自己。
“这样也好,只要别跟丢了那两人,就不会弄丢了老尼姑,巫草也跑不掉啦!”薰薰摩拳擦掌,是想到奇毒就要到手的习惯动作,在孟捷看来,真是可爱得紧。
“哎呀!”薰薰一声低呼,将他凝注在她身上的视线引开。
窗内射出一只飞镖,在老尼头顶上半尺破窗纸而出,老尼缩颈俯身,金镖嵌入她身后的树干上。
“喷喷,”薰薰咋舌。“射歪了不说,还没用上半分力道。捷,你说,这人是中毒没力了,还是根本怕伤了那老尼?”
“我想他本可装睡,这样射镖,可能镖上有什么物事。”
果然,那老尼蹙眉瞥了那镖一眼,立刻伸手去取。
“捷!你最神了!你什么都知道!”
这回孟捷胸前被一只小手惊喜地轻拍了拍,红潮冲上他俊挺的面容。他哪里什么都知道了?他就不知道,自己脸红个什么劲儿。那老尼研究那金光闪闪的镖,夜色已暗,薰薰看不清那上头究竟有什么古怪,只觉得那东西真闪亮,似乎十分精巧。
忽然,那老尼直起身,紧握着镖,就朝他俩飞奔过来。薰薰吓了一跳,怎地他俩被发现了?这么高的野草,又这么暗
孟捷不动声色,只按住她手背,示意她别动。只见那老尼从他俩藏身不远处飞奔而过,未曾发现他们,倒是两人清清楚楚见到她那苍老的面容——
“捷,”老尼奔得稍远了,薰薰才发问。“你看到没有?她在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