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月,只怕早就被打残了。
这一个夜晚注定无眠,耀眼地火光把天都照亮了。
没有下雪,只冰晶纷纷扬扬撒落,沾在衣服上被体温烤化,然后结成一层冰冷的壳子。
银川平原最冷的日子来了。
余良坐站钱堆上,裹着一条毛毯,冷冷地看前方,帽子上全是冰凌。
身边站着一百个整装待发的敢死士。
余良:“水都灌到地道里去了吗?”
“禀余大人,已经灌满了。”
“那就好。”余良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余良抬头一看,却是满面潮红的于忆。
“怎么了,于将军?”余良一个激灵,猛地掀开身上的毯子。
于忆大声说:“上冻了,上冻了,黄河上冻了!”
“什么!”余良大声地叫了起来。
“万岁,万岁!”众人都欢呼起来。
“安静,安静!”余良连声大叫。
等众人都安静下去,余良侧过脑袋,将耳朵对准东面黄河的方向。战场还是一片喧嚣,可黄河那边深沉的涛声却再也听不见了。
余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苍天可怜,我余良的好日子到了!”这一阵大笑直笑得他面容扭曲,好半天才在众人愕然的表情中得到遏制:“传我命令,继续加强攻击,给敌人以巨大压力,破城就在今朝!”
他一张猥琐的面孔在火光中显得异常狰狞:“李乾顺,你这小子。当初梁太后主政的时候,我夏国是何等的强大。可你、你这个嘴上无毛的野小子,放着我这样的国之干城不用,偏偏要重用那些对你言听计从的小人。哈哈,现在知道野利家族的厉害了吧,知道我余良的厉害了吧?老子可不愿意当一辈子的学政。现在,党项、大夏国都毁在我余良手里,杨华要想平定夏地还得大力依仗于我,老子前途似锦了!李乾顺,你完蛋了,要做亡国之君了!”
看到状若疯狂的余良,一众俘虏军士兵也都大声叫喊:“余先生,答应过我们的话可要算数呀!”
“放心,拿下国都之后,城中富家大室的财帛女子任由尔等自取之,这可是杨华大人应允了的,杨大人你们还信不过?”
“信得过!”
“杨大人万岁!”
夜更深,滴水成冰。
士兵们都在奋力地剁着脚。
一堆堆篝火点燃,星星点点,直接连上黑色苍穹整个银川平原都被火光占领了,仿佛一条璀璨的银河。
不断有尸体和伤员被送下来,惨叫声不绝于耳。
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们脱光衣服,将身体前探到火苗子上面,忍受着刺骨的烧灼的痛感,直到将身体烤热,这才穿好铠甲,号叫一声,朝远方似乎无法撼动的城墙扑去。
一杯水放在余良身前,漫漫冷却,结冰,最后“乒!”一声裂开了。
“快拂晓了吧!”于忆喃喃地说。
“别急,别急,水到渠成。”余良虽然安慰着于大将军,自己却已紧张得嘴唇发抖。
投石车还在不停发射,那些炮手们已热得浑身汗水,很多人都**着上身,身上的白气腾腾而起,在空中形成一片朦胧的白雾。
大方砖炮弹已经投射完毕,一天一夜,每台投石机都发射了上万汾弹,炮手换了一茬又一茬,很多装弹手的胳膊都肿得又红又亮,直到脱力,才被轮换下去。
万千父子制造的对重式投石车虽然质量上乘,可也经受不起这种高强度的射击,三百多具炮车哑了下去。
方砖射完,见天已经快亮开,余良请求炮手们换上最大的炮弹。
在得到杨华的点头之后,炮兵们换上了磨盘大小的青石。
这下,攻击的强度加大了,整个城墙都在哀鸣,在颤抖。
就在第一百汾弹落下的同时,于、余二人突然感觉脚下一震,差点震倒在地。
这个时候,他们看见,对面的南门城墙开始微微晃动起来,一道道裂纹在墙面肆无忌惮地延伸。而往日平整的地面开始如波浪一样起伏。
“结地下也结冰了!”余良浑身力气消失不见,软软地倒在地上:“进攻吧!”
“轰隆!”一声巨响,南门城墙倒塌了。
一日一夜,余良至少在兴庆府的城墙下的地道里灌进去一万吨黄河水。现在,这些河水结冰膨胀,瞬间将南门城楼给拱塌了。
倒塌的城墙卷起一到尘土的飓风在原野里狂暴地吹拂。
“啊!”满世界都是人类绝望的叫喊,这一瞬如同世界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