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门,孝严寺,女真西路军阵地。
曾经的天波杨府历经百年风雨,早已湮没在历史的烟尘之中。当初的巍峨华堂也已变成密集的建筑群,只街边一处门楼子的大门口矗立着两根栓马桩,上面深刻的勒痕还残留着杨无敌将军当初的风光和尊荣。
太阳已经升起。
罢开始的时候还是一抹灿烂的红色,可等那一轮鲜红的日轮逐渐高过屋脊,却猛然一跃,直上万里晴空,白亮的日光就再不是人类所能够逼视的了。
以天波门杨府旧址为圆心,方圆两里范围内顿时活过来了。没有号角,没有金鼓,一队又一队铁甲女真精锐从各个房间钻出来,整齐而有无声地在街上集合。
街口已经被堵死,建筑有简单的街垒,尖锐的木桩从积雪覆盖的瓦堆中伸出来,狰狞地指向前方。风吹来,从白色的房顶掠过,带来阵阵寒意。
一大早,宗翰就命人端来一只长梯,索性爬上屋顶,就那么叉着腰站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红色的皇宫。
他伸出手指,狠狠地从头盔的帽檐上刮下一层白霜,捏了捏,任由那一偻冰凉顺着手指淌进手腕,然后朝手肘流去。
“大宋的皇城,天下的中心。就在今天,我要让你那面沉重的宫门在我,完颜宗翰的手中打开。”
“大帅!”一个副将爬上屋顶兴奋地朝宗翰走去,沉重的脚步踩碎了一溜青瓦。
宗翰转头看着他,手放了下来,一滴已经被提温烤人的雪水落在瓦面上的薄霜上:“准备好了吗?”他发觉自己的声音显得有些陌生,陌生得就像是另外一个人在说话。
宗翰心中突然一颤:我害怕了。宗翰怎么时候害怕过。可就在现在。我地心为什么蓬蓬乱跳。好象是十多年前初上战场时地那一天。对。应该是激动。我期待这样地激动已经很多年了。这感觉真地很好啊!
“已经准备好了。”副将一拱手。道:“大帅。右监军谷神将军以前准备好地器械已经就位。只等您一声令下就将对面地皇城砸个稀烂。”
“士卒们都吃饱了?”
“已经提前将明天地口粮下发。士卒们浑身都是力气。”
“甚好”宗望摸了摸腰上地刀柄:“可以开始了。让他们快一点。”
“是。”副将用力一咬牙。腮帮子上露出两根粗大地咬筋。他转身朝底下做了一个手势。
黎明的沉静旋即被一阵沉沉的轰隆声打破,一排又一排床子弩从各个隐秘的角落被推了出来。弩手都身着一件单薄的棉衣服,一个个弩手紧抿着嘴唇,双手疯狂地摇动着绞盘。一连串“吱啊”的机括声响起,床子弩上的三张大弓同时弯成半月状,似乎就要被这股巨力绷断了。装填手慌乱地抱起粗大的生铁弩箭往箭槽上装去,这些弩箭每一枚重达百斤,按照库存计算,今日他们将重复这样的动作一百次。
在看看床子弩的旁边,亮闪闪的弩箭整齐地码成一座小山。
这将是一场纯粹由金钱和钢铁堆积而成的战役,这样的战争在以往根本无法想象。也只有在打进开封,夺取了一座仓库后才变成现实。
另外一边,身姿高大挺拔的对重式投石车矗立在拥挤的房屋之间,修长的发射臂低垂于地,每一条长臂的后端都装着一枚磨盘大小的巨石。
而女真人的步兵则整齐地冲进掩体之中,身穿沙沙作响的铁甲,肩扛长梯,手持兵器狠狠地盯着前面的城墙。
“大帅,下令吧!”副将见宗翰迟迟没有下令,心中有些发急。
“等等”宗翰觉得口中有些发干,他又不安地往南看了一眼。那边是河东军的地盘,雪无差别地覆盖在所有房屋上,那一片洁白看起来是如此的静谧、祥和。
“大帅”
“我总觉缺了些什么。”宗翰看着白色的开封,瞳孔慢满缩成一点“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提不起劲来,士兵们也没有杀气。”他猛地转身看着副将:“传我命令,将兴国坊的两百工匠都拉到阵前杀了,以壮军威。
”
对,是杀气。士兵们没有见血,又刚从热被窝里钻出来,身体和精神都还没有兴奋。是时候让他们见见血提神了。
虽然女真人都喜欢工匠,这么多匠人若弄回东北,自然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可是,宗翰并不认为这两百人有什么了不起,今天,如果他能拿下皇宫,以大宋朝的人力物力,不要说两百,就算两千个工匠也能弄到。
如果今天这一仗打败了,这两百人也没办法带回去。
不如杀了,以他们的鲜血为大金的海冬青大旗涂上一抹凄厉的杀意。
此战绝无退路,必须成功。
“是,我这去办。”副将兴冲冲地朝屋下爬去。
两百多个匠人被绳子串成一串拖了出来,可怜他们的嘴巴都被绳子勒住,如何叫得出声来,就这么被金人一刀一个戳死在地。须臾,两百多人的尸体在街上码成一座小丘陵。红色的热血无声奔流,那地上的血竟都变成红色。
不知道怎么的,看到这肆意纵横的热血,宗翰感觉自己年轻了许多,肾上腺激素大量分泌,兴奋都快要叫出声来。
他狠狠地将手掌劈在空中,大喝:“升帅旗,杀!”“呼!”狂风从身边刮起。
尖锐的呼啸声平地而起,眼前有铺天盖地的黑色腾空而起,转眼就射至皇城之前。这个时候,一片阳光正好投射在这片黑色上面,耀眼的金属光泽反射而来,让人在这一瞬间几乎失明。
“夺夺夺!”暴风雨一样的撞击声不绝于耳,转眼,皇城就被床子弩彻底覆盖了。
城头正好有一百多宋军,可怜这一群士兵还没来得及惨叫就被这一轮射击彻底地吞噬了。
等这一轮床弩射击完,投石车发射的炮石这才慢悠悠地落下。
这些炮弹看起来很慢,但弄出的声势却比刚才这一轮弩箭大上许多。连绵不绝的轰击声传来,整个皇城仿佛都在微微地战抖。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炮石和弩箭落地,皇宫在轻轻一抖之后,世界突然陷入寂静。交战双方的士卒都同时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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